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童子頭小孩

離著圓光女最近的一個小道士看到圓光女被砸倒,趕緊棄了蠟燭,想要去扶圓光女起來,結果剛趕過去,另外一尊塑像也倒了下來,小道士也被砸倒在地。

兩個人的魂魄一前一後脫離了肉體,小道士雖然道法一般,但也是修行過幾年的,而且本身是個男人,魂魄要比圓光女健壯。圓光女因為天生帶有圓光竅,觀主為了控製她,在她進觀第一天,就對她進行了嚴格的限製,不允許她修習任何道法,所以除了會圓光術,其它方麵跟普通的弱女子無異,再加上這段時間頻繁冥想測算,魂魄更是虛弱。

所以雖然是圓光鬼女死在前麵,但圓光女還沒有從眩暈中反應過來,小道士已經先她一步在空中站定。小道士四下觀瞧,發現許多麵目猙獰的惡鬼,手裏拿著各種兵器,正盯著自己這邊,除了惡鬼還有很多精怪和修法人。觀裏以前也發生過幾起外人眼紅,來搶奪圓光女的事件,小道士知道這個女子是個寶物,當時反應極快,隻是匆匆掃了一眼,就知道自己絕對不值這個陣仗,這些不管修法人也好,非人也罷,都是奔著圓光鬼女來的。

小道士立馬一把抓起旁邊的圓光鬼女,現在也不管什麽女菩薩不女菩薩了,手上掐決嘴裏念咒,直接就捏住了圓光鬼女的脖子,朝眾人喊道:“我知道我不可能是你們的對手,但是我手上這點功夫,弄死一個女鬼還是有富餘,你們再敢進前一步,我直接就讓他魂飛魄散,你們想要天成的圓光術,再等下一個有圓光竅的人下生吧。”

這話還真把一眾惡鬼給鎮住了,雖然小道士就是一隻螞蟻,他們隨隨便便就能碾死,但小道士也確實可以毀了圓光鬼女,大家投鼠忌器,竟一時有點反應不上來。

小道士也知,自己不過是一時走運,搶了先手,想要搶奪圓光鬼女的人這麽多,自己終有懈怠的時候,一個不留神,就可能被人偷襲,直接打的魂飛魄散。

看看周圍的道行應該都不低,自己認識的,也就隻有鬼傑和山下廟裏供奉的一隻狐仙,狐仙是比較好聽的說法,其實就是狐妖,這隻狐妖之所以能在山下站穩腳跟,除了自己有點道行,還有就是有個厲害的後台,據說他是老黑狐的侄子。

小道士生前就機靈的很,死後也不笨,稍一權衡就明白,鬼傑雖然有些道行,但畢竟是條過江龍,而老黑狐可是在這裏坐鎮一千多年了,這方圓百裏的妖怪,沒有敢不給黑狐麵子的,今天這狐妖很有可能就是替老黑狐出馬,來搶奪圓光鬼女。

打定主意,小道士立馬就掐著圓光鬼女向著狐妖走了過去,兩人小聲嘀咕一陣,在狐妖的配合下,小道士和圓光鬼女很快見到了黑狐。

小道士和黑狐一番密談,兩人達成協議,圓光鬼女歸黑狐所有,黑狐保小道士做500年城隍,因小道士剛死不久,法力低微,雖有黑狐庇護,終是怕做不穩這城隍的位子,也不願到時事事求助黑狐,所以圓光鬼女暫時鎮壓在城隍廟,歸城隍爺使用,300年後,再歸還黑狐。

帶小道士去見黑狐的狐妖,也得了封賞,更是把他一個親妹子嫁給城隍,兩家結了親戚。這狐狸大舅哥在這300年來,都跟城隍爺走的非常近,甚至有多一半的時間,就是住在城隍廟的。

更有一個困擾我多時的謎題,常軒也給我解開了。之前趙師傅紮的那三個分別寫著我和沈飛、葉天明名字的紙人,就是圓光鬼女讓他紮的,而且那名字和生辰八字也不是直接寫在了紙人身上,而是先寫在一張紙上,然後貼在紙人的後背上。

