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燙手的熱山芋
黑狐看到這隊人馬出來，倒是並沒有意外，隻是淡淡的笑著，寒暄道：“老朋友，你這大老遠的不請自來，是打算恭喜我又收一方小妾的嗎？告訴你，這個小妾挺漂亮的，一會兒我給你引薦，保證能看得你眼紅的。”
對麵為首的是個幹瘦的小老頭子，個頭兒不高，聲音有點尖，看黑狐說話挺客氣的，自己也不好就翻臉，虛情假意的抱了抱拳，道：“對啊，專程來恭賀胡大哥又納得一房美妾的，要說你新娶的這個女鬼，我還真是有點眼紅。怎麽？不會因為這樣，就不歡迎我吧？”
黑狐大笑道：“怎麽會。上門就是客，何況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哪有不歡迎的道理。隻是賢弟一項貴人事忙，像納妾這些些小事，愚兄也沒敢貿然相請，差點辜負賢弟一番美意，這是愚兄的不是，還請賢弟見諒，既然來了，一會兒愚兄多敬賢弟幾杯便是。
不過有件小事，還是提前問賢弟問清楚的好。我這張請帖原本要請的客人，賢弟沒有得罪吧？要是得罪了，不但你有麻煩，到時候我跟他見了麵，也不好說。”
對麵那人也哈哈大笑，似乎厭煩了這虛假的客套，直接道：“是嗎？你要真的隻不過是你給宇峰找個女鬼小媽，我還真沒興趣摻和，但你收回這等重要法寶，也不叫幾個老朋友過來慶祝一下，而且還不敢在自己狐山辦儀式，躲到這荒山野嶺，就真的是有點失禮了吧。你不會是打算告訴我，這壇子裏的東西，你真的是打算放在**用吧？”
黑狐道：“還是先請告知，我原本請的那客人怎麽樣了？”
小老頭道：“你是聰明人，我也不是傻子，你知道那人得罪不得，我自然也知道，大家都不想惹麻煩，這點你不用操心。”
我拉了拉鬼十三，小聲問道：“這個小老頭是什麽人？”
鬼十三道：“人？你看他長得像個人嗎？那是山裏的黃鼠狼頭子黃坎，也是一千多年的老妖精了，根基深厚地盤廣，實力不比黑狐差，隻是他是在裏麵那個山頭的，跟你們人類的活動區域沒有直接挨著，所以你們對他了解可能不多。”
我又看兩眼，發現這人尖嘴猴腮的，臉型和五官還真有點像是黃鼠狼，不隻他像，跟著他的那幾個，也都是越看越像是黃鼠狼，估計一窩全是黃毛畜牲修的吧。
鬼十三所說的後麵的山，在我們嘴裏，應該就是叫做深山老林了，那些地方確實很少有人去，老一輩的獵人有進山進得深的，或者迷了路的，轉悠到過那裏。不過基本進去十個能死九個半，僅有的那一個兩個的回來的，腦子還不太清楚了，隻是說裏麵鬧妖，但具體的，又說不清楚。
所以後來就沒人會進那地方去，到了現代，什麽供應也都充分了，就算比較窮困的，溫飽也不成問題，更加沒人會到那麽深的林子裏去了。
要說真有人去過，那估計就是那個抬棺老李，不知道老李當年是不是跟這個老黃鼠狼遭遇過。
我小聲嘟囔道：“長的真是一言難盡，我還以為他跟常軒一個年代的呢。”
鬼十三道：“那是被黑狐給比的，單獨看也沒那麽難接受。黃鼠狼的長相，本來就沒辦法跟狐狸比，何況狐族本身就是對駐顏有執念的，公的母的都一樣，所以你看狐狸精沒有幾個不好看的。別的妖精也有好打扮的，但一般沒有狐族那麽執著，這老黃鼠狼算是保養的不錯了，正常妖精到不了一千年，就老成這樣了，不是每個千年妖精都是胡宇峰。”
我倆在這小聲說話，不免就錯過了老黑和老黃幾句台詞，等我再看過去時，牛頭馬麵已經站起來了，但還是一人一隻手，提著壇子，壇子上的符咒已經全部消失。
