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道理?
劉羨陽還沒明白要跟誰講道理,就感覺到手臂上傳來一股巨力,直接將他拉扯出了院子裏。
直到這時,劉羨陽才確信這個一直跟著他的陋巷少年,似乎哪裏不一樣了。
至少這力氣,絕不是平常上山下河可以練出來的。
畢竟劉羨陽現在,怎麽著也算跟著阮師傅練拳過了,他的力氣可遠超普通人了!
但剛剛陳平安那一拉,即便是他,也完全抵擋不了!
這隻證明了一件事,這陳平安也另有奇遇!
甚至是比他還好的奇遇!
意識到這點的劉羨陽,這才發現,眼前陳平安的氣質與往日裏完全不同。
若說以前的陳平安,大部分時間都像是個爛好人,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那麽現在的陳平安,全身就隱隱的有了股銳意,讓人不敢輕辱。
這算是實力提升帶來的自信嗎?
不,不對,這更多的是一種從內而外的東西。
也就是陳平安性格的改變,才帶來了實力的提升!
這麽說,陳平安口中的講理,很可能是用拳頭‘講理’嘍?
想到這的劉羨陽,眼中就閃過了一絲興奮。
但這絲興奮,很快就被擔憂所取代。
他是遠遠瞧見過盧正淳所帶來的那一批外鄉人,那些外鄉人看他的眼神,就像是他在看一隻,隨時可以被他踩死的螻蟻一樣!
他們真的能和這樣的人講理嗎?
恐怕很難啊!
沒等劉羨陽出口勸陳平安算了,他就發現僅僅過了片刻,他們已經走出了泥瓶巷,向著那福祿街走去。
而正巧的是,那福祿街盧氏的大少爺盧正淳,也是一臉憂心忡忡地往這邊走。
瞧見陳平安和劉羨陽兩人,盧正淳頓時將身體一橫,攔住了兩人,強擠出一張笑臉道:
“好巧啊,劉兄,我正打算去找你呢。”
說完,盧正淳瞥了一眼陳平安,似是有些奇怪陳平安為什麽會在這。
畢竟靠近福祿街的地方,向來不是陳平安這種泥腿子能融進去的地方。
不過接下來他要說的話,確實不方便讓陳平安聽到。
否則的話,他這大少爺的形象,怕是會在這陋巷少年眼中崩塌。
所以微微猶豫之後,盧正淳強顏歡笑道:
“劉兄,可方便借一步說話?”
劉羨陽自然明白盧正淳言下之意,無非是嫌貧愛富罷了。
他平生最恨的就是盧正淳這種人了。
當即也忘了那些外鄉人的威脅,直接怒道:
“你算什麽東西,也配與老子單獨說話?”
“有屁就在這裏放!”
劉羨陽不客氣的言語,頓時令盧正淳心生怒意。
但想到那些可怕的外鄉人,不想同弟弟一般被杖殺的盧正淳,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憤怒,好聲道:
“劉羨陽,還是上回那事,你說你要考慮考慮,如今考慮得怎麽樣了?”
“你想要什麽條件,都可以說起來聽聽。”
“畢竟我和那些客人,都很有誠意,一切都可以商量。”
劉羨陽轉頭看了眼陳平安,見陳平安微微點頭後,當即說道:
“考慮好了,不賣!”
聽見不賣二字的盧正淳,臉色瞬間雪白一切。
若是劉羨陽打定主意不賣,那麽那些外鄉人定然會以為是他搞砸了這事。
那麽弟弟被杖殺的下場,就要輪到他了!
心中恐慌不已的盧正淳,偏偏還需要在劉羨陽麵前保持笑容。
他這一會兒想哭,一會兒硬笑的表情,落在陳平安兩人眼中,更是滑稽。
“別……別這樣,你如果對價錢不滿意,那麽十顆金精銅錢怎麽樣?”
“上次我跟你說了金精銅錢的價值,十顆已經足夠你富富裕裕生活一輩子了。”
“就算你想買下咱們半條福祿街,都不成問題啊。”
“劉羨陽,求求你了,別拒絕得這麽幹脆好嗎?”
說完,滿頭冷汗的盧正淳,眼神不住地往身後斜。
因為那些外鄉來的貴人們,此時正站在不遠處的拐角處,看著他做事呢!
這讓他如何不緊張?
而在拐角處,那來自清風城許氏的男孩,牽著婦人的手,眼神陰鷙:
“這個盧家人看起來搞砸了,看來我們當初就不該選這個差點被嚇尿褲子的廢物!”
婦人摸了摸男孩腦袋,寵溺道:
“無妨,先禮後兵,也算是給此地聖人一個麵子。”
說完,婦人有意無意地瞥了眼,身旁的搬山老猿。
果然,聽到兩人對話,坐在搬山老猿肩上的小女孩,就一臉愁容地發問道:
“白猿爺爺,先禮後兵,是什麽意思啊?”
雙手過膝的搬山老猿笑了笑,笑容裏盡是殘忍之意。
“先禮後兵的意思就是說,先問他願不願意賣,不願意的賣的話……”
“……那就讓老奴打死他,直接搶了他的東西!”
聽到這話,婦人心中暗嘲一聲無腦畜生,但臉上卻滿是欽佩之色。
“道兄放心,你就算被此方聖人驅逐出境,但該給你們正陽山的,清風城絕不會多拿。”
搬山老猿冷笑一聲,並不言語。
清風城打著讓他打頭陣的主意,他豈會不知,隻是懶得計較罷了。
至於清風城敢不敢獨吞機緣……嗬,清風城倒是獨吞一個試試?
他敢在這驪珠小鎮殺人,那自然敢去清風城殺人!
而在拐角處鉤心鬥角之時,另一邊的盧正淳已經將高官厚祿、美女書童等等所能想到的東西,全都許諾了一遍。
但讓他絕望的是,劉羨陽的臉上根本沒有半分動容。
就好像劉羨陽對於他所說的東西,一點兒也不感興趣一般!
感到自己生命正在走向倒計時的盧正淳,突然撲通一聲,結結實實地跪在泥地之上,開始瘋狂磕頭。
“劉羨陽,我求求你了,賣給我吧,好不好?好不好?”
“你若是不賣,我就磕死在這裏。”
“求求你了!”
見到這平日裏高貴無比的盧氏少爺,就這樣跪在自己麵前,饒是劉羨陽也被這一幕弄得目瞪口呆。
這是什麽玩意?
自己不賣就要去死?
什麽時候福祿街盧氏的命這麽賤了?
可劉羨陽看到額頭磕出血來的盧正淳,心真的有些軟了。
就在這時,陳平安邁了一步,站在盧正淳身前:
“道德綁架?這可不興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