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個小時前,上海虹橋機場T2航站樓外,身材魁梧的男人從別克商務中鑽了出來,將後備箱的兩個大箱子,穩穩放在地上後又鑽進車裏,將一個重重的雙肩包,塞在一臉無奈地郝也許手中。

“去了那邊之後,好好工作別給我丟臉,有什麽不懂的就多問多學,遇上困難叫支援,別熱血上湧就往上衝,盡快熟悉任務和職責,好好協助當地做事兒,聽領導指揮。”

郝也許身姿挺拔地站在師傅張博文麵前,可麵前卻滿是敷衍之色,噘這嘴喏喏連聲地點著頭:“師傅,我隻是去出差一陣兒,怎麽讓您說的像要進去了似的,放心吧一定不會給您丟臉的。”

“沒大沒小的,都是你那群師兄慣的。”張博文一巴掌拍上郝也許的帽簷,又從裏懷掏出一個錢包遞過去。郝也許狐疑地將雙肩包背上,接過錢包打開後看了看,一陣暖意浮上心頭,裏麵放著的是各種麵值的現金,和一張疊成三角形的黃紙。郝也許認出了那三角形的東西,那是靜安寺開過光的護身符,聽說十分難求。

“現金留著給你以備不時之需,牧場草原那邊用得上,還有那個是你師娘非要給你帶著的,反正放錢包裏也不違反紀律,你就揣著吧。”張博文話音剛落,又想起了什麽連忙鑽進車中,將一袋子點心戶在懷中,交給了小徒弟。

“新疆那邊吃的味道重,羅局怕你吃不慣,讓我帶了點泰昌西餅屋的糕點給你。在外麵照顧好自己,好好吃飯,別總讓家裏人擔心。不說了,林星語同誌……不,郝也許小朋友,一路平安。”

郝也許將那些沒說出口的話,化作擁抱與師傅緊緊相擁,接著拎著行李箱轉身利落離開,帶著責任和使命向著航站樓內走去。職業習慣讓郝也許總是會下意識的觀察周圍的人,因此看著站在自己麵前,抱著孩子的女人時,她更是下意識的多關注了幾分。隻是這一關注,郝也許很快發現了可疑的地方。

一歲以下的嬰兒乘坐飛機,需要攜帶身份證明、戶口本或者出生證明的原件三種證件中的一種,通常情況下為了方便,或者便於保存,大多數人都會選擇戶口本,可麵前的女人,卻從背包中拿出了出生證明原件。出生證明的補辦很麻煩,有的地區甚至會要求做親子鑒定,因此很少有人會將出生證明帶在身上。

郝也許覺得奇怪,於是便趁著女人將出生證明收起的時候,探頭不經意地撇向她的背包,可見背包中隻有一個奶瓶和兩片尿不濕時,郝也許心中更加生疑,目光瞥到前方女人登機牌上的航班號,發現跟自己是一班飛機後,郝也許便覺得按兵不動先觀察一番,於是在辦理完行李托運後,便連忙往安檢處走去搜尋著那個女人的身影。

“去了那邊之後,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每天給媽媽打電話,最好把你同事或者領導的電話,發一個給我,這樣媽媽會安心一些。囡囡,你爸爸他……”

陳舒婷囑咐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女兒冷聲打斷:“跟他沒關係,我是服從領導安排,還有我這次去新疆時保密任務,你如果要是敢告訴別人,我萬一出現什麽危險,就全是你的責任。”

望著母親受傷的眼神,方皎皎眼中閃過一絲不忍欲言又止,輕輕地拍了拍母親的後背以作安撫後,便拎著背包轉身鑽入了安檢的人流中,帶上了耳機將母親關切的話,隔絕在身後。方皎皎正在排隊時,手機突然收到了提醒,她以為是母親發來的消息,結果隻看了一眼便麵色凝重了起來。

手機上的消息,來源於方皎皎自製的監測代碼,專門用於監測非法網站的登錄IP,看著信號源的位置就在自己身邊,方皎皎警惕地環視著四周,觀察著身邊每一個使用手機的人。說起來還真是巧,之前網絡上突然出現很多自殺群引起了網監部門的重視,通過調查發現,竟是有人利用未成年的心理問題,教唆他們自殘自殺,並將他們自殘的視頻發布到非法網站上用作盈利。