這時黑狐搖頭歎道：“什麽法寶不法寶的，燙手的熱山芋而已，我姓胡的這麽多年，不靠這種東西，不也站穩這山頭了嗎？現在有了這玩意兒，還怕她給我招災呢。要不是三百年前，受人蠱惑，一時起了貪念，才不會插手這些無聊的事情。”
黃坎也是一聲歎息，道：“老胡啊，你這吃葡萄還說葡萄酸的毛病，什麽時候能改改，你要覺得這壇子燙手的話，那你就大方點，送給我好了。不是我黃某人說話難聽，這裏來的這些朋友，有一個算一個，誰不想要這活的圓光鏡，現在我先站出來，不過是我姓黃的直腸子而已，他們站在後頭的，估計是打算等咱們兩個先廝殺一場，然後不管誰傷了誰，都對他們有好處。”
黃坎這話出口，人群裏又是一陣**，但眾人也隻是小聲議論而已，並沒有人站出來，想來黃坎說的是事實。
我又瞟了鬼十三一眼，發現他現在也是不錯眼珠的盯著牛頭馬麵手上的壇子。這鬼十三是來幹什麽的？想來也是來搶圓光鬼女的吧。
黑狐道：“賢弟所言極是，他們確實是等著咱們倆先打一場。怎麽？你還真的是想稱了他們的心意，要跟我過過招？”
黃坎道：“這就得看胡兄的意思了，胡兄若是直接把這圓光鬼女讓我帶走，你我自然以後還是朋友，我念你胡大哥慷慨，以後有什麽好事情，自然也是想著胡家兄長和宇峰賢侄。”
黑狐道：“這可是熱山芋，你不怕燙？”
黃坎笑道：“怕燙的話，今天我也就不來了，你問問在場的各位，有一個是怕燙的嗎？”
黑狐又歎了口氣道：“看來我還真是老了，怎麽就我一個人這麽怕燙，這東西，你要是喜歡，送你倒是也沒什麽不行的，一個女鬼而已，我還真不怎麽稀罕，也不值得你念我多少好，隻是愚兄現在有個小小的心願，還望黃賢弟成全。”
“哦，什麽心願，說來聽聽！”黃坎一聽黑狐有可能真把圓光鬼女送給他，眼睛立馬就亮了。
黑狐不緊不慢道：“我年紀大了，最看不得的，就是我狐族子弟有死傷，這次也是怕婚宴現場成了戰場，所以才沒敢把大宴設在我的洞府，但即便是來這荒山野嶺，多半是靠小兒法術撐撐門麵，沒什麽排場，但是為了使場麵不是過於寒酸，還是帶了些小狐過來，都是我的親信子弟，我一個也不願損失。
黃賢弟和在場的各位，要是隻看中這個壇子，那麽壇子我可以給你們留下，但我的子弟，我要全部帶走，我走之後，這片場地你們要幹什麽，都不再和我胡某人有一分錢關係，就算你們把這裏炸成一片焦土，也與我無關。”
黃坎直接愣在當地，眾人也是一片嘩然，似乎是誰都沒有想到，黑狐會這麽容易就放棄圓光鬼女。等眾人稍微安靜一點，黑狐才道：“姓胡的就這點要求，不知道在場的各位可否成全？”
沒有人說話。
老黑狐又道：“怎麽？莫非是黃賢弟說錯了，你們不是為了這個壇子來的？諸位能成為我這宴席的座上賓，自然也都是跟我狐族有點交情的，我這辦喜事呢，自然不會請仇家，各位總不至於是衝著我胡家來的吧？”
還是沒有人說話。
老黑狐又道：“黃賢弟，既然你在這裏，而你又站出來了，那麽你給句話吧，壇子我給你放下，你們想怎麽處置就怎麽處置，至於城隍家那兩個鬼差，你們用完了還把他們打發回地府就行了。”
黃坎沉默半晌，道：“既然這樣，那——”
黃坎話還沒說完，人群裏有人說話了：“黑狐兄，你要是真這麽大方，自動棄權，我們自然也不會誠心難為你們胡家弟兄，狐族幾千年來家大業大，我們也不想多你這個強敵，更不想跟狐族結這個梁子，隻要你是真心放棄，不是耍什麽花招耍我們，我們當然不會有什麽意見。”
老黑狐苦笑搖頭，看著真的是有幾分超脫，似乎是對這個圓光鬼女並不感興趣，大有不知腐鼠成滋味，猜意鵷雛竟未休之感。
