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遲歸所說的,正是商遲謝想要的,雖然他不信商遲歸,但至少說了這句話後,以後商遲歸就算對他動手也要顧慮留情一兩分,所以當商遲歸說出這句話後,他抿了下唇瓣,露出淺淺的笑容,以一種信任的目光望著商遲歸:“我信你的。”

……

誤會解除重歸於好後,商遲歸的心情總算好了起來,但沒多久他又陷入苦悶之中,實體機甲的製作遠比想象的困難很多,他一個人想要在三個月裏弄出來十分吃力——這還是在已經確定所有製作材料製作程序的情況下。

沒有心情去做,他去了商遲謝的房間,商遲謝的房間沒有設置權限,誰都可以進,他一推開門,就看見商遲謝趴在書桌前,不知道在做什麽。商遲歸沒出聲,慢慢走過去,商遲謝竟然也沒發覺他的到來。

“你在做什麽呀,二哥?”他忽然出聲,嚇了商遲謝一跳,整個人幌的從椅子上摔下去,神色驚魂不定。商遲歸沒想到會把他嚇成這樣,愣了一下笑出聲來:“哈哈哈……你怎麽膽小啊二哥!”

商遲謝喉結滾動,眼睫一垂再一抬,露出不太好意思的笑容:“抱歉。”

商遲歸想拉他起來,但還沒等他伸出手,商遲謝就已經自己爬起來了,順便還撿起了落在地上的筆。

商遲謝也沒想太多,目光轉向桌子上的書筆:“二哥你在做什麽?看書?”名字有些熟悉,他隨手拿了起來:“這不是我五六歲時看的書嗎,你看他幹嘛?”

“平時上課的書我都看不懂……我……不太聰明……”商家自己就有圖書館,他去翻了很久,才翻出一本自己勉強能看得懂的。上一世他覺得自己沒什麽用,無論怎麽樣學怎麽樣做都成為不了天才融入帝國軍事學院裏,再加上那些請來的老師失望放棄的姿態,來自外界接二連三的打擊讓他自暴自棄,自己也否定了自己開始自暴自棄起來,等到最後他想清楚的時候,人在監獄裏已經晚了。

商遲謝眯起了眼睛,湊了過來:“不會吧?母親明明說你小時候讀書比大哥還厲害的。”他是覺得二哥挺廢物的,但沒想到會笨成這樣,都十四歲了,還要看他五六歲時候看的書。

商遲謝一下緊張起來,又感覺到無比的羞恥和罪惡。那位失蹤的真正的“商遲謝”——他上一世隻偶爾通過身邊人的隻言片語拚湊出一個模糊的印象:性格安靜溫和,熟讀各種書類,商家又一個天才。

但緊接著商遲歸用書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是太久沒學習的緣故吧。”他完全沒有懷疑商遲謝會是一個假的冒牌貨,因為商遲謝是父親親自帶領回來的人,父親親自帶回來的人,就絕對不可能是假的。

商遲謝因為他的話鬆了一口氣,卻也因為極度的罪惡感沒回商遲歸的話。

“我陪你看吧!二哥!順便你有什麽看不懂的都可以問我!”商遲歸坐在他的椅子上,撐著下巴笑盈盈道。

商遲謝隻好又去搬了椅子,坐在商遲歸身邊拿起了書繼續看,他能看懂,也多虧在無色城的時候阿意偶爾會找來書教他,無色城的絕大部分人是沒有接受教育的條件的,那裏是帝國的垃圾場,是五等公民甚至連公民身份都沒有的無名人會聚的地方,很多人隻會認字,甚至有的連字也都不認識,無色城仿佛被所有的文明、娛樂拋棄了,留下來的隻有災厄和饑貧。

外麵陽光很好,溫暖卻不灼熱,雪白的窗紗隨著風微微飄搖著,商遲歸跟著商遲謝看了一會兒的書,便抬頭看了一眼。商遲謝看得專心,有一半的陽光落在他的側臉上,他生得很青澀稚嫩,瘦瘦弱弱的,偶爾一個眨眼,密密的眼睫煽動起來的時候像蝴蝶一樣,看起來……很讓人憐愛。

察覺到他目光的商遲謝抬起頭來,茫然問他:“怎麽了?”

