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畫舫慢慢向張長青他們的小船駛來。

 光天化日之下,畫舫上確傳來鶯鶯燕燕的調笑聲,好不熱鬧。

 本是再正常不過的偶遇,確因為某人多看了一眼,而生出無盡的事端,多少人的命運因此而改變。

 “咦?不錯,不錯,媚骨天生,確又聖潔不可侵犯,果然是絕世美人。”

 韋小光目不轉睛的盯著芸芊芊,吩咐下去道:“放慢船速,靠過去。”

 感應到對麵的目光,芸芊芊眉頭一皺:“長青,船上有人在窺視我們!”

 張長青心裏頓時不快,順著畫舫看過去,隻見一錦衣公子正看著他和芸芊芊,而且畫舫好像正慢慢靠過來。

 “收斂氣息,看看是什麽情況!哼!”

 收斂氣息,能大致隱瞞修為,陰陽宗這樣的秘法可不少。

 韋小光在畫舫上拱拱手,向張長青行了一禮:“在下韋二,剛才看見兄台獨立船頭,儀態飛凡,不知可是我儒教的教友?”

 “儒教的人?”

 張長青與芸芊芊對視一眼,隨即點點頭道:“不錯,我攜內子回鄉省親,兄台也是我儒教中人?”

 韋小光麵帶喜色:“真是他鄉遇故知,茫茫太湖之上,竟然能遇到我教之人,相請不如偶遇,不如兄台移步過來,我們把酒言歡,聊聊家國大事、風花雪月,不知兄台意下如何?”

 韋小光咬文嚼字,裝出一副文雅的樣子,但他之前的目光,已讓張長青對他印象很差。

 遂搖搖頭道:“這次不方便,下次吧,我們就此別過,告辭。”

 說完,把船簾放下,擋住芸芊芊。

 韋小光麵帶惋惜:“哎,兄台何必拒人於千裏之外呢。”

 畢竟還保留著現代的一些習慣,雖然別人多看了芸芊芊兩眼,讓張長青心裏不舒服,但第一時間也沒有想到要教訓對方,張長青沒出聲,芸芊芊自然不會自作主張。

 韋小光察言觀色,嘿嘿一笑:“聽說最近這太湖上,並不太平,賢弟可要注意安全啊。”

 張長青心頭一動,裝做初生牛犢的樣子:“我武道已經有七品修為,再說這朗朗乾坤,天下太平,我出來幾天了,也沒有看見什麽不太平。”

 韋小光聞言頓時一喜,結合自己剛才的觀察,立即判斷出,張長青就是個不諳世事的富家公子,這個年紀達到七品,也隻能說是資質平凡。

 忽然,韋小光望向張長青身後,臉上一驚,道:“賢弟小心,不太平來了。”

 張長青聞言,連忙轉身,向後看去。

 與此同時,韋小光趁機躍下畫舫,他身法極快,待張長青再轉過身來,韋小光已經到了他身邊,順手點住他身上幾處大穴。

 張長青臉色一怒:“你幹什麽?”

 韋小光折扇一擬,扇了兩下,得意的笑道:“剛才為兄可是提醒過賢弟,這太湖上,並不太平啊。”

 說完,把折扇一收,一副得意的賤笑,獐頭鼠腦,迫不及待的就要去揭開船簾。

 看韋小光這個賤樣,張長青強忍住笑場,怒喝道:“站住,你幹什麽?信不信我去官府舉報你。”

 同時,在心裏微微歎了口氣:演技太生生硬了,要不下次找芊芊磨練下演技,青蛇,那個劇本好像不錯。

 韋小光停下手,看著張長青一臉憤怒的表情,更加得意:“去吧,我韋小光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舉報了,我就算不殺你,你敢去報官,說你的娘子被我韋小光擄走了嗎?哈哈……”

 說完,不再管張長青,扭頭就去掀船簾。

 忽然,韋小光身子一頓,放下手,在後脖上揉了下,抬起頭望了一下天空,嘴裏嘟囔著道:“怎麽感覺有一滴冰雨落在脖子上。”

 張長青在身後,一臉的絕望驚恐:“你竟然就是韋小光?天下四大銀賊中的‘西賤’?”

