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
和死亡一樣,是這個世界天然存在,難以被破解的魔法力量。
它們與生俱來,非巫師可以隨心所欲的操縱,就好像哪怕是最強大的巫師,也無法避免死亡。伏地魔想盡辦法製造魂器,又用複活石重塑軀體,但是實際上,從十幾年他被莉莉的咒語毀掉了肉體之後,他的生命就不算真正活著了。
即使是算上他半死不活的樣子,他的壽命在巫師群體中也不算長久,甚至還不到九十歲呢!
“時間轉換器?”菲茲傑拉德驚訝的看過來,“我還以為在魔法部的時間廳被完全毀滅之後,時間的魔力就再也不會被巫師掌控了。”
讓時間的力量起到作用的實際上不是轉換器上銘刻的咒語文字,而是時之沙。
現在大多數的時之沙已經銷毀了,塞勒斯手裏那小小的一枚轉換器理論上來說已經難以發揮作用。但是他的魔法力量實在是太過於強大了,時間仿佛成了他手裏的玩物,金色的光輪一圈圈的逆轉!
“難道你打算前往那麽久遠的時間以前?”波西瓦爾擔憂地問道,“你不應該這麽做,誰也不知道這會帶來什麽後果。”
當然,伏地魔知道。
他就逆轉了幾十年的時間,回到了他所處的各個時代,他甚至躲避了時間的懲罰……
不過那個時候他是借助了時間廳的幫助,而且轉嫁了時間給他帶來的副作用。至於現在,想要逆轉時間要付出的代價隻會更高!
“我不需要逆轉時間,我隻需要看見過去。”塞勒斯平靜的說。
他和伏地魔的一個區別在於,他對於許多事情還是抱有一些敬畏之心,例如時間、還有自然的法則。除非不得已,他也不願意保險。
在時間的力量之下,那個虛幻的影子越發的清晰了。
塞勒斯微微皺眉——那個人看起來足夠蒼老了,頭發稀疏而且幹枯,軀幹幾乎彎成了九十度……他拄著一根拐杖,但是塞勒斯實在說不清他的手腕和那根拐杖比起來誰更幹癟一點,他簡直像是一具行動的木乃伊。
他每走一步,都讓塞勒斯懷疑他會不會立刻就停止呼吸。
隻是這一眼,塞勒斯就排除了他是轉校生的想法。
如果那個轉校生真的存在,塞勒斯不相信區區幾百年的時間會讓一個強大的巫師變成這副模樣。眼前這個人注定更加古老,而且深深陷入黑魔法的泥沼之中。
“你們對他有印象嗎?”塞勒斯問道。
其實他不知為何覺得這個人看起來有些熟悉,似乎在什麽地方見過似的。
不過四位守護者同時搖了搖頭。
“恐怕我們從未見過這個人,不過問題在於他是如何來到求知閣的,又有什麽目的。”盧克伍德說。
“看下去就知道。”塞勒斯繼續釋放魔力,他的手掌微曲,手腕旋鈕,仿佛在轉動時間的發條,他看見那個僵屍一般的人打開了那星空一般的地麵,像是朝著星海邁出了腳步。
“他到地底之下去了。”塞勒斯說。
“但是求知閣的地底之下已經空無一物了。”森·巴卡爾疑惑的說。
到現在為止,他們依舊不知道這個神秘的家夥到底有什麽目的。
他們都等著時間繼續回轉,但是這個時候,畫麵卻像是一下子卡頓住了似的。
“怎麽了?”
菲茲傑拉德下意識問,但是這個問題用不著塞勒斯來回答她了,因為答案已經展現在了他們的眼前——
那個蒼老的人猛然之間抬起來頭——這個時候,所有人才看清他的臉——那是一張滿是皺紋的臉龐,臉上的褶子比霍格沃茨的那根打人柳凹凸不平的樹皮還誇張。
他的兩隻眼睛也是渾濁的,像是把米和麵放在一起攪糊了似的。
很難想象這樣一雙眼睛還能看見什麽東西,但是他不僅能看見他眼前的道路,還隔著時間的洪流看見了現在的塞勒斯……
他咧開嘴——像是撕開了一張枯死的皮……接著,數不盡的蛆蟲從他的身體裏蠕動出來……
塞勒斯頓時感覺毛骨悚然。
所有的畫麵都消失了。
“他發現我們了!”盧克伍德的聲音都變得尖銳起來,他真想不到自己都已經成了畫像,但還是被剛才那一幕給嚇到了。
從過去的時間看見未來,他們不敢想到底是什麽人居然有如此強大的力量,他簡直已經不是人,或許是神明也說不定。
“那到底是誰?!”