為了抓到這個這個犯罪嫌疑人,方皎皎特意製作了這個監測代碼,並一直安裝在手機中,本來案件結束之後,就應該將這個代碼從手機中刪除的,但因著要去新疆的事情,方皎皎便將這件事拋之腦後,沒想到此刻竟然突然派上了用場。

方皎皎不假思索地從案件隊伍離開,拎著背包坐到了安檢隊伍對麵的飯店二樓內,挑了一個能夠俯瞰所有安檢的人的位置坐下,又從背包中掏出了平板電腦和外接鍵盤,連接上自己的手機,開始對監測代碼進行調整,想要精準定位信號源。方皎皎的手指在鍵盤上不斷飛舞,屏幕上的代碼一排排的閃爍著,但就在此時,監測中的信號源卻突然消失。

見信號消失,方皎皎立刻俯身觀察著地麵的安檢隊伍,隻見原來隻有幾排的安檢入口,突然增加了幾名工作人員,安檢的速度也變快了許多,看著安檢隊伍不斷走動,方皎皎眉頭微蹙,猛然間靈光一閃,想起了小時候經常做的惡作劇,狡黠一笑後在鍵盤上編輯好一段代碼,迅速按下了回車鍵,接著起身緊緊盯著安檢的人群。

隻見井然有序的安檢隊伍中突然**了起來,《黑貓警長》的主題曲,在最右邊的安檢窗口排隊處響起,突兀的聲音將正抱著孩子的女人驚慌失措,而貼在耳邊的巨大聲響,也將一直熟睡的嬰兒吵醒,一時間嬰兒的哭嚎聲和音樂聲,在安檢隊伍中不斷回**。

方皎皎鎖定了嫌疑人後,便迅速收好裝備起身,向最右邊的安檢窗口走去。

“既然你們都不領情,覺得我是個不稱職的媽媽和妻子,那咱們就都尊重彼此,正好單位有個好機會可以去新疆出差,這下咱們就都得償所願了,我祝你們爺倆沒有我的日子,能夠輕鬆開心。”

方穎的話音剛落,《黑貓警長》的歌曲聲,猛得在安檢的隊伍中響起,將方穎本來帶著些怨氣的心情驅趕,聽著童趣的歌曲,方穎嘴角挽起一絲微笑,心情驀的的好了起來,對著麵前尷尬的父女倆擺擺手,轉身走進了安檢的隊伍中。

得益於安檢窗口很多,方穎沒有等待許久,就順利通過了安檢,向候機大廳裏走去。方穎看了看時間,距離登機還有兩個小時,時間非常充裕,胃裏傳來的饑餓感讓她想起中午那頓不歡而散的飯,早知道就不跟那爺倆生氣多吃幾口了,省得現在害得花錢。

看著飯店中的菜單價格,方穎下意識的眉頭緊鎖,心想著還是餓著算了,卻在轉身即將走出店門時,與一個人影相撞。而這人影正是一直跟著信號源的方皎皎。方皎皎揉著被撞的腦袋心底暗叫一聲倒黴,又將掉落的耳機撿起輕聲道歉後,不等方穎回複便低頭走進了小店,找到了一個角落坐下。

而這一撞也將方穎撞得清醒起來,都說好要從母親和妻子的身份中擺脫出來,怎麽還是要委屈自己,自己也是拿工資賺錢的人,就算有點貴又不是吃不起,憑什麽要委屈自己餓著。

在飯店點單之後,方穎將行李都寄存在前台,接著來到了洗手間,隻是剛走進洗手間,方穎便遇見了一個奇怪的阿姨,她正在用洗手台的水衝刷著嬰兒奶瓶,方穎見狀好心的上前提醒最好用可食用的熱水衝刷,並指出了隔壁有可以喝的熱水。阿姨訕笑地點點頭應下後,方穎便走進了隔間中,隻是當她走出隔間時。便透過鏡子的反光看見剛才的阿姨,從兜裏掏出一包白色粉末,倒在了奶瓶中,接著又倒了一些奶粉後,把奶瓶放在了水龍頭底下接著水。

方穎看見麵前的一幕,沒有貿然出去,職業敏感度讓她立刻掏出手機,將阿姨的所作所為都拍攝了下來,直到阿姨鬼鬼祟祟地離開後,方穎這才從隔間中走了出來,追著奇怪阿姨的方向走去。當看見那奇怪阿姨進到的,竟然就是自己點飯的小店時,方穎微微鬆了一口氣。