 韋小光嗬嗬一笑,把折扇一扭,搖了幾下,仿佛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不錯,就是我,不過現在不能叫四大**賊了,東銀上個月已經被無雙公子殺了,我現在就是最出名的那個,哈哈……”

 張長青鐵青著臉:“死的好,你也一樣,作惡多端,你遲早要遭報應的。”

 “嘿嘿,我遭不遭報應,你估計是看不到了,但是很快你就有活春宮可以看了,嘿嘿……”

 說完,把折扇一收,伸手掀起船簾,芸芊芊一襲白紗遮住大半個麵孔,橫眉冷對,自有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氣質。

 “小娘子,我來了。”

 韋小光笑著,迫不及待的撲向芸芊芊,芸芊芊抬手就是幾道生死符,射向韋小光,迅若利箭。

 韋小光尖嘴猴腮,剛才又知道他是天下有數的銀賊,芸芊芊可不想這麽便宜的殺了他。

 間不容發間,韋小光竟然止住前進的身形,左彎右扭,竟然躲開芸芊芊的生死符。果然,能成為天下有名的銀賊,輕功確實是很好。

 就這兩下,讓韋小光的臉色,刷的一變:“離氣境,你會武功?!”

 “是啊,我也會!”

 張長青的聲音在後麵響起,堵住韋小光的退路。

 韋小光心中暗道不好,默默把袖中東西按好,扭頭一看:“你不是被我點住穴道了嗎?”

 張長青嘿嘿一笑:“你說呢?”

 說完,周身劍氣勃發,先天氣息展現,讓韋寶光這個離氣境的人,也能感受到。

 “先天高手!”

 韋小光心裏暗暗叫苦:“狗男女,竟然裝的這麽像。”

 張長青腳下一動,直接抓向韋小光。韋小光前後無路,腳下確陡然發力,頓時踏碎小船,衝天而起,速度快若閃電。

 張長青反應不慢,輕功也不差,第一時間跟著躍起,抓向韋寶光的衣領。

 眼見就要抓住,忽然,韋小光身上冒出大量的濃煙,張長青看不見人,抓向衣領的手,循著本能抓向右側。

 “撕拉……”

 一陣衣服的撕扯聲,張長青手上隻抓下了一片衣袖,再一看,韋小光已經落到了畫舫上。

 張長青深吸一口氣,運起“梯雲縱”,體內真氣一變,上衝的身形陡然變向,折往畫舫。

 韋小光普一落地,眼角的餘光,就瞧見張長青又跟了上來,心裏暗暗一驚:“這人的輕功怎麽也這麽厲害,老子保命的招式都快用完了,這次怕是難以甩掉他了。”

 正好瞧見前麵,有一個十歲左右的女童,連忙上前一步,一把將她擒住,單手成爪,扣住她的咽喉。

 再一轉身,張長青已經落在他的身前。

 “別過來,再過來我就殺了她!”

 張長青停住腳步,一臉譏笑的看著韋小光,船上的一眾女子,頓時鴉雀無聲,場麵陷入謎之安靜。

 “給我哭!”韋小光使勁掐了一下手中的女童。

第二十五 我果然是個好人

 女童吃痛之下,頓時輕聲啜泣起來。

 韋小光將女童舉起,盯著張長青:“你不是儒教中人嗎?你就忍心看著這麽小的女孩受傷害?”

 張長青搖搖頭:“確實不忍心!”

 “那你就放我走!”

 “可以啊,我保證不追你,但是你走之前必須先把人放了。”

 韋小光聞言一喜:“真的?”

 張長青認真的點點頭:“當然,出家人不打誑語。”

 韋小光眼珠子一轉,忽然把手上的女童,往畫舫外一扔:“接著吧!”