“不管那是誰,我敢說他絕不是活人。”菲茲傑拉德嚴肅地說道。
其實不用她說,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個可怕的家夥身上纏繞的死亡的氣息,那個人簡直像是才從泥土裏麵爬出來沒多久似的,軀體裏還藏著那麽多腐蟲。
守護者們過了好一會才平靜下來。
這個時候他們才發現塞勒斯好像很久都沒有講話了,他就站在那,低著頭思索著。
實際上,此刻塞勒斯在搜尋他大腦裏麵的所有記憶——從他複活那一刻之後,迄今為止的點點滴滴都都像是是電影一樣在他的腦海裏放映起來。
他像是一個旁觀者,試圖從中尋找出與那個神秘人相關的蹤跡。
但是他一無所獲。
“怎麽樣,你有想起什麽嗎?”
塞勒斯搖了搖頭。
“我的大腦就像是一個活著的冥想盆,所有的記憶與細節都逃不過我的眼睛,如果我真的見過那個人,不會一點蹤跡也找不到。”他說,“我們還是從另一個角度入手吧,請打開求知閣的魔法封印。”
四位守護者點點頭,刹那之間,那扇通往地底的大門再一次在塞勒斯的眼前打開了。
他順著螺旋的樓梯走下去——再一次回到這個地方,給塞勒斯的感覺卻完全不同。
那個巨大的洞窟大多數的地方都已經塌陷了,道路被巨石砸斷,四處都是廢墟。得益於咒語的關係,這才沒有導致霍格沃茨城堡塌陷下來,不過這裏的所有東西都已經被掩埋得差不多了。
塞勒斯一邊往下走,一邊揮動手臂,他隻需要動動手掌,就能將幾十噸重的巨石從他的麵前移開,隻需要一個念頭,就能讓會砸斷的道路重新拚接起來。
很快,他就走到了道路的盡頭。那裏原本是由妖精秘銀打造的鏤空的建築,在這個霍格沃茨的地底之下,仿佛大地的龍脈,古老而恢弘的心髒一樣不停的跳動。
“眠龍勿擾。”
如今那條龍已經沉睡了在了塞勒斯的身體裏,留下的隻有空****的秘銀的外殼。
這裏什麽也沒有,那個人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他的目光轉了一圈,突然意識到這裏少了一件東西——
——
“你留下這個東西是想要幹什麽呢?”
校長室裏,鄧布利多推了一下半月形的眼鏡,盯著格林德沃掌心裏的那東西,忍不住開口問道。
“別告訴我你也想養一隻小動物了。”
“你管這個叫小動物?”格林德沃搖頭笑了笑,他隨手將它提起,露出了那東西的真容——一頭小巧的黑龍。
它是莫甘娜的遺產,是被伏地魔取得的那一部分。
伏地魔死亡之後,這東西沒有消散,而是被格林德沃取走了。
“這巨大的魔力就連我都感覺到吃驚——你就一點也不想要?”他捏著黑龍的一根尾巴,像是在問:要不要來根薯條似的。
黑色的小龍被他這樣對待自然又有些惱火,彎著頭打算去啃格林德沃的手指。
“我要這個來做什麽呢?”鄧布利多反問,他看起來格外的輕鬆,仿佛一下子年輕了好幾歲,“我想以後就不是我的時代了,強大的力量對我來說再也沒有了用處。”
“你就不擔心塞勒斯?”格林德沃像是飼養一隻壁虎一樣將那條黑龍放進他風衣的口袋裏,然後一轉身,優雅的坐在了椅子上。
“他可是想要打破保密法,這麽多年了,保密法這條繃帶雖然保護了巫師們的傷口,但是也和新長出來的血肉徹底融在了一起,一旦撕破,必然鮮血淋漓!”格林德沃滿臉肯定的說,“實際上,這不僅僅是麻瓜和巫師之間的矛盾,更是巫師內部的矛盾。”
他說的一點也沒錯。
這個世界上大多數的巫師都是守舊派。
他們活一天是一天,沒有長遠的見識。就像英國政府一樣,隻要問題還沒出現,哪怕已經有了隱患,那也是沒有問題,即使問題已經出現了,他們也說辭。
既然裹著裹屍布也能活著,又何必忍痛將它拆除呢?
