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軍已有準備,牆下一排都是手執長矛者,其矛長達三丈,一探頭便會被利矛所刺!”那中矛的悍卒嘶聲哭喊道。

很顯然,司馬珂府上早已有防備,隻是匡術此刻已經想不了這麽多,從他率軍走出屯騎營的那一刻起,他便已沒有了退路。

匡術勃然大怒,高聲吼道:“來人,給老子撞開府門,直接殺進去!”

他見識過司馬珂的長矛陣,知道那種長矛守在牆下,爬牆攻擊很容易吃虧,砸破府門正麵攻擊才是王道。

匡術也是有備而來,早就做好撞府門的準備。隨著匡術的一聲令下,身後隨即竄出一隊步卒來,約七八人,抬著一根巨大的橫木,轟然向司馬珂的府門撞去。

那橫木是硬樟木材質,不但堅硬而且極其沉重,這一撞何止千斤。

砰~

隨著一聲巨大的響聲,那沉重的府門也被撞得喀嚓一聲巨響,門軸處發出了碎裂聲。

緊接著,又是接連幾下猛撞,隻聽轟隆一聲,沉重的府門被撞得砰然墜落,那幾名撞門的步卒,也跟著撞了進去。

咻咻咻~

大門之內,突然飛出一陣密集的箭雨,隻聽噗噗噗的箭鏃透入骨肉的聲音響起,那幾名撞門的步卒頓時被射成了刺蝟,每人身上都紮著三四枝弩箭,那箭尾還在嗚嗚嗚的顫動著,紛紛口吐著鮮血,慘叫著倒了下去。

原本圍在府門前的屯騎營士卒,嘩然大驚,紛紛四散開來,避開大門,生怕被弩箭射中。

匡術端坐在馬背上,抬眼望去,隻見府門之內,在門口用土包堆成了一個半人多高的土堆,那土堆呈半圓形,將門口圍了起來;土堆之後又立著一排一人高的大盾;大盾的縫隙之間,又伸出一枝枝透甲矛的矛刃;再往其後,則是一群弓弩手,搭箭在弦,蓄勢待發。

司馬珂果然早有準備!

匡術自知已沒有退路,略一思索,嘶聲怒吼:“騎兵散開,步卒,攻!”

嘿~

隨著如雷的響應聲,二十餘名親兵步卒,在一名隊主的帶領之下,迅速的往大門之內疾衝而去。這隊步卒,數名刀盾兵手執一人高的大盾在前,又有一排長槍兵手執一丈多長的大槍在後,再往後則是搭箭在弦的弓弩兵,都是匡術最親信的心腹,個個都是悍勇之輩。

然而,土堆前的地麵太窄。前麵四五名刀盾兵雖然衝了上去,隔著土堆,並不能攻擊到土堆後的守兵,隻是躲在大盾之下防禦弩箭,隻要一冒頭,便被對麵的長達六米的竹矛捅刺。後麵的槍兵,手中的大槍雖然長達近三米,但是比起那長達六米的竹矛,卻是小巫見大巫,根本近不了身,反而被對麵的羽箭一通亂射。至於後麵的弓弩手,根本就進不了大門。

唰唰唰~

咻咻咻~

那一枝枝六米長的竹矛不斷的擊刺著,後麵又射來一波接一波的弩箭,一那些親兵悍卒一個接一個的慘叫著倒在大門口。

很快,攻進府門的屯騎營步卒在死傷了數人之後,便退了出來。

匡術眼見前門進攻受阻,麵對這種堵門的密集防守,一時間也想不出甚麽主意來,當即大槍一舉,高聲喊道:“隨我殺往後門!”

轟隆隆~

就在此時,一陣如同巨雷般的馬蹄聲傳來,將整個地麵都震動了起來,匡術心頭大驚,趕緊回頭張望,不禁驚呆了。

他看到一片巨大的矛山,正向這邊奔湧而來。

長達六米的長矛,密密麻麻的如同一片死亡森林一般,那長達近三尺的透甲矛刃,閃爍著陰冷的光芒,似乎隨時要透穿他的心髒一般。

最恐怖的是,那群手執長矛的騎兵,在距離他們百餘步外之後,便迅速形成三個方陣;隨後又從後麵湧來兩隊步卒,再形成兩個方陣,夾雜在三個騎兵方陣中間,合計五個方陣,向侯府門口的屯騎營包抄而來。

原本趙胤叛亂隻是臨時起意,攻襲司馬珂府也是一個時辰前才做的決定。匡術根本就沒有想到他們前腳剛到,羽林騎便後腳殺來了,所以也就沒想到要列陣防禦背後。

他率軍一路疾馳而來,一心要斬殺司馬珂,根本就沒想到短短半炷香的功夫,就有援兵來襲。為了避免司馬珂趁亂脫逃,他已經下令將一千五百名戰兵分散開來,將侯府四麵團團包圍,在正門口的屯騎營士卒不過六七百人,而且完全不成陣型,亂哄哄的一團。

踏踏踏~

得得得~

五個長矛方陣,踏著整齊劃一的步伐,緩緩的向侯府門口的屯騎營逼近,如同五道寬廣厚實的鋒刃之牆,寒光閃閃,鋒芒凜冽,令人望而生畏。

眾羽林騎個個頭戴兜鏊,身穿筩袖鎧,又在胸口掛著短盾,手執近六米的長矛。而那些羽林騎**的戰馬,也如同那日曆陽之戰一般,在馬頸和腹部披裹著浸了桐油的布衾。

繡著“羽林騎都尉周”幾個大字的幡旗之下,周琦全身甲胄,端坐在戰馬之上,望著前麵的屯騎營將士,眼中露出鄙夷的神色,手中戰矛一舉,高聲喊道:“國之羽翼!”