商遲歸這才回過神來,連忙轉移開視線:“沒什麽。”

聽他說沒什麽,商遲謝又低頭繼續看了。

商遲歸心中懊惱自己剛才的舉動,為了不那麽尷尬,他便拿出手機打遊戲,嘴巴裏還嚼著泡泡糖。一個小時後,看完書的商遲謝把書頁合上,想到了老師留下來的作業,那些作業對於商遲歸很輕鬆,但對於他不是,他猶豫了一會兒正想開口問商遲歸時,已經很是無聊的商遲歸把手機丟開,趴在桌子上對他吹了一個泡泡,泡泡炸開後道:“二哥,好無聊啊,陪我去玩無人機吧,那個無人機我已經修好了。”

商遲謝隻好打消了詢問商遲歸的念頭,陪著商遲歸去玩了。

一通玩鬧之後,商遲歸內心的鬱氣總算消散殆盡,回去吃完飯就上樓做自己的機甲,商遲謝陪他玩了很長一段時間,作業都還沒做,回到房間就把作業拿出來,但陪商遲歸玩已經耗去了不少的精力,身體現在疲憊得要命。

他努力克製著睡覺的衝動想要把作業做出來,但腦子混混沌沌的,而且作業也不知道要怎麽下手,最後揉了幾下頭發,打算去樓下的圖書館找下資料。

等他好不容易找到自己需要的資料時,卻發現放得太高了,跳了幾次都沒拿到。喘了口氣,他想去搬板凳再回來拿,就在他側身時,一隻手從他頭頂伸了過去,將他要的那本書取了出來,遞到麵前來:“給。”

商遲謝目光錯愕的轉頭看去。

……

手裏拿著自己需要的資料,商遲謝小心翼翼瞥了眼站在自己身邊商雲深。十七歲的少年,麵容生得極為冷峻,平時幾乎沒有什麽表情,在將那本書遞給他了之後,就自己挑著其它的書籍,身姿挺拔得像鬆竹。

“謝……謝謝。”商遲謝結結巴巴道。

對於商雲深,商遲謝其實沒什麽太深刻的記憶,他上一世的痛苦多是商遲歸帶來的,商雲深充當的隻是一個旁觀者的角色,不,或許連旁觀都算不上,因為商雲深一點也不在意他的存在。在商家的五六年裏,他們之間幾乎沒有產生過交集,商雲深很忙,非常的忙,在帝國軍事學院裏,他是最出色的學生,等進入軍隊後是最出色的軍人。帝國陛下稱讚著他,帝國權貴畏懼著他,帝國人民敬畏著他,他是帝國“明珠”一樣的存在。

而哪怕是重生,他也從來沒有想過去靠近商雲深獲取商雲深好感。靠近商遲歸隻是因為他太了解商遲歸,而現在的商遲歸沒以後那麽滿腹算計殘忍,他還有一點辦法。

但商雲深不一樣,他那些拙劣的手段在商雲深麵前就像跳梁小醜一樣,他還沒有愚蠢到那樣的地步,更何況上一世商雲深並沒有對他做過什麽。

將自己要的書抽了出來,商雲深望了他一眼,語氣沒什麽波瀾的說:“每個書架都有隱藏台階,按鈕在書架旁邊。”說完之後拿著書便離開了。

眼看著商雲深的背影消失,商遲謝這才回過頭,果然看見了書架旁邊的按鈕,記住了之後,他拿著書回了房間。

磕磕絆絆的把作業做完,他累得整個人的上半具身體都趴在書桌上,手舉著完成的作業,臉上卻露出難得的天真笑靨來。

好像……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

第二天醒來,商遲謝帶著商遲歸的作業去了學校,一起交了上去,森回早在把磁變器給了他之後就心癢難耐的想問結果,但問得太快難免會讓商遲謝起疑心,眼下覺得時機差不多了,找了個沒人的機會,鋪墊一會兒後就問商遲謝:“上次我給你的那個……”

商遲謝溫吞的回答著他:“被我帶回家後不知道忘丟在哪裏去了。”

“忘丟了!”森回的聲音一下高了幾分,他雙手抓住商遲謝的衣袖,麵露怒色正要責罵時,想到商遲謝的身份忍了又忍,強製自己扯出一抹溫和的笑容:“那遲謝,他的機甲做到什麽程度了啊?”

