來軍正是周琦的兩千羽林騎。

羽林騎和背嵬騎,兵分三路,一路往上黨郡城,一路往壺關,一路往黎停,追襲張貉。眾人都是一人四馬,幾乎是日夜兼程而行,總算羽林騎這一路,追上了張貉的騎兵。

眼見得敵軍不但不逃跑,反而回頭殺來,周琦不禁笑了,手中的元瑾破敵刀一攔,大旗舞動,身後的羽林騎立即緩緩的停了下來。

“列陣!”周琦大吼。

兩千餘名羽林騎,立即迅速的展開了隊列,騎陣分為五排,四十餘列,隊列極為整齊,好像是墨線拉過的一般。而馬背上的羽林騎更是個個戰意高漲,氣勢如虹。

羽林騎選“有材力”、“善騎射”之充之。都是晉軍之中的精銳的精銳,戰鬥力僅次於背嵬騎。更何況,羽林騎自組建以來,就未嚐一敗,對於這種惶惶然若喪家之犬的羯騎自然沒有放在眼裏。

對麵的羯騎,已經被逼到了絕路,骨子裏的凶性也被激發了出來,一個個大聲吼叫著,催動著**的駿馬,如同一群嗷嗷叫的野獸一般撲了過來。

“拚死一戰,不死不休!”張貉舉著手中的戰刀,高聲吼道。

“拚死一戰,不死不休!”

所有的羯人騎兵都跟著咆哮了起來,氣勢爆燃到了極點。他們心中知道,這一戰,隻有勝利和死亡,絕無撤退可言,故此都一個個抱著必死的決心予以拚命。

眼見得羯人呼喊聲如雷,周琦也揚起了手中的戰刀,隨後,身後的喊聲也如同大海呼嘯一般響起。

“國之羽翼,如林之盛;出車彭彭,旌旗烈烈;天子命我,征戰四方;血不流幹,死不休戰!”

那慷慨豪壯的喊聲,還有那如同死亡森林一般的長刀,顯得無比的雄壯,也深深的震撼了城樓上的並州軍將士。

上黨郡城上的張蠔,站在高高的城牆之上,望著遠處那高高飄揚的“晉”字大旗和“大晉羽林騎”的幡旗,聽著那氣壯山河般的喊聲,眼中露出了好奇和興奮的神色。不管如何,他終究是漢人,看到漢人自己的軍馬,自然是充滿了好感和好奇。

看到羯騎掉頭而去,兩軍逼近而來,張蠔臉上的神情愈發興奮了。當他看到對麵的晉軍戰騎,黑壓壓的一片,如同潮水一般殺向羯騎,不禁精神大振,高聲喊道:“擊鼓,給大晉王師助威!”

咚咚咚~

戰鼓聲大起,直衝雲霄,激越人心。

隨著鼓聲而起的,是張蠔的吼聲:“晉軍必勝!”

“晉軍必勝!”

城樓上的守軍,原本隻是看個熱鬧,聽到張蠔這般一吼,頓時有了立場,將晉軍的騎兵自然而然的歸為己方的兵馬,見到羽林騎出擊攻襲羯騎,也紛紛發出震天的助威聲。

周琦哈哈大笑,高聲喊道:“難得有人助威,就讓並州軍見識見識大晉王師的雄風,舉弩!”

嘿~

眾羽林騎將士齊聲響應,一個個端起了十石大黃弩,準備施射。

兩軍轟然向前,越奔越近。很快,兩軍之間的距離已然達到了一百五十步之內。

周琦高聲吼道:“放箭!”

說完,率先按動懸刀,對著正中那名羯人勇卒一箭射去。

咻~

箭如流星,不等那名勇卒反應過來,那弩矢便如同一道流光一般,透入了那勇卒的胸膛,十石強弩那強大的勁道推動下,弩矢的破甲錐箭頭狠狠的穿透了筩袖鎧的防禦,撕裂了其胸前堅韌厚實的肌肉和堅硬的骨頭,直接貫穿了他的胸膛,透背而出,露出血淋淋的箭鏃。

噗~

那名羯人勇卒口中鮮血狂噴,隨即便一聲不響的砰然墜地,那匹失去主人的戰馬,發出一聲悲鳴聲。

就在此時,兩千多羽林騎齊齊的端起了大黃弩,扣動了弩機。

咻咻咻~

飛箭如蝗,一枝枝弩箭發出強勁的風聲,從空中劃出一道道流光,然後傾瀉入敵軍叢中,隨著一陣骨肉碎裂的聲音,一個個羯人騎兵接二連三的慘叫著倒下。兩千多枝破甲箭,射中者大半,又有小半者被那尖細的破甲錐箭鏃穿透了甲葉之間的縫隙,貫入體內。有些強橫的,還帶著破甲箭繼續策馬狂奔,但是大部分騎兵被破甲箭射中之後,紛紛栽倒於馬下。一旦落馬,就算不死,又被後麵狂奔而來的騎兵踐踏,很少有活口。

“殺~”張貉氣得睚眥欲裂,嘶聲大吼。

殺~

身後的羯騎一個個雙眼通紅,

一箭射出之後,周琦看都不看一眼,便喊道:“催馬,向左!”

