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女讓你現在過去一趟。”

“好的, 謝謝阿雅姐姐。”律遠洲乖巧點頭。

前來傳達聖女意思的女仆對著律遠洲笑了一下,小聲道:“趕快去吧, 聖女不喜歡等候別人。”

這個頗為年長的女仆內心對聖女沒有任何的偏見, 她在聖女還沒有出生前就在教廷服侍了,也算是看著聖女一天一天長大。

她看著這個少女一天比一天沉靜,眼神中的淡漠令她心驚。

這隻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 可是她在她的身上看不見一點兒小孩該有的朝氣。

老教皇對聖女寄予厚望,教廷上上下下都沒人覺得聖女這樣是有問題的。

她雖然覺得聖女不應該像這樣成長下去,但她隻是一個普通的女仆,並沒有人會在意她的想法。

所以在知道老教皇打定主意要給聖女尋找一個玩伴, 特別是這個玩伴還是由聖女大人親自挑選的後, 她是為聖女高興的。

“聖女不喜歡等候別人,但你也不必緊張, 聖女一定是很喜歡你才會選中你的。”女仆對著黑色卷發的小女孩補充道。

簡單的告別後,她目送小女孩往聖女所在的殿中走去。

造物神在上, 她相信這個小女孩一定會給聖女大人帶來不一樣的變化。

*

“進。”

侍衛們都守在殿外, 殿中隻有聖女一人。

律遠洲放輕腳步走進了殿內,聖女半眯著眼, 明明是同齡人,卻散發著一種超出年齡的淡漠。

“聖女大人, 阿雅姐姐說您找我?”

“阿雅……姐姐?”青發的少女微微皺了皺眉頭。

律遠洲不明白她突然表現出的不喜, 疑惑地回答道:“就是那個眉毛長長的姐姐。”

“律……小律,我並不想知道這位阿雅是誰。”她的眼睛完全睜開了, 律遠洲可以看見她銀色的瞳孔。

“我隻想讓你明白一件事,並不是隨便什麽人都配讓你稱呼為姐姐的。”

甚至在律遠洲還沒有進入殿內的時候, 她耳邊的嘈雜喧鬧聲就已經開始減弱了。

在律遠洲踏進殿內的那一刻, 她的耳邊更是隻剩下輕輕的腳步聲, 就像是蹣跚的小貓,一點一點靠近她。

不管這隻小貓有什麽目的,隻要滿足他,就能把他留在自己身邊了吧?她眯著眼睛這樣想到。

也許還會露出柔軟的肚皮蹭她。

她心情不錯地想著,可是小貓上來的第一句話就破壞她了的好心情。

他管誰都叫姐姐嗎?誰給了他一顆糖都能把他帶走嗎?

阿雅姐姐叫得親熱,可是稱呼她呢?

噢,聖女大人。

律遠洲雖然不理解聖女突然的生氣,可是他的第六感瘋狂叫囂著,他幾乎是不過腦就瞬間回答道:“那我可以叫聖女大人姐姐嗎?”

她心裏憋著的一股氣突然被女孩的一句姐姐撫平了。

“可以。”她盡量平靜地回答到。

算了,她跟一個小女孩較什麽勁呢。

姐姐也好,哥哥也罷,以後都是她一個人的妹妹。

他還小,什麽都不懂。

但是沒關係,她會好好□□自己的小貓妹妹的。

目睹了一切的派派簡直歎為觀止,論如何哄好一個變扭的上位者。

還得看你洲妹!

【強啊,我洲。聖女被狠狠拿捏住了!】

【“雖然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但是感覺這樣說就夠了……?”】

【可以的,我對我們的任務現在充滿希望。】

【“唔,我其實還是不明白為什麽你這麽篤定女巫是聖女。而且照你的說法,她最終成為了時間之神?為什麽呢,如果這個世界沒有神的話,她不是成為造物神更加順理成章的嗎?”】

律遠洲小小的腦瓜裏充滿了大大的疑惑。

他感覺自己處在一種很奇怪的狀態,有時候感覺自己似乎不應該是十幾歲,他有很多自己都不太能理解的想法,但是他十幾年的記憶又把他的思維一定程度局限住了。

【……我也不知道誒,但現實世界中他就是時間之神啊!他甚至是個男的我都搞不懂為什麽這個世界裏時間之神還變成女的了……難道看似男性的外表下有一顆女性的心?所以才在副本裏把自己想象成了女生的樣子?】不然解釋不通啊。

律遠洲對派派的說法將信將疑,在知道自己其實是個男生後他就對性別這一塊異常敏銳了。但他也能理解這個世界有人對自己的性別不滿意。

也許這個時間之神也是這樣的吧?他努力說服著自己,盡量把嗎,麵前的聖女當成女性,不再分神到男性的時間之神身上。

嗯,是酷酷的大姐姐!

“你在分神?”

酷酷的大姐姐語氣中透露出些許疑惑。

律遠洲瞬間回過神來,眼睛都沒眨地信口說道:“我想起媽媽了。”

意料之外的答案讓聖女有些倉皇失措。

她從小在教廷長大,無法理解小貓對父母的思念。

她不懂,但她想那一定是一種讓人感到幸福的感受。

被牽掛著的體驗。

“……下次我可以帶你回去看看。”她說。

“真的嗎?”律遠洲睜大了眼睛。

“我說的話從不落空。”

不管她的話,還是她的想法,她都會做到。

“謝謝姐姐!”