“你告訴我吧……你就告訴我吧,我們是朋友,你也不想看我到時候被他趾高氣昂的羞辱吧,我們可是同一個陣營的。”

商遲謝搖頭:“我不知道,他不讓我看的。”

接連兩個都不是要的回複激得森回理智處在崩塌的邊緣,他攥住商遲謝手臂的手忍不住重了些,“你怎麽這麽!”那句沒用被他死死吞在喉嚨裏。如果商遲謝不是商家二少爺,他早就對他動手了。作為商遲歸的二哥不應該是最能接近商遲歸下手的嗎!廢物成這個樣子,一點用都沒有!

過於疼痛的手臂讓商遲謝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後,他看著森回,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森回連忙追問:“你想說什麽?”

商遲謝盡可能把自己的語氣放得溫和:“要不……森回,你現在還是給遲歸他道歉吧,看能不能取消這個賭約……”

以為他要說出什麽可以幫助自己的信息,沒想到卻是勸他對商遲歸認輸。認輸?他永遠忘不了商遲歸是怎麽羞辱他森諾集團的文明崛起,還要他認輸?!

怒極反笑,森回鬆開手,不再對商遲謝抱有什麽希望,轉身走掉了。他怕他再留下來,會忍不住揍這個沒用的廢物一頓。

他不知道他和商遲謝之間的互動已經被人拍了下來,拍下來的那人將視頻發了出去:“你二哥他今天又和森回見麵了,你小心一些,遲歸。”

……

“你二哥他今天又和森回見麵了,你小心一些,遲歸。”

正在進行智能係統製作的商遲歸在休息時看到了朋友發來的這條消息,點進去把整條視頻看完。

如果不是從二哥口中知道來龍去脈,他大概又會再次誤會,但當知道事情真相之後,他就明白二哥其實壓根沒有和森回合作的打算,森回和他說話時他不僅低著腦袋不怎麽看森回,而森回……雖然拍攝隔了一段距離,但是依舊可以看出這場對話裏那明明很生氣卻不得不隱忍著笑臉相對的可笑姿態。

看到已閱的提示,那人又發了一條消息:“要怎麽辦?”

“不怎麽辦。”回完消息,商遲歸心情暢快,撐著下巴又把視頻點開重看一遍。

突然之間,他像是看到了什麽眉頭一下蹙了起來,將進度條拉到前麵一點——商遲謝微微側過頭,眉頭蹙著望向自己被捏著的雙臂,露出一些痛色來。

……

商遲謝回來之後,就將森回找他的事和商遲歸說了,說完之後他正打算回房間看書,手卻不防被一下抓住,他錯愕的回過頭去,商遲歸摘下頭上的護盔,將他的衣袖掀開,果然看見一道青紅的印子。

商遲謝想要掙脫開他的手,商遲歸卻扣得更緊了些,抿著唇瓣一言不發的繼續看著。

“你在這裏等我。”商遲歸忽然開口,扭身就離開了房間,商遲謝隻好在原地待著,抬起自己的手臂看,那時候森回捏得他有點痛,沒想到居然會留下痕跡。對於商遲歸剛才的舉動,他知道商遲歸會派人監視自己,也沒有感覺到很詫異。

又過了一會兒,商遲歸抱著醫藥箱過來,讓他坐在自己的身邊,拿出藥膏和消痕儀器,給他處理完那道青紫的痕跡。

商遲謝頗為不自在,低聲道:“謝謝。”

商遲歸冷哼一聲。他二哥這麽柔弱,總是被別人欺負還不知道反抗,區區一個森回,有什麽好怕的?眼看著痕跡消失,他把東西收了,這才放商遲謝離開。

……

因為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後續問商遲謝也是一問三不知,森回索性放棄了商遲謝,不斷安慰自己商遲歸做不出來。森諾集團那麽多人都花了兩年的時間,商遲歸一個人怎麽可能,他承認商遲歸在機器研發方麵是有一點天賦,但不可能有天賦到這般地步。

“商遲謝。”

聽到主教老師在喊人,森回抬起頭看向商遲謝。隻見商遲謝站了起來,局促答了一句到。

“你交上來的作業寫的是什麽?可以對我和同學們解釋一下嗎?我怎麽看不懂呢?”主教老師的語氣可以說是十分平靜,但也正因為太過平靜,反而讓人不由自主的心慌。

商遲謝抓住了衣擺,沒有說話。他已經盡力去做好了,但不是他盡力就可以的。他不說話,主教老師也望著他,最好皺了下眉,還是沒有繼續為難下去:“坐下吧。”

低低的笑聲在教室裏響起,四麵八方的目光偷偷看了過來,商遲謝卻早已經習慣了這種目光,坐了下來垂著眼眸看著桌子上的書。

下課後主教老師布置新的作業,順便讓森回把作業發了,發到商遲謝時,商遲謝正要去拿,森回卻舉了起來:“別急啊,遲謝,讓我看看你寫的是什麽唄。”他將作業本上的內容念了出來,頓時笑出聲:“你要是不會寫,問商遲歸也可以啊,寫成這個樣子你怎麽好意思交上去的?”