五隊羽林騎將士一邊邁著堅定的步伐,一邊高聲喊道:“國之羽翼,如林之盛;出車彭彭,旌旗烈烈;天子命我,征戰四方;血不流幹,死不休戰!”

那慷慨豪壯的喊聲,加上那整齊劃一的步伐,還有那如同死亡森林一般的長矛,顯得無比的雄壯,也深深的震撼了在場的屯騎營將士。

匡術和眾屯騎營將士何曾見過這般陣勢,一時之間竟然驚呆了,不知所措。

眼看那五麵長矛之牆越來越近,那凜冽的殺氣已然席卷而來,匡術這才如夢初醒,嘶聲吼道:“刀盾兵,列陣!騎兵,自兩翼衝擊!”

嘿~

那些刀盾兵,這才如夢初醒,發出如雷般的響應聲,紛紛湧上前去,在身前豎起大盾。然而很快,便有人持盾退了下來,因為他們發現立盾毫無用處。羽林騎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完全可以從他們頭頂刺擊而下,刺穿他們的麵門或者咽喉。

所謂立盾防禦,還不如說是排隊等著手執長矛的羽林騎刺死,屯騎營的將士都是世兵,一個個都是老兵油子,怎麽會做這種蠢事,眼看自己的大盾根本無法阻擋敵軍,索性直接往後退。

刀盾兵紛紛往兩邊一退,前頭的騎兵呼啦啦的縱馬衝了上去,剛剛奔近,又齊齊勒住馬韁,隨著一陣此起彼伏的暴烈嘶鳴聲,那些騎兵一個個吆喝著戰馬,也很快調轉馬頭往兩邊退去。

羽林騎手中的長竹矛長達六米,他們手中的環首刀不過一米長,衝上去就是往矛刃上撞,完全是被動挨打,絲毫沒有還手的餘地。

刹那間,數百名屯騎營的士卒紛紛亂成一團,而匡術根本就沒想到過設督戰隊,因為屯騎營已經很多年沒真正打過仗了,早就沒督戰隊這個編製了。來攻襲司馬珂府上時,預想的也是一場突襲戰,而不是陣戰,哪裏會想到還會用到督戰隊這玩意。

周琦見屯騎營露怯,當即高舉長矛,厲聲怒喝:“匡術造反,論罪當誅,脅從士卒,自行散去,可予免罪!”

四周的羽林騎將士,紛紛齊齊跟著周琦高喊:“匡術造反,論罪當誅,脅從將士,自行散去回營,可予免罪!”

話音剛落,便見得前頭的屯騎營士卒,嘩的一聲哄然而散,沿著侯府大門的兩旁方向,四散奔逃。

整個中央軍,除了經過曆陽城之戰洗禮的長水營和步兵營,其餘軍馬,都是混吃等死的世兵,哪裏有什麽戰鬥力。那些剛剛奮勇向前攻擊府門的悍卒,都是匡術的私曲親兵,其他人原本都是在觀望,此刻見得迎麵來了如此精銳的羽林騎兵,哪裏還肯為匡術拚命。

屯騎營都是世兵,他們老婆小孩都在京師附近,上有老下有小的,當兵隻是一個養家糊口的營生而已,沒必要為了一點獎賞丟掉腦袋。別說是謀逆造反的匡術,就是當年的王敦和蘇峻叛亂時,這些中央軍連天子都不願意為之拚命,匡術算什麽?

再說,匡術這廝一向克扣軍餉,眾人早就是懷恨在心,敢怒不敢言,此刻更不可能為其拚命了。

眾屯騎營將士,原本見得對麵的羽林騎如此雄壯,自知不敵,別說那一萬賞錢拿不到了,搞不好還要掉腦袋,便已萌生了退意,隻是沒找到契機而已。此刻聽到對麵周琦的喊聲,如蒙大赦,紛紛奔逃。

首先是聽到駿馬嘶鳴聲大起,那一名名戰騎大聲吆喝著、怒罵著,紛紛甩著長鞭,打馬而逃,沿著侯府兩側方向退去,直接奔往東府城大營而去。

“幹他娘的,我等被匡術這廝誆了!”

“快撤,不要去送死!”

“去他奶奶的匡術,快跑!”

緊跟著的是那些步卒們,一個個叫罵著,隻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嘩啦啦的撒腿狂奔,有的連靴子都跑掉了,有的甚至嫌棄手中的兵器礙事,直接將兵器扔在地上,跑得比兔子還快。

匡術原本正要喊放箭,尚未喊出口,便見得自己身前的將士,如同炸了鍋一般,呼啦啦的往兩側狂奔而去,轉眼之間便已散去大半,尤其是那些騎兵,一個個比賽似的,打著馬狂奔,絲毫沒有照顧他這個主將的感受。

更有甚者,那些奔逃的將士一邊跑,還一邊罵罵咧咧的問候他全家的女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