“現在是有一大批巫師信任他,將他視為偶像,但是他的追隨者太少了,遠遠不及當時的我。”格林德沃說。
當初的格林德沃為了籠絡信徒,壯大自己的勢力,他四處演說,策反傲羅,就像魔法界的小胡子一樣振奮人心,哪怕是他被捕入獄的時候都不忘策反獄卒。
但是塞勒斯做的就很少。
“一旦他說他要打破保密法,我恐怕沒有太多人願意追隨他。”格林德沃說。
鄧布利多也沉吟了一聲。
反對,意味著衝突。
“你覺得他會怎麽做?”格林德沃問。
“我相信塞勒斯不會和你一樣采取過激的手段。”鄧布利多依舊表示他對塞勒斯有信心。
“是嗎,那你對他的了解有多少?你知道他為什麽要打破保密法嗎?”格林德沃又問,“為了他自己,還是為了巫師界?”
即使是更偉大的利益,也有不同的立場。
五十年前,格林德沃代表的就是巫師的利益,而鄧布利多卻選擇站在麻瓜那邊。
而塞勒斯呢?
他或許隻為了自己。
“更不用說,他有什麽綱領嗎?有什麽切實可行的計劃嗎?還是打算使用暴力強硬的突破這一層壁壘?”格林德沃問。
他的話語有些不太客氣,甚至有一種認為塞勒斯乳臭未幹的感覺。但是實際上他所說的問題都非常的關鍵。
“他的想法太過於籠統了,如果他走錯一步,麻瓜會成為巫師的敵人,保守派的巫師會成為革命性派的敵人,以防止就連他自己的追隨者當中,也會有衝突!”
縱然是革新派,也有人激進,也有人柔和。
“魔法界有可能會先一步混亂起來,到了那個時候,就算他不打算發動戰爭,恐怕也身不由己了。”
格林德沃的擔憂也讓鄧布利多陷入憂慮。
他不能說是一個完全無私的人——至少他自己這麽認為——但是常年的工作也讓鄧布利多習慣於站在全局而非個體上考慮。
“我會找個時間和他好好談談的。”鄧布利多最大的擔心還是源自塞勒斯自身。
他知道塞勒斯打破保密法是為了同時統治兩個世界。
對於權力,塞勒斯並不像鄧布利多那樣諱之莫深,相反,塞勒斯更善於利用權力和他的力量。
比方說福吉,這個見風使舵的家夥就敢給鄧布利多使絆子,卻不敢對塞勒斯不敬。因為鄧布利多不會拿他怎麽樣,但是塞勒斯卻真的會殺了他。
而且塞勒斯看重的權力絕不是魔法部部長或者首相這樣的職位,他想要的更多——那是一種絕對的權力,是強權!
鄧布利多很難想象兩個世界同時出現一個獨裁者,對於這個世界來說是不是一件好事。
“那你呢,你又想做什麽?”鄧布利多問。
“我沒想要做什麽。”格林德沃搖頭說,他的表情非常的誠摯,“我當初選擇幫助伏地魔,是為了消滅塞勒斯,因為我看見了你死亡的預言。但是現在這個預言似乎已經打破了,我也沒有必要和塞勒斯作對。”他聳了聳肩,“至於保密法……那種東西。”
說到這裏,他發出了一聲嘲笑。
這笑聲中帶著苦澀,顯然,格林德沃嗤笑的是從前那個執迷不悟的自己。
“我依據你為我定製的綱領行動,以為我的夢想就是如此——為了更偉大的利益,我深陷其中,卻忘了最開始的時候我也並非如此癡迷。”他說道。
他最癡迷的東西是生活在戈德裏克山穀的那兩個月的意亂情迷,而不是別的。
當然,最悔恨的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