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溫、夏侯長和謝尚三人,官職不變,但是全部封為都亭侯。

紀敏拜為北中郎將,總領天策軍,封白馬伯。

周琦封丘縣伯。

主簿李顏,封丘縣子,也算是有了在晉朝的爵位。

南郡太守庾翼,加南中郎將,由右第五品,升為右第四品。

所有陣亡將士,一律發放撫恤金三萬錢。

其他人的加官進爵,皆在朝廷的意料之中,唯獨沒想到司馬珂會在封賞的名單裏把庾翼加進來。

畢竟,庾家和司馬珂,可是不共戴天的世仇。

不管如何,小皇帝司馬衍總算鬆了一口氣,他是很樂見小皇叔與舅舅一家化幹戈為玉帛,省得自己在中間為難。

而諸南北士族,對於司馬珂的此舉,也大加讚賞,都認為司馬珂果然氣度恢宏,舉賢不避舉賢不避親仇,頗有祁黃羊之風。

封賞完眾將士,司馬珂並沒有就此歇下來。

此時逐漸入秋,要開始土豆和紅薯的栽種了,唯有手中有糧,才能支撐大規模的戰爭,司馬珂將京口六萬多大軍,每千人分成一隊,有序的投入秋種生產之中。

除此之外,又從各軍之中,抽取善於射箭,有勇力的將士,充入羽林騎之中,將羽林騎發展到一千五百人。畢竟這一場抵抗胡虜的戰爭,司馬珂光烽火山之戰,便繳獲了一千五百匹戰馬,再加上其餘的戰鬥之中繳獲的戰馬約兩百餘匹,以及臨戰之前各士族所贈送的三百匹戰馬,按照一人雙馬的標準,已經足夠支撐八百人的戰馬。

為了讓早日新晉的騎兵早日投入戰鬥狀態,司馬珂特許騎兵不參與生產,專心練兵。

此外,司馬珂又讓軍中工匠再製造十石大黃弩三千把,同樣,工匠亦可不參與農事生產。

官拜大將軍、封王的司馬珂,並沒有因為這一次輕鬆的擊敗胡虜而感到輕鬆,反而,他看到了胡虜的可怕之處。這一次若不是運氣好,外加大江和舟師之利,他是不可能打敗胡虜的。尤其是石閔所率的那一萬輕騎,更是給他帶來了深深的震撼。若非提前布置好車陣,他的兵馬再強壯,也難以抵擋羯人的騎射。尤其是他現有的陣型,若是將來北伐,中原之地開闊,很容易被羯騎利用速度優勢襲擾兩翼和後軍。

京口渡口。

黃昏時分,司馬珂率著桓溫、謝尚、夏侯長和紀敏等將巡查各軍各營回來,牽著馬在長江南岸緩緩而行,看著那浩浩****的江水出神。

晚霞紅豔的光線,從雲從中的縫隙之中透出,層層疊疊的雲團。宛若金色的版畫,霞光在江麵上灑下點點滴滴細碎的金鱗,上下交輝,甚是壯觀。

望著雲水一線的落日之景,司馬珂眉頭微蹙,若有所思。

江風獵獵,吹得司馬珂的衣袂飛揚,司馬珂手執鞭杆,指著那滔滔東去的江水,對眾將緩聲道:“昔日祖車騎曾中流擊楫道‘不能清中原而複濟者,有如大江!’今某既拜為大將軍,封王爵,當繼祖車騎之誌,若不能收複中原失地,還我河山,豈非愧對此名爵?”

身後四人一聽,都露出慨然之色,齊齊拔刀而出,朗聲道:“願追隨殿下左右,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在晉時,凡王爵皆稱殿下,如王羲之寫的《與會稽王牋》:“殿下德冠宇內,以公室輔朝,最可直道行之。”南朝丘遲的《與陳伯之書》:“中軍臨川殿下,明德茂親,總茲戎重,吊民洛汭,伐罪秦中。”

所以,司馬珂的尊稱,從“君侯”升級到“明公”,又升級到“殿下”。

司馬珂點了點頭道:“此番雖獲大勝,更多的是運氣使然,又占據江河與船舶之利,他日如若北伐,中原之地開闊平坦,胡虜占據鞍馬之強,我等北伐便是難上加難。爾等當多思練兵、練陣之法,且莫自大及懈怠!”

四人恭聲道:“謹遵殿下吩咐。”

司馬珂微微歎了一口氣,把視線望向遠處,腦海裏在思索著一個問題。

到底是先西征,還是先北伐?