方穎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後,眼神一直關注著那奇怪阿姨,直到看著她走到,自己正對麵正在哄著小孩的女人旁邊坐下時,方穎心中警鈴大作,連忙又掏出了手機,裝作看視頻的樣子實則將兩人的動作全部錄下。那阿姨打著幫女人哄孩子的借口,將女人的孩子接了過來,裝模作樣的哄了幾下後,將女人的背包拿了過來,剛打開背包時,趁機將自己背包中的奶瓶拿出,遞給了女人讓她喂給孩子。

見到女人毫不懷疑的就要將奶瓶喂給孩子,方穎心下一驚連忙起身上前,可就再方穎剛要上前阻止女人時,身旁端著餐食的路人,卻突然將餐盤中的飲品打翻,盡數灑在了自己腳邊。方穎顧不得管自己的褲子,剛要上前就被一旁打翻餐盤的罪魁禍首拽住,而這端著餐盤的路人,赫然就是郝也許。

原來郝也許和方皎皎,都意外發現了抱著女人孩子的異常,於是便一路跟蹤到了這間小店內,那奇怪阿姨換奶瓶的動作,或許能夠躲過店內的監控視頻,但躲不過郝也許的眼睛。看著將奶瓶遞給抱著孩子女人的阿姨,郝也許心中有了猜測,這兩人應該是同夥,這是一起人口拐賣案件。

但自己現在沒有確鑿的證據,如果自己貿然上前的話,很容易引起兩人的警惕,機場的人流量這麽大,如果一旦引**亂,不僅會讓嫌疑人趁機逃脫,更會威脅到小孩子的姓名,看起來這件事還要從長計議。站在吧台的郝也許,正在思索如何將兩人抓捕時,突然看見方穎時,擔心方穎會打草驚蛇的郝也許,情急之下便端著餐盤倒在了方穎腳邊。

郝也許見方穎不解地看著自己,還要上前時,拽著方穎的手加重了力道,對著方穎輕微地搖了搖頭。而方穎看見郝也許的嚴肅的表情,似乎也明白了些什麽,立刻冷靜了下來,拿起餐巾紙收拾起自己的褲子。

嬰兒或許是餓得久了,很快就將奶瓶中的奶都喝光,接著便熟睡了起來,見嬰兒熟睡起來後,那奇怪的阿姨跟女人打了個招呼後便轉身離開,而見那阿姨離開後,抱著孩子的女人也緊跟著離開。眼見著兩人離開後,方穎和郝也許緊隨其後,本以為兩人會結伴同行時,在一個分岔路口處,卻不想兩人竟分道揚鑣。

見狀一直跟著兩人的郝也許和方穎互相交換了個眼神後,立刻默契地也分道揚鑣,各自跟著自己的目標走去。而就在兩人分開之後,方皎皎拿著平板電腦,也從附近登機口的凳子上起身,她終於成功克隆了登錄非法網站的女人的手機,知道了她登錄非法網站的目的。

根據剛才女人手機的瀏覽記錄來看,那女人是個人販子,了解了女人的全部信息後,知道她跟自己是一班飛機後,方皎皎倒是不急了,優哉遊哉地在登記口處坐下守株待兔。而另一邊的郝也許和方穎,各自跟著兩人在機場內轉了許久後,竟意外在登機口處重逢。

郝也許衝著一臉疑惑的方穎揚了揚手中的機票,接著便跟在抱著孩子的女人身旁坐下,而方穎看著剛才的奇怪阿姨,竟然跟著一夥大媽們聊的火熱,眼神中靈光一閃,也湊近了那夥大媽身旁,聽著幾人聊天的內容。

郝也許和方穎兩人以為自己做得十分隱蔽,卻不想兩人的行為,都被早早等在登機口的方皎皎看了個正著。方皎皎看著兩人的動作,猛然回想起自己曾在飯店處,見過那兩個人。郝也許察覺到身旁的視線,連忙回頭看去,與正在偷看的方皎皎視線相對,方皎皎直視著郝也許,接著視線便看向了抱著孩子的女人。而郝也許也隱約察覺到了方皎皎的意圖,下意識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