 說著,自己運起輕功,向畫舫的另外一側逃去。

 張長青足下一點,接住半空的女童,真氣再一變向,淩空飛回畫舫。

 而韋小光這邊,則超常發揮,竟然瞬間躍出十丈開外。

 “嗯?”張長青臉上一驚:“我靠,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狗急跳牆?”

 隨即嘿嘿一笑:“慢點跑,小心天有不測風雲!”

 此時,韋小光離畫舫已經有十幾丈之遠,扭頭一看,見張長青果然沒有追過來,頓時心下大定,這個距離,他自信應該沒人追的上他。

 恨恨的又看了張長青一眼:“老子好不容易搶的畫舫和女人,這下又沒了,這次去參加綠林大會,豈不是什麽派頭都沒有了,肯定還要被北**嘲笑!”

 正想轉身離開,再做打算,忽然後頸有一點癢意傳來,隨後越來越癢,並伴有一絲疼痛。

 “怎麽回事?怎麽突然這麽癢?”

 韋小光忍不住拿手去撓,越撓反而越癢,癢入骨髓,韋小光再也穩不住停在江麵上的身形,頓時落入水中。

 初時,韋小光還憋住一口氣,但等到全身都開始變癢,韋小光再也忍耐不住,大聲呼喊起來。

 “咕…隆……好癢……啊……”

 “咕…隆……救…命……”

 畫舫慢慢經過,張長青見韋小光的動作開始慢慢變小,擔心真的把他淹死了,這才輕輕躍下,把韋小光提了上來,丟在甲板上。

 “癢……饒命……大夏……饒命……”

 韋小光喝了一肚子水,動作困難,但是仍然忍不住要去身上撓,生死符的威力可見一斑。

 相比上次,生死符完善了不少,可以延緩發作,潛伏和運行時間也達到了三十六天。

 張長青走過去,一腳踩在韋小光的肚子上,強行幫韋小光把肚子的水給逼了出來。

 “哼!你可不能這麽快就死了,你知道爺爺我這輩子最討厭的是什麽嗎?就是你們這些銀賊。萬惡**為首。生死符現在可以運行三十六天,希望你能好好享受。”

 要說江湖上最讓人不齒的,估計就是這些采花大盜。明明有青樓不去,偏偏要壞女子名節。

 而最近幾年,名氣最大的,也就是這天下四大銀賊“東銀西賤南燒北**”,這四人,要麽是輕功高絕,要麽是善於易容改麵,六扇門抓了多少次都沒有抓到。還好剛才聽說東銀死了,現在西賤也被抓住,四去其二。

 “芊芊,你先帶他們進去,詢問清楚這些女子到底是什麽人?”

 “嗯!”

 芸芊芊帶著一眾女子進了船艙,剛才抓韋小光的時候,小船被真氣震穿,芸芊芊已經把所有東西都拿上了畫舫。

 “癢……饒命……救命……”

 韋小光癢的在地上打滾,不管如何運轉體內的真氣,都無法止住全身的癢意,抓破了身上的皮膚也不行,就像是從骨子裏麵傳出來的癢意。

 “碰…碰…碰…”

 “…饒命…大…俠…”

 韋小光不停的向張長青磕頭,也顧不得輕重,頭上霎時鮮血直流。

 磕了幾個頭,就再也忍不住,又在地上打起滾來。

 “哎!”

 張長青歎了口氣,走近韋小光,淩空一掌轟散他丹田的經脈。

 劇痛之下,韋小光得到了片刻的喘息:“謝謝,大俠,我罪大惡極,您行行好,把我交給官府吧!不好,又…又快來了!”

 看著韋小光痛哭流涕,淚流滿麵的樣子,張長青於心不忍,忍不住歎了口氣:“哎,我就是心太軟了,見不得人這個樣子!”