最早我的名字和八字,是貼在沈飛的紙人上麵的,在沈飛死了之後,趙師傅在燒掉紙人前,才把我的八字撕掉,換上沈飛自己的,葉天明的也一樣,是在紙人貼著我的八字的時候,把自己砍死的,然後趙師傅換上葉天明自己的八字,才搬出來燒掉。

難怪趙師傅一開始根本不讓我進那個屋子,但後來我進了那個屋子後,卻又沒有發現什麽,原來當時事情已經結束了。趙師傅那麽確定沈飛和葉天明是替我擋災死的,原來是因為這件事情就是他操作的,他就算開始不知道這麽做會害死這兩個人,但沈飛死了之後,他也應該知道,再把我的八字換到葉天明的紙人上,會把葉天明也害死吧,但他還是這麽做了。

後來我的紙人出現在城隍廟旅館的101,也是圓光鬼女讓趙師傅放進去的,為的是有了我的紙人,圓光鬼女就可以借助紙人和我溝通,但可惜,這事情眼瞅著就要成了,但是卻被狐狸大舅哥發現了,這也就是為什麽我那天在102睡了一宿,101的女鬼並沒有招呼我過去見她,而我第二天起來,就發現我的紙人被大卸八塊在101門口,而門上還留下多管閑事者死的警告了,這些自然就是大舅哥的手筆了。

至於常軒怎麽知道趙師傅和紙人的這些事情,常軒給我的解釋是,一部分是因為趙師傅在做那幾個紙人的時候,嘴裏叨叨叨的罵罵唧唧,一直在詛咒圓光鬼女永不超生,自言自語裏會帶出一些事情的細節,全部都被墳地裏的老鼠聽到了,老鼠聽到了,就等於常軒聽到了。還有一部分就是,趙師傅和常軒一起喝酒的時候,酒後的一些胡言亂語。這兩種情況下說出來的話,都是可信度比較高的。

這麽看來,在害死沈飛和葉天明這件事情上,趙師傅就是圓光鬼女的幫凶。這讓我想起,之前趙師傅說的,圓光鬼女為了保住我這條命,為了讓我到時候能幫她脫災,用過的上不得台麵的手段多了,甚至拿命換命的事情也幹過。趙師傅的道法修為也就那樣,算不上多高明,而且不是能掐會算的門類,也不像常軒有數以萬計的老鼠幫忙打探消息,那麽他是怎麽知道圓光鬼女用的那些上不得台麵的手段的?最合理的解釋當然就是,這些事情原本就是趙師傅親手幹出來的。

但我也就是因為這些上不得台麵的手段,才得以活到現在,我有資格恨誰嗎?而且從種種跡象來看,趙師傅做這些事情都是很不情願的,從他那些絮絮叨叨的咒罵,還有在我和圓光鬼女見麵後,他立馬提醒我不要輕信這個女鬼來看,他這種幫鬼做孽的日子應該是早就過煩了,每一件都不是出自他本心,他對這個圓光鬼女是相當的厭惡和憎恨。

那趙師傅對我呢?為什麽在跟圓光鬼女的交易結束後,還是願意留我在身邊?

常軒說:“可能是一種習慣吧,怎麽也是保護你保護了十幾年,而且你也不是個特別招人討厭的人,姓趙的那家夥在你身上花的心思多了去了,我們大王的事情,都沒見他那麽上心過,要說大王是他幹兒子,那你這級別夠的上是親兒子了。不過他不給你操心是真不行,大王什麽道行你什麽道行,大王在他那住著那段時間,也就是年紀小又事情忙,有個人照顧生活起居好一點,你可是隨時可能把自個兒小命給丟了。”

這話說的我突然好想哭,原以為我自己就是個普通人,過著我窮困但又平靜的生活,十幾年來心安理得,覺得一切都是應該的,卷入這些是非還滿心抱怨,想想我自己還真是好笑。不論我願不願意,我的平靜生活都是別人千辛萬苦,費盡心思,甚至搭上人命才換來的。

就算圓光鬼女是有動機的,我可以不感激她,但其他人呢,那些因為我命裏的災劫而死掉的人呢?

