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軍後營的濃煙,也成了三路晉軍總攻的號角。

咚咚咚~

數十麵戰鼓齊齊擂動,戰鼓聲衝天而起,直上九霄,似乎要將天空的雲朵震落一般,聲聲都叩擊在眾晉軍將士的心上,使得三軍將士愈發興奮欲狂,如同猛獸一般朝敵軍猛撲過去。那漫天呼嘯的箭雨,愈發猛烈了,整個天空之中都是連綿不絕的箭鏃,一陣接一陣的向趙軍傾瀉而來。

原本已處於崩潰邊緣的趙軍頓時壓力大增,連連後退,離崩潰隻差一線。

當當當~

就在此時趙軍的後軍方向,突然響起了一陣鳴鑼退兵的聲音,一萬多趙軍頓時嘩然大亂,紛紛後撤。

“快撤,頂不住了!”

“快跑,敵勢浩大,再不跑便跑不掉了!”

“既已鳴金,速速撤退!”

趙軍原本已經完全抵敵不住,傷亡在不斷的增加,這鳴金之聲一響,便是如山崩一般,從後軍開始,紛紛潰散而逃,再無半點顧忌。

後軍的那一排督戰隊,聽到那鳴金的聲音從自己的身後響起,不禁大惑不解。紛紛回過頭看去,卻見得是一彪晉軍的騎兵,手裏拿著響鑼,正在拚命的狂敲,頓時明白過來了。在一名將領的呼喝之下,向羽林騎狂奔而去。

殊不知,督戰隊一退,其他中後軍的將士愈發肆無忌憚的狂奔而逃,一萬多大軍頓時作鳥獸散,有大半在狂奔而逃。

大纛之下的李農,原本正準備派兵去救後營,突然聽到鳴金之聲,不禁大怒,抬頭望去,四處尋找何人鳴金退兵,卻聽得那鳴金的聲音遠遠的從背後傳來,他終於明白了什麽。

敵軍的主將,這是從頭到尾,在連環下套,環環相扣,根本抵擋不住。

聽到了敵軍之中鳴金之聲,三麵的晉軍愈發士氣衝天,從三麵包夾而來,不斷的向前逼近,隨著趙軍的四散奔逃,三麵的包圍圈也越來越小。

沒有了趙軍中後軍的箭鏃壓製,晉軍的弓弩手,愈發顯得凶猛異常,那弩箭和羽箭拚命的往天上飛去,又接連落在趙軍的陣中,令趙軍之中將士死傷連連,又更加激發了趙軍逃生的欲望,很多人直接扔下兵器,撒腿就逃。

此時的趙軍,就隻剩下前麵一線的羯人和一些雜胡的精銳還在拚命的抵抗,以漢人為主的中後軍早就在比賽看誰跑得更快。

李農望著那三麵洶湧而來的晉軍,心頭湧出一股武無力的感覺,隻得揚天長歎道:“撤!騎兵斷後!”

此時,真正的趙軍鳴金之聲響起。

大纛倒卷,徹底掀起了敵軍退兵的狂潮,然而周琦等人的假冒鳴金,使得趙軍的退兵完全變成了潰逃,眾騎兵隻得跟著李農的大纛,倉皇向往東麵方向逃奔而去。

而那些原本想前往攻擊阻止羽林騎鳴金的督戰隊,見得自家主將真的撤兵了,也紛紛調轉馬頭,跟著狂奔而逃。

主帥一退,趙軍的前軍也頓時大亂,紛紛奔逃,前軍主將李菟也在親兵的護衛之下,倉皇而逃。

“殺胡,殺胡,殺胡!”

已經殺紅了眼的北府兵,如同野獸一般,瘋狂的撲向了那些胡虜,大肆的砍殺,縱然有人逃避不及,舉起兵器投降,也被殘酷的北府兵一刀削掉了頭顱。

即便是陣列嚴明的趙軍方陣也難以阻擋,何況亡命逃竄的亂軍?

“吼呀呀~~”

“殺呀~~”

“殺光這些胡虜狗~~”

排山倒海般的喊殺聲從三麵鋪天蓋地而起,緊隨其後的晉軍蜂擁而來,一杆杆鋒利的刀矛刺向長空,耀眼的寒芒迷亂了天空。

屠殺,一輪冷血而又殘忍的屠殺就此開始。

紛亂的潰兵不敢退往大營,直接往東麵的大道方向瘋狂逃奔,從東麵大道方向看過去,四處都是潰逃的趙軍,如同螞蟻一般,遍布原野。

很快,第一批衝在最前麵的潰兵便衝到了東麵大道的路口,卻不禁紛紛的停了下來,驚得目瞪口呆,而後麵的潰兵還在向前狂奔而來。

前麵一彪兵馬足足有數千人,將東麵的大道嚴嚴實實的堵了起來,而且前頭以盾陣阻攔,後麵是長矛兵和弓弩兵,根本不可能衝過去。

這隻攔路虎正是奉命離開司馬珂身邊的天策軍主力,在紀敏的指揮下,悄然列陣而立,專堵潰逃的趙軍。

“繳械不殺,束手投降,蹲到兩旁!”前頭傳來雷鳴般的大吼。

眾趙軍眼見背後無窮無盡的潰軍奔來,已然沒有了退路,隻得紛紛扔下兵器,舉起雙手,蹲到了兩旁的路邊。尤其是那些漢人,最為積極,二話不說,就扔了兵器,舉著雙手,退到了路邊。