我朝人群裏看了一眼，說話的人離我比較遠，隻能看到是個道人打扮，眉毛胡子全白了，手裏還拿著拂塵，雖然有那麽幾分仙風道骨，但看在我眼裏，總覺得跟個電視劇裏跑龍套的似的，反正沒什麽好感。
這個人一說話，鬼十三臉色立馬就變了：“他怎麽也來了？”
“你認識他？”我小聲問道。
“認識，不但認識，還熟悉的很。”鬼十三冷著臉道，從這幾個字裏，我甚至能聽出咬牙的聲音。
看他這表情，我都不好接著問這個人是誰了，這人跟鬼十三之間，絕對發生過非常不愉快的事情，鬼十三看向那個方向的眼神，都充滿了噴著火星的仇恨。
不過雖然我沒問，但鬼十三還是說出了那個白胡子道長和他的關係：“他是九龍真人，我師傅。”
“你師傅？可是你——”
你師傅需要被你這麽恨？就算你喜歡欺師滅祖，那也應該是你師傅恨你吧，怎麽咬牙切齒的變成你了？
雖然我不再往下說了，但鬼十三還是瞪著我道：“我怎麽了？我每天都恨不得把他扒皮抽筋，食肉寢皮，挫骨揚灰，隻可惜我現在沒有這個能力，隻希望他能多活幾年，先不要死在別人手上，這個人，我一定要慢慢用心的折磨。”
能感覺出來鬼十三是真的恨，連握緊拳頭的雙手，都因為太過用力而導致指節變得蒼白。從他身上我看到的不隻是惡毒與凶狠，而是這個殘忍到任性的男人，在壓抑自己的情感，勉強自己要隱忍。或許，他真的是曾經被傷害的刻骨銘心。
“可是，他畢竟是你師傅，你——”我一時也有點不知道說什麽，跟他說師傅畢竟曾經教過他？跟他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都什麽年代的道德觀？這種拙劣的理由，連一個普通人都不能說服，更何況是鬼十三。
鬼十三恨極反笑，甩甩頭讓自己放鬆，雖然他恨不得立馬就張湯附體去招呼那個道人，但還好，他是個理智的男人。
鬼十三平靜下來，才跟我說：“有時間你可以問問萬鵬，看他恨不恨他師傅？很多事情，不是你們這些生活在陽光下小孩子能懂的，我們都是從地獄裏爬回來的人，見識過這個世界終極的殘忍。”
鬼十三壓下仇恨，又恢複了平常的表情，雖然他剛才的表現很可怕，但我心裏卻莫名的跟這個人少了點距離感，他成為現在這個樣子，可能是經曆過太多我無法想象的事情吧。
鬼十三拍拍我，還笑了一下，示意我看場地中央的大戲。
老黑狐朝那道人道：“真人，我都把壇子留下了，你還擔心我玩什麽花樣？”
九龍真人道：“我們又沒有親眼看見這個壇子裏的東西，誰知道現在還在不在這裏麵，也或許是你跟城隍老兒早就私底下交接了，現在不過是弄個假壇子糊弄我們。”
黑狐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在城隍那裏見過這個壇子的人，應該不少吧，我姓胡的對造假還真沒什麽研究，要不你們去問問城隍吧，看他是不是今天送了個假壇子過來糊弄我。”
九龍真人道：“好，就算壇子是真的，但我怎麽知道是不是空的，剛才封印已經被牛頭馬麵吃掉了，你胡家又擅長變戲法，萬一你已經偷摸取了女鬼出去，讓她隨便幻化成哪個胡家子弟的樣貌，就這麽堂而皇之的帶走，我們一會兒為了個空壇子殺個你死我活，那才是天大的笑話。”
黑狐道：“說來說去，你們還是不信我姓胡的，我要是真想偷偷帶她走的話，還用得著讓她幻化狐族子弟？不是我吹，我身上帶個鬼，難道你們還能看得出來？既然你不相信這壇子裏有東西，那麽你親自去查看一下不就行了，那樣總比跟我廢話好使吧。”
對啊，我也一直是這麽想的，費什麽話，查看一下裏麵有沒有鬼魂不就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