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院長之後,孔守禮一改之前鋒芒畢露的表現,踏踏實實的做學問,教導學子。從不過問儒教和朝廷的事情,更是十年不曾踏出白鹿山一步。

 今日,確不知為何,離開了白鹿山,來到京城。

 夏安行招待孔守禮在書房坐下。

 等了片刻,看著老神自在的孔守禮,夏安行無奈的搖搖頭,養氣功夫,自己怕是一輩子都趕不上這些儒教中人。

 輕咳一聲道:“守禮師兄之前傳信過來,說是有重要事情相商,不知道具體是什麽事情?”

 孔守禮輕輕抿了一口手上的大紅袍,笑道:“這個事情說來話長,但屬於六扇門管轄之內,於我也有莫大關係,我也就過來打擾一下王爺了。”

 孔守禮這樣說,夏安行頓時猜測到,他說的應該是公事。

 他以皇弟之尊,統領六扇門,代皇室管理江湖事務,四大神捕都由他調控,六扇門的事,自然是他份內之事。

 “事情是這樣的,前兩年,我見柳月白文采武功不錯,正好他也有心在藍翔學院學習,我就收下他作為關門弟子。誰料到……”

 孔守禮娓娓道來事情的始末。

 “當時,柳月白透露了魔教教主的事情,並且稱魔教教主尚未到二品,而且他已經猜測到了對方躲在什麽地方,希望我們能去將他一網成擒。他的話,我當時並未全信,但也不願失去這樣一個天賜良機。正好,正一派的袁淳風道長,在白鹿山做客。我考慮再三,便請他陪我一起去查看……”

 袁淳風,正一派掌教,老牌的二品大宗師,一身修為估計可以排進天下前五。

 夏安行點點頭,有袁淳風陪著,就算是龍潭虎穴也可來去自如。

 說到這兒,孔守禮歎了口氣:“結果我們過去之後,才發現,原來柳月白所說的魔教教主,竟然是師兄—荊有道,他一直就在白鹿山,我確從來沒有發現任何端疑。”

 夏安行眉頭一皺,荊有道是上代院長的弟子,也是孔守禮的師兄,在儒教和江湖上的名聲一直不錯,他怎麽會突然變成魔教教主。莫非是柳月白栽贓陷害?

 想到這兒,夏安行微微一瞥孔守禮。

 荊有道一直在白鹿山做學問,與別人應該沒有什麽利益矛盾。可能有矛盾的,估計就是孔守禮了,畢竟荊有道當時也競爭過院長。

 但聽說,他們師兄弟,關係一直不錯。孔守禮當上院長後,也沒有打壓荊有道,荊有道也一直對孔守禮,表現的心服口服。

 實在是想不明白,夏安行有一點遲疑的問道:“可有什麽證據?”

 以孔守禮的身份,他實在是不該懷疑,但不問清楚,總覺得有點不踏實。

 孔守禮歎了口氣:“我最開始也不敢相信。但後來從他屋內的暗格,找出了與海鯊幫、淨世教的書信,又找到了秘籍吸元大法。”

 “這些其實都不算什麽。關鍵是,在我們發現以後,師兄他立刻奪路而逃,完全沒有辯解的意思,被淳風道長生擒後,他見大勢已去,也已經親口承認。”

 說道這兒,孔守禮黯然神傷。

 夏安興點點頭:“那也就是說,淳風道長也知道詳情。”

 孔守禮點點頭:“不錯,要不是淳風道長在,差點就讓他跑了!”

 袁淳風做為道教領袖,與魔教勢不兩立,既然他親自參與,那應該就沒什麽問題了。

 “不知荊有道現在人在哪?”

 孔守禮定了定神,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

 “有道師兄,你為什麽要加入魔教,師傅這些年的教誨,這麽多年的聖賢書,你都忘了嗎?”

 雖然荊有道是魔教教主,但他是上代院子的弟子,更是孔守禮的師兄。袁淳風擒下他後,並未下殺手,隻是封住了他的穴道。

 荊有道苦笑一聲:“一步錯、步步錯。我早已泥足深陷,落到今日的下場,也是我罪有應得!”

 看著跪倒在地的荊有道,孔守禮歎了口氣,朝袁淳風深鞠一躬:“師門不幸,以至出了這等醜事,還請掌教行個方便,容我將他交於家師處置。藍翔學院和儒教上下,必定銘記掌教的大恩大德。”

 孔守禮與荊有道一起習文練武,已經有十幾載,雖有競爭關係,但十幾年的同門之情,也不是假的。既然他尚未鑄成大錯,孔守禮自然要保他一命。

 袁淳風簡單考慮後,就打算賣這個人情。道長魔消,不過是一條漏網之魚,就是放了他,也掀不起什麽浪花。

 荊有道怒喝一聲:“守禮,不用求他。成王敗寇,從我加入陰陽宗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會有這一天。”

 荊有道嘴角流出一絲鮮血,慘笑道:“陰陽宗,陰陽大道。我們從來就沒有教別人采陰補陽,傷風敗俗。我們也隻是想夫妻和睦,陰陽互生,邁入長生大道。隻可惜,師門不幸,太多渣滓敗壞了師門名聲,咳……”

 荊有道輕咳兩聲,咳出一大口血:“守禮,如果我把陰陽宗的渣滓都剔除了,它能光明正大的顯露於世嗎?”

 孔守禮沒有說話,也許陰陽宗最開始的目的,確實是好的,但它太容易引人入邪。這幾百年,與道佛兩教廝殺,其中的血海深仇,誰能忘記。

 就算陰陽宗最開始是正教,那現在它也隻能是魔教,也必須是魔教。不然佛道兩教,那麽多前輩的犧牲是為了什麽,他們的犧牲還有意義嗎?!

 這些道理,孔守禮明白,他相信荊有道也明白。

 “哈哈……”

 荊有道忽然大笑起來:“好一個諸子百家,百家爭鳴。到頭來,也不過是成王敗寇罷了……”

 話音未落,荊有道脖子一歪,氣絕而忘。

 “師兄!”

 孔守禮見狀,連忙撲過來,一道真氣輸入他體內。

 袁淳風將手放在荊有道肩上,隨即拿開,歎了口氣:“哎。他自斷心脈,已經回天乏術。院長還請節哀!”

 孔守禮麵容哀悏,充耳不聞,不停的將真氣輸入荊有道體內,袁淳風在旁邊瞧見,搖了搖頭。

 片刻後,孔守禮抱起荊有道的屍體,向袁淳風微微頷首道:“師兄即遍有萬般不是,但對我一直關照有加。他既已身死,我會按照儒教的傳統,將他火化,葬在白鹿山。”

 “家師年紀大了,這幾年身體也不好。今天的事情,還請道長不要泄露,我會找機會親自向家師稟報。以後陰陽宗的事情,我會去解決。”

 袁淳風點了點頭,隨即飄然離去。他剛才已經檢查過了,荊有道確實已經自斷心脈而亡,既然如此,就賣個人情給孔守禮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