後麵狂奔而來的趙軍,見得前麵的潰軍此般動靜,也頓時明白了過來,紛紛扔下兵器,蹲到了兩旁的人群之中。

也有一些不服氣的胡人,氣勢洶洶的舉著兵器撲到了前麵,見得前麵這般嚴陣以待的陣勢,又乖乖的扔下了兵器,也退到了路旁。

投降這玩意,也像傳染一般,前麵的人投降了,後麵的自然也有樣學樣,尤其是那些漢人,更是毫不猶豫的棄械投降,因為受降的是自己的同胞,並不丟臉。

等到李農率眾退來時,見得前麵這般模樣,不禁大驚失色,急忙停住馬腳,派騎兵前往打探,那幾名羯騎飛馬而前,見到前麵嚴陣以待的晉軍兵馬,急忙回報李農。

李農大驚失色,急聲問道:“是否還有其他小路?”

這一刻,李農更是對敵軍主將感到深深的恐懼,敵軍不但把這一戰的攻擊序列安排得明明白白,就連他的退路也安排得明明白白。

有人急忙回答邊上還有一條小路,李農二話沒說,率眾便奔向那條小路,倉皇而逃。

三軍形成一個口袋,迅速的向中間包夾而去,由於中後軍的漢人早就四散奔逃,剩下來不及潰逃的基本都是羯人和雜胡,所以見一個砍一個,很快便形成了一個包圍圈,圈中團團的包圍著三四千名羯人和部分雜胡。

這些羯人和雜胡都是趙軍之中的精銳,也是衝在最前麵的將士,來不及撤退。而最為重要的一個原因是他們都身著最防禦力最強也最笨重的明光鎧,廝殺了一個多時辰,體力消耗得極其厲害,又穿著五六十斤的明光鎧,根本就跑不起來,所以被眾晉軍團團的包圍了起來。

包圍圈中的羯人,仗著裝備精良,又是一身的狠勁,互相聚集在一團,兵器一致對外,吼聲連連,顯得極其凶惡。三萬大軍雖然將其團團包圍在其中,一時之間還真吃不掉他們。

司馬珂端坐在高高的西極馬上,在遠處看得真真切切,急忙傳令下去:“暫停攻擊!”

傳令兵急忙飛奔傳令,眾晉軍將士雖然不解,但是大都督之命不可違,隻得暫停向前攻擊。

於是,包圍圈內,暫時處於僵持狀態,那些窮凶極惡的胡人,如同被困在籠中的猛獸,時不時的發出凶狠的咆哮聲,似乎想嚇退四周的晉軍將士,卻也不敢主動攻擊。

對於司馬珂來說,三千多羯人拚起命來,就算斬殺幹淨,恐怕己方也要折損不少將士,再說了那麽多上好的明光鎧,若是被強弩射穿或者被透甲矛刺破,修起來也是件極其麻煩的事情。

“大都督到!”

隨著司馬珂身邊的侍衛一陣吆喝,前方的晉軍,頓時如同劈波斬浪一般讓出一條道來,供司馬珂通行。

司馬珂緩緩的策馬而入,揮著鞭杆向兩旁讓道的將士示意。

眾將士看到司馬珂的時候,一個個頓時歡呼了起來,高高的舉著兵器,激動的喊著“大都督”,氣氛十分熱烈。

廠內的胡人,原本一個勁的在凶狠的吼叫著,互相打著氣,叫囂著要跟晉軍拚個同歸於盡,突然聽到陣外傳來一陣歡呼聲,頓時也安靜了下來,不解的朝歡呼聲發出的方向張望著。

一名精騎舉著一杆大纛從東麵的陣中竄出,立在眾胡人之前,隨後一名身材修長、猿臂豹腰的俊美少年,手執大戟,胯騎西極馬,緩緩而出。

當司馬珂出現在三軍將士之前時,頓時歡呼聲如同排山倒海般呼嘯而起,直衝雲霄,整個天地之間,都是高喊“大都督”的聲音。

那些羯人頓時明白,那大纛下的少年,就是此戰的主將,也是晉軍的最高軍事指揮官,破虜大都督司馬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