“我就和你開個玩笑。”他將作業本塞在商遲謝手裏,笑意盈盈拍了下商遲謝的肩膀,開口說:“你別生氣,我們是朋友嘛。”

“對了,這是商遲歸的作業,你幫他一起帶回去,這次主教老師布置的作業,你回去問他能不能教你啊,你們是兄弟,他總不可能不教你還要罵你蠢吧?”

商遲謝懶得理會他,拿了兩個作業本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回到家的時候,他把作業本給了商遲歸並將主教老師布置的作業也一起說了,商遲歸正在忙做機甲,實在抽不出空來,隻來得及回頭回了句:“二哥,你給我放旁邊吧。”

商遲謝把作業放下就離開了。

……

夜深人靜,窗外明月皎皎,商雲深推開圖書室的門,隻見昏暗的圖書室角落有一點明光盞盞亮起。“雲深,我跟你說那個誰……”耳邊是好友楚婁的聲音,他將通話音量調小了一些,抬頭看了過去。

瘦弱的少年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手裏握著的筆從手上慢慢鬆開,順著桌子滑墜在地,筆落地的聲音讓他猛的一晃腦袋清醒過來,他彎著身體撿起了筆,埋頭不知道在寫什麽,時不時翻著身邊堆著的書。

商雲深邁開步子,悄無聲息走到對方身後,隻大概看了那麽一眼,他就知道商遲謝在做什麽。

商遲謝寫得專心,完全沒注意到他的到來。

“圖紙作業……圖紙作業……最適合設立指揮部……指揮部……這裏?”商遲謝猶猶豫豫的念叨著,用筆在圖紙上畫了一個綠色的星星號,在旁邊寫上自己的附注,看著他把附注寫完的商雲深平靜開口:“錯了。”

突然從背後傳來的聲音下的商遲謝立刻回頭,眼睛睜得圓圓的,臉色也被驚得霎白一片,在見到是商雲深後,臉色也沒有緩和多少,嘴巴磕磕絆絆道:“大……大哥。”

商雲深繼續開口說:“這張圖紙作業你要結合它的等高線來看,根據等高線確定它真正的地勢情況,而不是被圖紙上的虛假信息迷惑。”

“等高線?”商遲謝茫然,“那是什麽意思?”

商雲深皺了皺眉,最後還是走到一架書架麵前抽出一本書扔到商遲謝的桌子上,商遲謝拿起來看了下封麵,是基礎地理地勢學習。

“24頁到35頁。”商雲深是很不愛說話的性子,就算開口也是言簡意賅。

商遲謝翻到他說的書頁,認認真真看了一會兒,大約明白一點什麽叫等高線了,他露出喜悅的笑容正想對告訴他辦法的商雲深說謝謝,一抬頭卻發現商雲深已經關上了圖書室的門,最後的視線裏,是商雲深手裏拿著的一本書。

離開圖書室後,商雲深的耳邊再次響起了好友的聲音:“剛才那個聲音,是你二弟嗎?”

“嗯。”

“他在做作業?”

“嗯。”

“連等高線都不知道,他這個課上的怕是有點難。”帝國軍事學院不教授太過基礎的知識,因為這些知識是學生進入帝國軍事學院前必備的,基礎天文地理、基礎文學政治曆史、基礎數理化生、基礎計算機信息語言,如果連這些基礎的學識都沒有的話,就算商遲謝現在在帝國軍事學院,等以後升學考核也是會被踢出去的。

“你剛才要和我說什麽?”商雲深轉移開話題。

“哦……哦,我剛才想給你說的事是我從我父親那裏聽到個消息,他說陛下與王後準備過段時間為王儲殿下的生日辦一場宮廷盛宴,看王後的意思,好像是要為王儲殿下挑選幾個可以培養感情的’朋友’,都決定要辦宮廷盛宴讓王儲殿下露麵了,應該是已經培養得差不多了?”