“小事情。”她長袖下的手微微動著,眼神也飄忽地落到窗外。

*

“所以你怎麽處置了那個貴族?”聖女玩味地對著麵前站得筆直的聖騎士說到。

她最初的命令隻是讓祁煥去調查律遠洲的目的,並沒有讓他插手律遠洲家事的意思,更別說處置貴族了。

“我除去了他們貴族的身份。”

“那個出壞主意的家夥和愚蠢的少爺呢?”

“仆人死在了荒野,少爺居無定所。”

他看著下狠手的侍從被拳打腳踢地死在了曠野,就像他想對律遠洲父親做的事一樣。

他聽聞蠻橫的少爺被曾經他欺負過的平民小孩戲耍,他現在的遭遇甚至不如鎮上的流浪漢。

他很高興看見這樣的場麵,他想小律一定也會開心的。即使他們現在還是陌生人,但他仍然想借此邀功。

這是他給他的見麵禮,還有一隻沐浴著鮮血的玫瑰。

“很好。”聖女扯起嘴角露出一個輕笑,道:“我讓你這樣做了麽?”

“誰允許你頂著教廷的名義,濫殺貴族呢?我,親愛的,聖騎士?”她說著,漠然地扭轉著事實的真相。

“雖然很不想提醒您,但是我們都是卡亞的王室,我親愛的表姐。”

“你是貴族嗎?”聖女反問道。

“我是。”祁煥緊接著回答。

“我不是,教廷至高無上,皇權終將沒落。”

“你就這麽放心,不怕我說出去?”

“無所謂。”聖女冷冷地看著麵前的少年。

即使他們是有著血緣關係的表親,即使他們青梅竹馬長大。

但是她討厭他,就在他厭惡她一樣。

一個是重鑄腐朽貴族的新生代表。

一個是教廷至高無上的神聖貴女。

他們生來便立場不同,即使強行湊到一起,也隻會針尖對麥芒,彼此傷害罷了。

*

成為聖女的貼身侍女後,律遠洲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領取自己的教袍。

在教廷地位升級後,連衣服的規格都上升了不少。

律遠洲捧著衣服往自己的房間走。

路上站著一位衣著精致的黑發金眸少年,正往他的方向看來。

律遠洲回過頭看了自己的背後一眼,什麽都沒有。

那他是在看什麽?

“你好!”

隻有他們兩人的走廊,他在同誰打招呼不言而喻。

“你好。”律遠洲雖然不解但也還是麵帶笑容地回應了這個態度意外好的貴族。

這應該是他見過最有禮貌的貴族了。

真的和別的貴族好不一樣哦。

“原諒我的冒昧,但我迫切地想與你交好。請容許我自我介紹,我叫祁煥,教廷的聖騎士,之前曾被聖女派去調查你的家庭。”

“調查我的家庭?”

“是的,我想你能理解的,聖女有些多疑也能解釋。”他別有深意地說到。

“那麽您是想……?”

“不用用敬語,你直接叫我祁煥就好……我能叫你洲洲嗎?”

有點過於親近的稱呼讓律遠洲猶豫了一瞬間,但是看著貴族少年真誠的雙眸,他還是點了點頭回答道:“可以的,祁煥。”

祁煥笑了,金色的眼眸在從玻璃窗透進來的陽光下閃閃發光,律遠洲被他喜悅的情緒感染了一瞬間,也跟著笑。

“對了,我是有東西要交給你的。”他將一直背在身後的右手舉到律遠洲的麵前。

是一封散發著清香的信封和一隻用名貴布料包裹著的玫瑰。

“請不要誤會,信件是洲洲的母親寫的。”

“雖然是被派去調查洲洲的家世,但是和洲洲的父母意外地一見如故,也幫他們解決了一些小麻煩。這封信是他們托我帶給洲洲的。”

律遠洲怎麽會不清楚麻煩是什麽,他一直牽掛著回去就是怕那些人即使是在他離開後也不會放過他的父母。

他看向少年的目光多了幾分真情實意,感激的說到:“謝謝!”

他接過祁煥遞給他的信件和鮮花,遲疑了片刻,還是問道:“鮮花也是我母親拖你帶來的嗎?”

雖然母親一直有栽種鮮花,但是從他們那個小城鎮到主城的距離,鮮花早該死在半路上了。

“不,這是我給洲洲的見麵禮。”

祁煥對著律遠洲行了一個極其規範的貴族紳士禮,道:“希望你能喜歡。”

“——那將是我不勝的榮幸。”

【我敲,他怎麽突然開掛了啊,我舉報,他肯定作弊了!】要有這樣的情商哪裏能在副本裏被殺被拋棄啊!

律遠洲顧不上派派在腦海瘋狂的吐槽。

他十幾歲幼稚的心此刻被麵前舉手投足恰到好處的貴族少年奪去了片刻。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也是個看臉的人。

祁煥漂亮的金眸熠熠生輝。

律遠洲突然想到小鎮裏是怎樣流出關於祁煥的傳言的。

太陽之子,教廷之光。

不外如此。

作者有話要說:

祁煥,一個心機boy,暗戳戳說言的壞話,見麵就是送花送信。

被背刺·聖女·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