這一戰術,眾人早已演練了無數遍,弩矢射出之後,便立即毫不猶豫的提著韁繩調轉馬頭,奮力一夾馬腹,齊齊往左邊狂奔而去。

轟隆隆~

羯騎抱著必死的拚命之心,轉眼之間便已衝到了他們剛才停歇之處,隻是眾羽林騎早已奔到二三十步外。

狂奔之下,羯騎根本收勢不住,縱然張貉傳令勒馬而停,也一直向前狂奔到四五十步外才停了下來。

隨著一陣此起彼伏的暴烈的馬鳴聲響起之後,眾敵騎終於紛紛勒馬而立,又隨著張貉的喝令,迅速轉過頭來。

而此時的羽林騎,已經在他們左邊的兩百步之外。

城樓上的張蠔,看得全神貫注,而其他並州軍將士,也是看得目瞪口呆,他們想不到縱橫中原無敵的羯人騎兵,居然在晉軍騎兵麵前,竟然被玩得團團轉,轉眼之間死傷了一大片,竟然連羽林騎的衣服都沒挨著。要知道,羯人可是靠騎兵起家的。

城樓上的張蠔,看得眉飛色舞,高聲喊道:“晉軍必勝,再鼓!”

咚咚咚~

戰鼓聲再次衝天而起,又急又響。

“晉軍必勝!”

城樓上的並州軍呐喊聲如雷。

然而,此刻的張貉反而冷靜了下來:“取弓,搭箭!”

眾騎兵得令之後,齊齊摘下長弓,搭箭在弦。

“放緩馬速,向前推進!”張貉喊道。

眾騎兵齊聲響應,在張貉的指揮下,放緩了馬速,慢慢的向著左邊的羽林騎推進而去。

隻是,這種戰術在羽林騎之前,並無太大用處。

敵騎越來越近,周琦和眾羽林騎依舊巍然不動如山,而是奮力的搖動著弩機的搖柄,將弓弦拉起。因為大黃三連弩才發了一箭,不用裝填弩箭,故此開弩的速度快了許多。

一百五十步。

周琦突然喊道:“掉頭,馬頭向前!”

隨著周琦的一聲令下,眾羽林騎原本是迎向敵騎的,突然齊齊調轉馬頭,麵向來時的方向,迅速而整齊,幾乎是一氣嗬成。

“殺!”張貉大喊。

眾羯人騎兵紛紛提速,端著弓箭,向周琦和羽林騎轟然衝來。

周琦冷然一笑,大吼:“舉弩,向右!”

眾羽林騎,突然齊刷刷的轉過身子來,舉起大弩,瞄準了右邊的敵軍騎兵,但是**的戰馬依舊保持向前的方向。

“放箭,走!”周琦再次大吼。

說完,率先端起大弩,瞄準右邊一名敵軍勇卒,一箭射去。

噗~

那敵軍勇卒根本沒有半點躲避的機會,便被一道寒光射穿了脖頸,舉著弓箭在空中舞了幾下,登時墜落於馬下。

張貉睚眥俱裂,嘶聲大吼:“放箭!”

咻咻咻~

左邊的羽林騎紛紛按動懸刀放箭,在空中劃過一道道流光,無情的射向敵軍騎兵,隻聽慘叫聲大起,敵騎中箭者不計其數,撲通撲通的落馬聲不絕於耳。

咻咻咻~

羯人騎兵也齊齊放箭,那一道道的弩矢,如同傾盆大雨,一枝接一枝的向羽林騎的方向射去。

然而,羯人騎兵大都用的是一石弓,好多人倉促之間又未來得及拉滿月,殺傷力已然大打折扣。而訓練有素的羽林騎又跑得快,傷亡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兩輪衝擊下來,羯人折損了四五百人,而羽林騎的折損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殺!”這時張貉也已經紅了眼,他奮力對著馬頸就是狠狠的一鞭,那馬負痛,長嘶一聲,四蹄騰空而起,狠狠的追了出去。