……

天穹之塔上鑲嵌的明珠盈盈發亮,帝國王宮裏,隻穿著睡衣的少年立在清亮的池塘旁,垂著眼眸望著水麵上倒映的明珠光輝。

一顆蟲子在水麵跳過,漣漪之後歸於平靜。少年也抬起眼瞳漆黑如石墨的雙眼,注視著遠處的高牆。

“殿下、殿下、王儲殿下——”宮人在呼喊著他,而少年置若罔聞,隻赤腳踩在光滑的石子上,目光沒什麽情緒的望著前方。

身體仿佛被放入插滿刀劍的石窟中,沒有一處不是在隱隱作疼,自醒來的那一天開始,這種疼痛就時常伴隨著他的身體,隻有在吃完藥後的一段時間裏才能平息。他嚐試過不吃藥,但不吃藥隻會讓那份疼痛更加劇烈,仿佛靈魂都在被火燒一樣,偶爾痛到神智模糊的時候,他會聽見有一道稚嫩怯怯的聲音叫著他,但等他睜開眼,身邊卻是一個人存在的痕跡都沒有。

“王儲殿下!”不遠處尋來的宮人發現了他,欣喜若狂的跑了過來,抓著他的衣袖:“總算找到你了,你怎麽跑這裏來了,王後發現你不見了,生了好大的氣,殿下你快和我們回去吧!”

原本微弱夜色中的蟲鳴一下沒了聲音,過了好一會兒,謝遙寧這才收回目光,轉過身跟著宮人離開。才剛到王後宮外,就有瓷瓶從裏麵砸了出來,嘭的一聲正碎在他麵前,緊接著是傳出一道極為陰冷的聲音:“再找不到王儲殿下,你們就通通割掉自己的雙腿去吧!”

“王後饒命!我們是真的不知道殿下去哪兒了啊!”

帶著謝遙寧回來的宮人硬著頭皮急急走進去。

“王後,王儲殿下已經找到了。”

“他在哪裏?”

謝遙寧邁步走了進去,看見了站在王後宮裏神色冷酷的女人,盛怒的女人身邊跪了一群宮人,他們身體發抖著一句話也不敢說,此刻見謝遙寧回來,紛紛投來求助的目光。

“母後”,謝遙寧開口喊了句,走到了女人麵前。

女人抬起視線來看他——她生了一張極為美麗動人的麵龐,隻是因為現在臉上沒有什麽表情,顯得格外冰冷。“你去了哪裏?”

謝遙寧回答:“身體不舒服,去外麵吹了下風,看了下風景,不知道就走到哪裏去了。”

“不知道去了哪裏,躲過了所有的王宮監控?我派出去的宮人也找不到你。”

女人厲聲嗬斥道:“身體不舒服你該做的事是讓你宮裏的人去請醫療師,而不是自己一句話都不說就跑出去,你難道不知道你失蹤是多讓人恐慌的一件事嗎!”

謝遙寧沒有說話。

女人一番發泄後,像是情緒平複了些,看他的眼神也沒那麽冰冷,反而伸出手撫摸著他的臉,語氣緩和:“遙寧,你知道嗎?無論是我還是陛下,都不想再失去你了,你是姐姐唯一留給我們孩子,你如果再失蹤,我會承受不了的。”

“抱歉,母後。”謝遙寧垂下眼來。

“我知道你沒有以前的記憶,心裏會很不安,不過別擔心,過段時間等到了你的生日,陛下會為你舉辦一場王宮盛宴,那些貴族、官員們的孩子都會來,到時候你看誰喜歡就挑他們做你的朋友。”

因為這句話,謝遙寧麵上總算有了一點波瀾,他抬起頭,抿了下唇瓣開口:“謝謝母後。”

他麵前的王後彎唇笑了起來,望著他的神色充滿了愛憐,不複剛才的冷漠模樣:“好了,我讓阿月送你回啟明宮,下次再想出去,記得身邊帶著人,不然我會罰”她溫柔說完這句話,扭頭淡淡吩咐身邊的侍女:“阿月,送王儲殿下回去。”

年輕的少女來到謝遙寧麵前:“王儲殿下,請跟我來。”

謝遙寧點頭,轉身跟在侍女的身後離開,注視著他離開的背影,女人眼中溫情冷卻,浮上了一層厭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