…………

夏去秋來,京口之地,到處都是綠油油的土豆苗和紅薯苗,將士們也逐漸投入了訓練之中。

這天,司馬珂四處巡視了一圈,便早早打道回府。桓溫、謝尚和夏侯長都是心思縝密和穩重之人,各自的軍隊之中,無論是訓練,還是內政,都處理得井井有條,令司馬珂大為放心,故此便減少了巡查的頻率和力度。單單隻盯緊紀敏的天策軍,每天花費的時間就少得多。

按照後世的說法,今天難得下個早班。

司馬珂策馬回到府前,看了看那塊“西陽縣王府”的牌匾,那牌匾上五個鎏金大字,金光閃閃,不覺嘴角勾了勾。

司馬珂將馬韁遞給迎上來的馬夫,剛剛進入府內,小翠便像一隻小鳥一般的飛了過來,喜滋滋的說道:“郎君回府了。”

其他下人,也紛紛露出會心的笑容,喊道:“殿下回府了。”

司馬珂的爵位太高,以致府內的下人也都改了稱呼,唯有小翠被強行要求仍按之前的稱呼“郎君”,算是保持一點初心吧。

司馬珂將兩杆兵器交給前來迎接的僮仆,又解下重重的甲胄,這才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對他來說,唯有此時,才是一天輕鬆愜意,可以舒緩一天的疲倦的時候。

老管事陳金,早已令人端上來了滿滿一桌的肉食,再加兩盤青菜。後廚的手藝,在司馬珂的指點下,大有提高,那一盤盤香氣撲鼻的肉菜,令司馬珂大快朵頤,風卷殘雲一般的一掃而空。

用了午膳,美美的睡上一覺,對於司馬珂來說,已經是難得的享受。而醒來後,小翠和小芸兩人,又一人給他掏著耳朵,一人給他修剪著腳指甲,更令他隻覺一身的勞累**然無存。

就在此時,老管事陳金急匆匆的奔了進來,低聲道:“啟稟殿下,紀家的女公子求見。”

小翠和小芸兩人,抿嘴一笑,識趣的輕輕退了出去去。

一道翠衫倩影就疾掠過來:“兄長,兄長……”

司馬珂張開雙臂,一個柔軟的身子和著一股淡淡的香氣撲進了他的懷抱。

司馬珂心中翻騰起一股喜浪,雖然離開半年多,但是這聲音還是那麽熟悉,來者自然是他的紀笙。

仔細看過去,隻見這個一向喜歡女扮男裝的少女,如今卻換上了女裝,頭戴明珠發髻,綰金鳳掛珠釵,上身穿一襲對襟束腰綠色長衫,下著鵝黃長裙,倍顯靚麗之姿。

人麵若桃花,眉黛如畫,這個少女一旦換上女裝,便是嫵媚到了骨子裏的少女,此刻臉上早已褪盡了嘻嘻哈哈打鬧的神情,隻剩下無限的嬌羞和柔情,如同小鳥依人般依偎在他的懷裏,一雙笑得微微眯起如同新月般的秀目,目不轉睛的望著司馬珂那張俊美到了極致的臉龐,似乎怎麽也看不夠,眼中已然微微淌淚。

司馬珂貪婪地看著她的俏顏,輕輕撫摩著她光滑的頰:“妙可”。

那人兒的聲音已然變得如同乳燕般的昵喃:“兄長”。

語聲未盡,司馬珂已擁緊了她的纖腰,向她的唇上深深吻了下去。

“咿呀”的輕喘,聲音是那般甜膩,毫不做作地溫柔,杏眼迷離,滿臉紅暈,身子都酥軟了。所有的相思和依戀在這長長的一吻中都得到了回報。

………………

秋色越來越深,京口的土豆和紅薯苗,長勢喜人,也到了即將豐收的時候。

而江北的曆陽、合肥和廬江三地,原本靠近趙地,人口稀少。但是荀蕤、卞誕和沈勁三人駐軍數萬之後,給了當地百姓巨大的安全感;而且紅薯和土豆也種植了兩季,逐漸在全郡推廣;加之三人治軍嚴謹,絕不允許士卒騷擾百姓,使得這三地的人口越來越多。

許多北麵流人,不再渡江南逃,而是選擇在留在江北地區。江北地區,地廣人稀,很多地方沒有開發,加之土豆和紅薯的高產和高適應能力足可解決口糧,又有大軍保護。渡江往南,不再是流民的最佳選擇。

而荊州等地,在此次胡虜南侵之戰,並未受到太大的影響,又兼土豆和紅薯得以推廣,也逐漸顯出一片欣欣向榮的氣象。

隻有益州之地,原本人口稀少,又被李壽的大軍劫掠了一番,不過在周撫的治理之下,也逐漸在恢複元氣。

朝堂之上,原本存在司馬珂為首的宗室力量、南方士族、北方士族三股力量。司馬珂不但都督六州軍事,又挾大破胡虜之威,聲望之隆,如日中天,實屬最強的一股力量。

但是司馬珂卻並未居功自傲,而是一直保持著低調的作風,且與南北士族都交好,甚至還與庾翼冰釋前嫌,使得朝中的爭鬥頓時淡了許多,出現了難得的和諧局麵。

就在一切進入到了正軌之際,從蜀地傳來一道消息,驚動了正厲兵秣馬、準備北伐的司馬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