 韋小光心頭一喜,第一次生出好人竟然這麽可愛的感覺。

 確見張長青找出一捆纜繩,把韋小光捆在船頭的桅杆上。

 “大…唔……”

 張長青在甲板上找到幾塊抹布,一下塞進韋小光的嘴裏,隨即轉過身去。

 一臉的悲天憫人:“哎,這下我就看不到,也聽不到了,也不用擔心你自殺。哎,我果然是個好人。溜了,溜了!”

 張長青唉聲歎氣的走回船艙,韋小光的心確落向地獄,眼見滿是絕望。

 “唔……”

 體內又一股癢意襲來,韋小光額頭上青筋直冒,汗如雨下,可是全身被捆的動彈不得,隻有腦袋能輕微挪動,不停的撞著腦後的桅杆。

 “唔……啊……”

 低吼聲從韋寶光喉間傳出,可是再也沒有一人能夠聽見……

 看見張長青進來,芸芊芊連忙問道:“長青,韋小光呢?你把他殺了?”

 張長青冷哼一聲,搖搖頭道:“哪有那麽便宜?我把他綁在外麵的桅杆上,讓他慢慢享受生死符的滋味吧!”

 又看向場中的一眾女子道:“這兒,你問清楚了沒有?”

 芸芊芊點點頭道:“問清楚了,左邊的是韋寶光買過的丫鬟,右邊的是韋寶光掠來的女子。”

 張長青聞言望去,右邊隻有五位女子,此時都已經拿麵紗遮住自己的相貌。

 船上沒有一個男子,他們被韋小光擄來,用屁股想都知道發生了什麽。

 輕輕歎了口氣,又馬上忍住,和芸芊芊一起走到他們麵前,柔聲道:“等船隻靠岸後,你們看是否需要我通知官府,送你們回家?相信你們的家人一定也非常著急。”

 眾女子聞言,眼眶俱是一紅。

 “嗚……我夫家一十八口全部被韋小光給殺了……”

 “……我父母被韋小光殺了,我也被他掠走,三天後,韋小光偷偷帶我回家,我夫家對外告知我得急病死了,嗬嗬,我竟然已經死了……”

 五位女子,各有各的不幸,張長青聽的攥緊了拳頭,怒火中燒。本來他們的生活,也許幸福,也許不幸,但現在已經全部被韋小光摧毀,隻留下了不幸。

 忽然,一個女子跪倒在張長青麵前,淒聲道:“求求大俠,讓我手刃韋小光,為父母報仇。”

 另外幾位女子聞言,也跪了一地,哀求張長青讓他們報仇。

 “起來,你們先起來,我們有話好好說。”

 鶯鶯燕燕跪了一地,張長青也不敢去扶。

 芸芊芊扯了下張長青的衣袖:“長青,我來吧,你去登記一下那邊的人,看他們是哪些地方的,到時候看怎麽把他們送回去!”

 張長青如蒙大赦:“好,好,你好好安慰一下他們吧。韋小光我肯定不會讓他這麽便宜就死了!”

 說完,張長青走到左邊,之前救回的那個女童就在這,她旁邊還有一個比她大一點的女童。

 麵帶微笑的問道:“小朋友,你們是哪個地方的?你們還記得嗎?”

 女童怯生生的看著張長青,還沒有說話,旁邊的女童上前一步,擋著她道:“我們是花江府的人,從小父母雙亡,被賣到秋月樓,三個月前被韋小光買過來的。”

 張長青歎了口氣:“那你們還有沒有其他的親屬?”

 這個女童倒是落落大方,目不轉睛的看著張長青:“沒有了,就我們兩個,大俠,您可以收留我們嗎?”

 “暫時不行,等船靠岸了,我會通知官府,他們有專門的收養機構。”

 “哦!”女童明亮的眸子暗淡下去,不再說話。

 張長青有點於心不忍,但是這一船還有幾個和他們年歲相仿的女童,他沒想過要帶回武當派,還是交給官府安置最為妥當。

 張長青從旁邊拿起紙和筆:“對了,你們叫什麽名字?”

 “我叫小月,她是我妹妹,她叫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