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驅散連日大雨留下的陰影,島上特別準備了盛大的篝火晚會,熱烈歡迎所有的遊客參與,現場不僅有多種多樣的節目,還有海邊燒烤和自助飲食,足夠大家徹夜狂歡。
夜幕降臨,眾人的**玩樂時光才剛剛開始。
林清漓作為整個度假島項目的總負責人,為了完善項目資料,今晚要提前到現場觀察情況,這會兒程蕪正到處尋找他的身影。
走了一圈兒,人沒找到,倒是愈發被現場的氛圍感染,人多熱鬧,再加上篝火燒得旺,一圈下來,她人已經冒汗了,臉也紅撲撲的。
想著也許是錯過了,程蕪正準備回去再找一趟,手機突然響了。
來電顯示是林清漓,對麵說了什麽,程蕪沒聽到。
現場嘈雜得很,人群的狂歡聲,音響聲,樂隊的聲音……形形色色,程蕪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麽,隻有一遍遍地重複,“這邊太吵了,我聽不到……”
當然,由於現場太吵,對麵能不能聽到她的聲音也同樣是個未知數。
當她舉著手機正要掛斷的時候,右肩被人輕拍了一下,突然的身體接觸讓她下意識回了頭。
“我看到你了。”
一張璀璨繾綣的笑臉猝然印入眼簾,那一刻,程蕪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方才還喧鬧沸騰的人群仿佛突然就不見了,現場隻留下他們兩人,他一貫幹淨清透的嗓音與電話裏略有些失真的聲音相繼傳來,一同在程苑耳邊炸開。
驀地,她心如擂鼓,綻放出同樣絢爛的笑容,遠勝天上繁星。
林清漓似乎被她的笑容感染,嘴角上揚的弧度更大了,越發讓人沉迷。
“小心!”旁邊看表演的人群擁擠,走動的過程中有人不小心撞上程蕪的後背,她一時不防,向前跌入了一個清冷的懷抱。
衣服上熟悉的木質冷香頓時侵入四肢百骸,程蕪臉靠在男人胸前,忍不住在心裏唾棄自己。
“沒撞疼吧?”男人一臉關切地看著她,程蕪有些意猶未盡地收回手,機械似的搖了搖頭。
見她不似說謊,林清漓收起臉上的擔憂,護著她往人少的地方走。
長發憂鬱的吉他歌手正坐在麥克風前,眼眸深邃迷人,嘴裏吐著悲傷的唱調:
如果離開是終點,
我希望你一切安好,
心動不是謊言,
隻有我偽裝情意,
錯誤的人無法締造幸福的結局,
正如貧瘠的土地開不出絢爛的花,
祝你,
願你,
如果離開是終點,
我希望你通向幸福,
……
聽著歌詞,林清漓不自覺地蹙起眉頭,拉著程蕪的手腕又往前走了走,直到徹底聽不到那蠱惑人心的吉他音之後,才停了下來。
程蕪不明所以,還以為他不喜歡聽人彈吉他,於是刻意避開一些音樂節目,拉著人進了篝火圈。
火光照在周圍一圈人的臉上,照亮了他們發自內心的笑容,這一刻,他們真正地感到自由,無拘無束,喜悅和享受從他們明亮的眸中散發出來。
見到他們過來,立刻就有身邊的人鬆開了交結在一起的手,將他們吸納進了跳舞圈子的一員。
程蕪對著旁邊的人道謝,隨後對著林清漓挑眉,大有一種“比比看,誰跳得更好”的挑釁意味。
在接收到林清漓欣然接受挑戰的視線之後,程蕪秀眉微彎,學著其他人的樣子抬腿踢出,兩腿交替,一開始是笨拙模仿,後來便越發自如,甚至隱隱有放飛自我的嫌疑。
林清漓看著她臉上笑意飛揚的樣子,竟然也從這略顯無聊的節目中感受到一絲快樂,直到最後,徹底融入這個還在不斷擴大隊伍的篝火圈。
這場活動愈發熱鬧,直到半夜都還未散場,程蕪是熬不住的那一批人,大概過了十點,就有些累了,兩人穿過人群,漸漸遠離篝火和喧鬧,緩緩向酒店走去。
今晚兩人鬧得有點瘋,林清漓身上的白西裝染上了黑灰色和一些油漬,看得程蕪忍不住想笑,誰叫這家夥出來玩還穿白西裝?活該!
不過看到原本矜貴的人突然染上煙火氣,程蕪覺得解氣的同時又有些看不過眼,清冷的月亮就該高高在上地掛在天上,不該跟他們這些凡人淪為一處,如果林清漓是月亮,他也該永遠無所困,做一個自由的人,而不是被什麽東西束縛,終生不得解脫。
不過——
“你為什麽喜歡穿白色西裝?”夜色靜謐,這條路上沒什麽聲音,程蕪忍不住打破平靜。
“人越是缺少什麽,就越想要什麽,我也是一個俗人。”林清漓的嗓音清越,讓人心底有一種說不出的寧靜。
程蕪揣測著他話中的意思,“所以你的意思是說,你覺得自己屬於黑色一係,所以才想要白色來證明自己是嗎?”
林清漓點頭,“可以這麽說。”
“那在你眼中,黑色代表什麽?或者說你為什麽無法接受黑色?”
“黑色代表汙濁泥濘,代表掙紮,代表一切醜惡的本源。”林清漓淡淡解釋,隨即又反問道,“這是大眾的認知不是嗎?”
言外之意,這種想法很普遍,他會這麽想也並不奇怪。
程蕪點頭表示理解,隨即神色一正,“黑色不好嗎?”
林清漓一怔,下意識要給出答案,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汙濁泥濘,困頓與掙紮,甚至醜惡的本源,這些是為人所厭惡的,但,它們本身的存在是錯誤的嗎?它們不該存在嗎?”
程蕪沉思,“也許人們不希望它們存在,但當它們誕生的那一刻,它已經有了自己的意義,並不為人的意誌所轉移不是嗎?”
“它們本身並沒有錯不是嗎?”
程蕪語氣平平,卻激得林清漓心底一震。
“所以黑色不好嗎?”程蕪還是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