感覺自己就像是個一直不肯用功學習的學生,有一天發現自己上學的錢,居然是父親賣血換來的,後悔的恨不得一頭撞死,然後開始發奮努力讀書。不過我現在悲哀的是,發奮都不知道往哪發,我現在幹的了什麽,趙師傅保護我十幾年,為了保護我,還做了那麽多違背自己意願甚至違背良心的事情,我應該報答他,但我拿什麽報答,我什麽能力都沒有。葉天明是替我死的,他讓我去幫忙查看地窖裏的異響,但我卻把事情給搞砸了,我還真的是有夠廢物啊!

日子再也不能這樣過下去了,我實在是虧欠太多人了,先從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開始做吧,等這次赴宴的事情完了之後,我先去一趟沈飛家裏,現在我也算有點錢了,至少能在經濟上稍微幫一下沈飛的父親,幫他改善改善生活。然後再去拜訪一下柱子哥,為了謹慎起見,先不直接去葉天明家了,先提點禮品到柱子家去道歉,順便看看他到底在玩什麽花樣,最好是能看到他家裏是不是真的有趙師傅說的養鬼人。欠趙師傅的,慢慢還,看他有什麽需要吧。

至於那些我不知道的,在我去紙紮店之前,趙師傅為了保護我而不得不傷害過的人,找個合適的機會問問趙師傅,看他還記得多少,我也盡我所能去補償補償吧,我的下半輩子,也基本上就用來還債了。

一路上絮絮叨叨,我和常軒一個車裏一個車外,聊了不少,聊著聊著,我忽然感覺到有點不對勁了。

我問常軒:“還有多遠啊?感覺這馬車挺快的,咱們都聊了這麽久了,怎麽還沒到嗎?我現在可是活動範圍受限,要是太遠了,沒準到不了宴會現場,我就先掛了,這車這麽高檔,我噴一車血也不合適。”

常軒笑笑道:“地方肯定是早就到了,不過咱們是貴賓,那麽早進場太掉價,我得等人都去的差不多了再進去,現在這是繞圈子,帶著你看風景呢。”

剛才光顧著聊天,我也沒留心什麽風景不風景的,不過外麵的景色確實不錯,現在細細一看,發現這月下的群山還真是美如夢幻,甚至都讓我有了種不真實感,就像走進了古代名家的山水畫,隻是幾眼,便看得癡了,再加上馬車飛快,不停的變換視角,我真是看得寧可這條路天亮都不到盡頭。

不過最後,馬車還是慢了下來,慢慢駛向被燈籠火把照得亮如白晝的宴會現場。

宴會場地外圍雖然有一圈守衛,但並沒有什麽人過來核實我的身份和請帖,馬車直接就駛了進去。

我問常軒:“不是說這個宴會很重要,怕有不該來的混進來嗎?怎麽感覺隨隨便便就能進來的樣子。”

常軒道:“你是貴賓,誰敢來查問你?而且宴會之前就已經對這片區域層層設卡了,如果已經進來了的,那就是進來了,不差宴會這一道門,等真打起來了,這整個場子都能翻了。”

我心裏禱告還是不要打起來的好,萬一這些牛逼人打起架來,真跟大片兒似的山崩地裂,那我有萬鵬的項鏈也得碎成渣啊。

很快馬車停下,兩個狐族子弟和常軒一起伺候我下車,沒享受過這種待遇的我,還真有點不習慣。老常軒雖然在車上說的會一直跟著我,但把我領到貴賓席坐下後,他人就沒影了。

宴會的場地非常大,我這個席位居然站了十幾米的地方。我一個人坐在那裏,渾身不自在,也不知道萬鵬有沒有提前告訴宴會的人會讓我替他來,否則這裏肯定有認識他的人,看到我這麽一個冒牌貨,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麽想法。

萬鵬是個高手,而我是個菜鳥,萬一有萬鵬的朋友喜歡跟他開玩笑,打算跟他過過招,偷襲他一下,那我還不得直接歇菜。

正胡思亂想著,覺得手腕處一陣癢癢的,癢裏麵還帶著股涼氣,很奇怪的一種感覺,我趕緊低頭去看,發現竟是一個四五歲的留著童子頭的小孩子,正在摸我手腕上那條鏈子。

我低頭看他,他也抬頭看我,這眼神太熟悉了,除了葉天明家那個重影的惡作劇小鬼還能有誰。

我了個去,說好這鏈子辟邪呢,我看招鬼還差不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