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長青仿佛被施了定身術,不敢再動,再望向場中,不知何時,已有歌姬舞姬,在場中歌舞助興,眾人與身邊的姑娘,有的在交杯對飲,有的摟摟抱抱,談笑風生,好一副盛世風流,紙醉金迷的場景,酒氣、脂粉氣仿佛迷住了張長青的雙眼。

 “琤…琤…”

 忽然,琴聲響起,清冷寂寥,張長青心頭一震,雙眼逐漸恢複清明。

 循著琴聲望去,隻見遠處有一艘大船緩緩駛來,燈籠稀少,朦朦朧朧看不真切,仿佛有一白衣女子在船頭撫琴,斷斷續續,隨性而撫。

 耳旁傳來歌姬舞姬的歡笑聲,讓張長青無法安心,去聽那白衣女子的琴聲,頓時覺得心下一陣煩躁。

 見大家自得其樂,沒有人注意自己,張長青扶住雅芙,偷偷的把她依靠在食案上,翻身後躍,躍出三樓,落在甲板上。

 遠離酒宴的喧囂,張長青閉上眼睛,小心翼翼的聆聽對麵傳來的琴聲,正是“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雖然形容的不夠準確,但也相差無幾。琴聲空冷清幽,仿佛一汪清水,滑過張長青的心頭,讓他躁動的內心逐漸平穩下來,張長青腦海中,似乎看到了月下起舞的仙子,又仿佛看到了月下舞劍的俠客。

 大船緩緩而過,琴聲戛然而止。

 張長青睜開眼,隻見白衣女子旁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粉衣女子,與她說了幾句,二人結伴回了船艙。

 這麽動人心神,引人入勝的琴聲,張長青還是第一次聽到,有心想過去打個招呼,又覺得不妥,打量了兩船的距離,張長青有點懊惱:“回去了一定要好好學習輕功,這個時候,要是會水上漂就好了”

 忽然,張長青心頭一緊,一股被利劍指著的感覺傳來。

 “高手”

 抬頭望去,大船後麵站著一個劍客,懷抱一把長劍,周身劍氣勃發。

 “嗯?先天境的劍客”張長青還是第一次,遇見先天境的高手,氣機牽引下,張長青胸中豪氣頓起,有心試試對麵的實力,朝對麵大船大喝一聲。

 “兄台,小心了。”

 說罷,用盡全力,一指中衝劍,射向對方,這次的中衝劍劍氣,前三分之一,望之有如一把利劍,飛向對麵的青年劍客。

 [六脈神劍,展示你的威力吧!]張長青自信滿滿。

 青年劍客,本就是感應到,對麵有先天境的高手,因此才刻意的放出劍意,提醒對方。

 張長青先出聲提醒,然後出劍,青年知道張長青有心切磋,見張長青一指無形劍氣,劍勢大開大闔,氣勢雄邁,頓時見獵心喜。

 青年並未拔劍,以指為劍,隻使了三成真氣,一式“羚羊掛角”,同樣使出一股無形劍氣,劍氣靈動,衝向張長青的中衝劍。

 三丈…五丈……,雙方的無形劍氣在河麵上相撞,劍氣相衝,河水瞬間像是被萬劍穿心,眨眼間又恢複原狀。

 張長青看的真切,自己的劍氣是率先崩裂,頓時有如被澆了一盆冷水。

 “真氣和劍意都遜對方一籌,這一劍,應該是我輸了。”

 再看對麵的青年劍客,一身普通的道袍,年紀應該與自己相仿。

 張長青站在甲板上,一邊是聲色犬馬的宴會,一邊是瀟灑風流的劍客,臉色陰晴不定,思緒萬千。

 [對方練劍至少十多年了,你才練了多久,輸了很正常……]

 [你有無極神功,過個十幾年,靠真氣也可以碾壓他,一時成敗算什麽……]

 [背靠儒教,慢慢經營人脈,十幾年後,你也可以成為天下最有權勢的人之一,權勢美女唾手可得,何必在外吹著冷風,與這莫名的劍客比劍……]

 “嗬嗬”

 張長青苦笑兩聲,收回望向宴會的目光,眼神逐漸變的堅定起來。

 “以前是沒得選擇,現在有機會了,我想試一下!”

 輸了就是輸了,又不是輸不起的人。

 肖戰這一個月來天天刻苦練功,我這個做師傅的反而安於享樂,練武的心思都懈怠了。

 既然學武,總是要爭個強弱,分個輸贏,總要想辦法,攀登到武道的最高峰看看。

 我的江湖夢,我的俠客行,還沒有開始,又怎能在這畫舫之上,醉生夢死呢?