殺殺殺~

所有羯人都知道,如果不追上晉軍的話,就會被晉軍活活耗死,都鞭馬如飛,不再吝惜馬力,準備和晉軍拚死一搏。

此刻的周琦,也知道到了決戰時刻,羯人以不惜馬力的方式拚死一戰,一旦被其銜尾追擊,必然大敗。

“勒馬,掉頭,拚死一戰!”周琦大吼。

所有的羽林騎,紛紛放緩馬速,然後掉轉頭來,將手中的大黃弩掛上,一手揚起了元瑾破敵刀,一手從背上摘下了投槍。

此時,雙方已隻有三十步的距離,眾羽林騎紛紛催動**駿馬,迎向前去。

呼呼呼~

就在雙方隻有十幾步的距離之時,一杆杆投槍如同一道道閃電一般,投向敵軍叢中。兩千多枝投槍,在這種短距離的投擲攻擊,殺傷力比起弩矢還恐怖得多。隻聽得一聲聲慘叫聲響起,一個接一個的羯人騎兵被投槍透穿了身軀,栽倒於馬下。

隨後,雙方展開了激烈而殘酷的近身搏鬥。雙方都是輕騎,而且都隻是披著布甲,防禦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又都抱著拚死一戰的決心,士氣也相差無幾。所能比拚的,就是個人武勇、兵器而已。

咚咚咚~

上黨郡城樓上,張蠔親自登上了鼓架,為晉軍擂鼓助威。

“晉軍必勝!晉軍必勝!晉軍必勝!”

城樓上,並州軍一個個扯著嗓子,嘶聲大吼,有人不斷的舉著兵器,有人以刀擊盾,有人擂著胸膛。

在這個時候,天下漢人是一家,同仇敵愾。

鼓聲和呐喊聲中,羽林騎和羯騎的戰鬥也進入了白熱化。

一把把元瑾破敵刀,舞起一道道閃電般的刀光,惡狠狠的劈向了羯人騎兵。而羯人騎兵也毫不示弱,手中的環首刀也紛紛遞出,向前擊刺。

在這一刻,雖然從城樓向下看去,隻能看到一片片刀光揮舞。但是張蠔卻看到了無數羯人士卒,已經被羽林騎劈落,踐踏在馬下。長刀湧動處,不知道多少羯人戰士落馬。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張蠔天生勇將,視力也是極其驚人。他能看到的是晉軍的騎兵的敏捷和刀速,明顯的高出羯人一大截。往往是羯人的刀剛剛遞出,羽林騎的馬刀已經劈中了對方。

這刀上的功夫,沒有多年的苦練,是絕對使不出來的。這隻晉軍騎兵太可怕了!

羽林騎已經殺紅了眼睛,一往無前,沒頭沒臉地砍殺過去,借著馬力,長刀過處,鮮血頓時噴湧而出,就是一條血路!

轉瞬之間,所有聲音戰場上頭呼嘯而起,巨大的呼喊聲音,慘叫聲音,直衝上雲霄!

張蠔站在城頭上,甚至還能清晰地聽見周琦的大笑聲音:“痛快,痛快!殺死這群羯狗子!”

不管羯人如何悍不畏死,如何勇猛,在絕對的實力之前,也隻有被擊潰的份。

羯人的兵馬,陣型散亂,又人數少於羽林騎,加之個人勇力實在比不上訓練了六七年的羽林騎。要知道這隻羽林騎,除了吃飯、睡覺,其他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訓練力量、格鬥技巧和刀法。

羯騎之於羽林騎,是普通精銳士卒與特種兵之間的區別,雙方的戰力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再加上元瑾破敵刀在近身格鬥上的優勢,羯人的陣列又在弩箭和投槍攻擊之下混亂不堪。這場戰鬥,從雙方短兵相接那一刹那,就已經分出了勝負。還更不要說,羯人已經人困馬乏,餓著肚子在廝殺,體力也跟不上。

一輪衝襲之後,羽林騎將羯人的騎陣衝得七零八落,潰不成軍,再也無法集結。

對衝之後,雙方換了個位置,羽林騎再次發起了衝襲。這次,羯人已經散亂,更加毫無抵抗之力,在羽林騎陣列嚴明的狂攻之下,完全就是一場屠戮。

一連三輪衝襲,兩千餘的羯騎,幾乎被屠戮殆盡,隻剩下張貉的纛旗下的十餘名騎兵。

周琦抬頭朝那纛旗下望去,突然變了臉色。

纛旗下隻有張貉的親兵騎兵,那張貉本人則不知何時已經趁亂溜走。

周琦急忙回頭,朝上黨郡城方向望去,卻見得上黨郡城的城門不知何時已打開,城內的湧出了一彪並州軍約數百人。

一名少年騎將,手執長刀,率眾縱馬馳來。

周琦不禁臉色大變,正要準備率羽林騎迎戰,卻見得那少年騎將一馬當先,徑直朝自己奔來,手中的長刀上,高高的挑著一顆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