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璦左右看著這邊的地勢,一邊讚歎自己有先見之明。

身為上位者,自己不會沒關係,隻要手下會就行了。

他們會,就等於自己會。

自己要做的就是好好睡覺,隻有自己坦然自若,下麵的人才不會慌亂。

學到了,學到了。

李元璦正胡思亂想間,張寶相一臉肅然的跑來,惶恐道:“商王,大事不妙,剛剛探子來報,說前麵遼水橋給拆了,我們渡不了遼水了。”

李元璦臉色微變,他們運糧隊必須要過橋,人可以承受冬水刺骨的寒冷,可糧食卻不能浸濕。但想到剛剛領會到的知識,他淡然道:“不急,天塌不下來。走,我們先去看看”

果然這遇到問題,上位者處變不驚,也會影響下屬心態。

張寶相收起了惶恐的表情,跟在了李元璦的身後。

跟屁蟲似的薛曳莽也一並跟了過來。

李元璦並沒有拒絕,對於這個薛延陀的庶長子,現在他有了一定的好感。

本來李元璦隻是聽從李治的安排,帶他見見世麵,留著他在唐營,保他一條性命,以便日後用的上。

可就在昨夜,敵人來襲的時候,薛曳莽第一時間赤著身子僅拿著彎刀、長弓就來到自己的帥帳前守護了。

直到確定高句麗的小股部隊打不進來,薛曳莽方才回帳換了身衣服。

這份自覺與情義,李元璦是感受到了。

同時也暗暗驚歎薛曳莽的體魄:換做常人,在這東北十一月的夜晚,如他這樣**上身半個時辰,早就凍的倒下了。

但是這家夥在極北草原習慣了那裏的寒冷,居然什麽事情也沒有,依舊生龍活虎的。

無怪曆朝曆代邊患永遠不止,就如他們這種在嚴酷之地磨煉出來的人,那頑強的生命力跟百足之蟲有啥區別?

一路東行,來到了遼水河畔。

連通兩岸的木橋已經斷裂,隻剩下堅固的橋基,孤零零的矗立在遼水兩岸。

左右河岸上並沒有斷裂的碎木,顯然對方為了拖延他們造橋的時間,連碎木都沒有給他們留下,直接棄於遼水,讓遼水衝走了。

李元璦神情肅然的看著左右橋基,腦子裏飛速運轉。

“太狠了,高句麗這一招,太狠了!”

張寶相久經戰陣,已經想明白了這一切。

“淵蓋蘇這不隻是想要逼退我們,他還想贏!”張寶相失神的囔囔道:“他們統治了遼東兩百餘年,對於這裏比我們更要熟悉。依照昨天他們夜襲的兵力,他們早就能摧毀這座橋,給我們後勤製造壓力了。可他們偏偏憋著忍著,他不是單純的要襲擾我們的糧道,逼迫陛下知難而退。而是要在這關鍵時候,利用東北苦寒的氣候,斷陛下的糧草,這樣他們就有機會獲得全功。”

他說著一臉慘白,道:“如何我沒猜錯,前麵的小遼水的橋也斷了。我們這一路去,所有經過的橋,都會給他們拆掉。”

薛曳莽臉色也有些發青,他仰慕中原化,兵法韜略自沒有少看,當然知道十萬大軍糧草斷絕是什麽後果。

最著名的就是三國時期的官渡之戰。

那局勢局麵,曹操怎麽看怎麽輸,結果就是一個烏巢糧倉,直接讓他反敗為勝。

這糧食的重要,可見一般。

“啪!”

張寶相重重的給自己一個巴掌,道:“說什麽喪氣話,區區高句麗,憑什麽贏我們?”

他自己給自己打氣,從懷裏拿出了地圖,認真的端詳起來。

突然張寶相大叫一聲道:“這裏,這裏有一處淺灘,雖說周邊是亂石堆難以行車,可我們可以扛著糧草渡河。無人如何,我們都要將糧食送到前線。”

李元璦也看了地圖一眼,道:“從地圖上看,我們繞到淺灘需要三天,再一袋袋的搬運糧食過亂石堆,過河,沒有十幾天,根本渡不了河。”

張寶相憤然道:“那又怎樣?總比困在河對岸強,無論如何,延遲總比不到更好。”

李元璦不理會他,指了指地圖上遼水上遊不遠處的樹木道:“這裏是什麽,可是樹林?”

張寶相瞄了一眼道:“是一片樹林,看模樣好像是鬆木林。”

“太好了!”李元璦握緊了拳頭,咬牙說了聲道:“天助我也!”

“張都尉,你立刻派人去鬆木林,給我砍伐鬆木。砍了之後,直接將它們捆綁一處,丟入河中,讓它們順流而下。”

張寶相臉色微變,問道:“殿下這是要造橋?”

“不錯!”李元璦看了一眼,高句麗留下的橋基道:“我要在這遼水橋的原址上,造一座木橋運輸糧食。”

張寶相質疑道:“殿下,造一座橋,那得花費多少時間?何況我們沒帶造橋材料,沒有鐵釘沒有工具,如何造橋?還不如繞到而”

“張寶相!”

他話沒有說完,李元璦厲喝了一聲,“這裏我最大,聽令?明白?”

他說著,直接拔出了佩劍,架在張寶相的肩上,隻要對方敢反抗,在這一刻,他就敢一劍下去。

張寶相臉上陣青陣白,抱拳道:“遵命!”

李元璦滿意的點了點頭,收劍回鞘,然後很爽然的一笑道:“張都尉,孤從不插手軍務,是因為相信你的專業水準。也請都尉相信本王的專業,這造橋,孤王是專家!”

毀我橋,斷我路?

那就原地造一座橋來。

沒有鐵釘!

沒有工具!

造橋需要鐵釘?

造橋需要工具?

知道什麽叫集古代數學、力學、美學於一體的木裏伸臂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