 豁然開朗,張長青拱手,向青年劍客一拜。

 青年劍客看見張長青的動作,抱拳還禮,笑道:“來而不往非禮也,你也接我一劍”

 說完,一式“紫電青霜”,劍氣迅疾,越過十丈的距離,射向張長青。

 張長青見狀,知道再以中衝劍接招,必然會潰不成軍,到時候隻有閃身躲開。深吸一口氣,體內無極真氣瘋狂運轉,“亢龍有悔”淩空出手,掌勁與第一重劍氣互相抵消。

 但是,“紫電青霜”還暗藏有第二重劍氣,第二重劍氣繼續衝向張長青,感受到第二重劍氣,“亢龍有悔”餘留的勁力再次打出,“紫電青霜”的第二重劍氣,最終被張長青一掌拍散。

 “好掌法”

 青年劍客讚歎一聲,“紫電青霜”這一招,劍氣分為連續的兩段,第一次接此招的人,基本上都會吃虧,想不到張長青的這式掌法,竟然能夠接下,頓時讓他刮目相看。

 青年劍客沒有繼續比試的意思,轉身走回船艙,做為龍虎兩山這一輩的大師兄,能得他李乾道一聲稱讚的武功,已經足以在江湖上自傲。

 無極真氣運轉,張長青掌中的不適感消失,看著劍客走進船艙,大船漸行漸遠,張長青緊了緊拳頭。

 江湖,等我。

 “張賢弟,怎麽一個人在甲板上,可是有什麽,招待不周之處?”

 三樓上傳來趙公子的聲音,完全沒有提剛才交手的事情。

 張長青拱手,向趙公子賠罪到,道:“哈哈,醉太白實乃人間難得的仙釀,可惜小弟酒量尚淺,故下來透透氣,看趙兄剛才喝的高興,就沒有打擾趙兄”

 趙公子哈哈一笑,道:“原來如此,剛才看張賢弟不在,雅芙姑娘,可是難過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張賢弟等會可是要,好好安慰雅芙姑娘才行啊”

 “好,我這就上來向雅芙姑娘道歉”

 張長青說罷,慢慢走上三樓,回頭看了看遠去的大船。

 滾滾紅塵,煉我道心,這一艘畫舫,注定隻是我修行路上的風景,而不是我的終點。

 明月、大江、畫舫,醇厚的美酒,動人的姑娘,優美的歌曲,這一刻,風景正好。

 大船漸漸遠離畫舫,船艙內一個豪華的臥室裏麵,粉衣少女正在幫白衣女子梳頭,白衣女子輕啟朱唇,道:“媚兒,可有消息了?”

 媚兒在女子身後,手上動作不停,輕聲回道:“小姐,還沒有。”

 “嗯”

 白衣女子應了一聲,過了一會兒,小聲問道:““他”人呢?”

 媚兒知道小姐問的,並不是李乾道,而是另有其人,眼角帶著笑意,說道:“柳公子已經先一步到了昌武城,說是幫小姐把前期的籌備弄好,柳公子可真是有心啊”

 “多嘴”

 白衣女子笑著唾罵了一句,眼中確是一片冰冷,月光照射在白衣女子身上,渺渺乎,如月宮中的仙子,豐姿綽約。

 月明星稀,肖戰四人慢慢走近破廟,見裏麵已經有人,南宮清風站在破廟門口,大聲說道:

 “廟裏麵的朋友,可否行個方便,容我兄妹四人,在此打擾一晚”

 說完,走進破廟,原來是麻叔他們幾個中年人,圍在火堆旁烤火,雙手抱拳向他們行了一禮。

 見隻是幾個中年人和一個青年,雖然穿著漢服,但是看其氣質臉型,應是土苗客等少數民族,也不像是有高深武功的樣子,南宮清風一行人頓時放下心來。

 麻叔等苗家人,看見進來的,是四個小娃娃和一頭狼,穿著華麗,想來是富家子弟,頓時也放下心來。

 麻叔抱拳還禮,一臉老實的回道:“嗬嗬,沒事,沒事,你們請自便,我們也是借宿於此”

 說完,不再理會他們,自顧自的烤火。

 破廟不小,張長青四人找了個角落,有半堵土牆和他們隔開,肖戰去外麵尋了一些枯枝,很快也升起了一堆火。南宮清風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大方巾,給司徒明月和阿梨一人墊了一塊在地上。

 麻鐵扭過頭撇了撇忙碌的肖戰等人,轉向麻叔用苗語小聲說道:“麻叔,我們要不要?”

 說著隱蔽的,比劃了一個割喉的手勢,另外幾人看見,神色間頗有意動。

 麻叔頭也沒抬,用苗語小聲回道:“不要節外生枝,正事要緊”

 麻鐵小聲的反駁,道:“我不是擔心走漏風聲嗎,再說就是幾個小孩”

 麻叔抬起頭,眼神銳利的盯著麻鐵,麻鐵被麻叔看的手足無措,不知道自己什麽地方做錯了。

 半晌,麻叔哼了一聲,不再看麻鐵,麻鐵放下心來,小聲問道:“叔,我怎麽了?”

 麻叔歎了口氣,語重心長的說道:“麻鐵啊,你是我侄子,有些東西你不知道的,我就要教你”

 麻叔看了看那邊的肖戰等人,小聲向麻鐵說道:“行走江湖,從來就不止是打打殺殺,想在江湖上活得久,要麽你的武功高強,要不然你就要有眼力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