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車突然發力,越過前車,率先進入彎道。
程蕪敏銳地察覺到事情不對,季如洲的車技連她都有所了解,陳祈不可能不知道。
對方提出比賽,很可能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根本就贏不了,那他做這一切是為什麽?
程蕪突然想到一個詞——血債血償。
這四個字一出,程蕪的腦子陡然一震。
果然,陳祈臉上再度浮現出詭異笑容,車速飆升,指針達到極限。
整個車身幾乎貼著季如洲的車。
不!不是幾乎!
是完全壓著!
車身在山體邊緣處蹭出一連串激烈的金屬碰撞聲。
他不要命了!
程蕪滿腦子都是陳祈這種殺敵八百,自損一千的做法。
但凡讓季如洲找到機會,最後翻車的都隻會是陳祈。
但顯然,陳祈既沒打算放過他,也沒打算放過自己。
他先是主動退開,很快又緊踩油門,衝著車頭猛地一撞,直接將亮黃色的車身撞凹陷了進去。
“該死!”車身受到撞擊,季如洲的身體驟然往裏一甩,忍不住暴喝。
程蕪在對方車上,他根本無法反擊。
陳祈也是知道這一點,才有恃無恐。
他故技重施,再次撞了上去。
這次,他要對方再沒有還手之力!
“嘭——”
車頭完全被撞在山體上,半個車身都毀壞了,裏麵的人肯定受到了損傷,很可能再也無法進行駕駛行為。
陳祈哈哈大笑,扭曲又瘋狂,不停地倒檔,再撞,倒檔——
“你幹什麽!”陳祈驚呼。
方向盤一歪,車身撞在旁邊的山體上。
兩人同時前傾,陳祈更是直接伏倒在方向盤上,狠狠撞了一下。
但他顯然還沒放棄要報複季如洲的想法,拂開程蕪的手,操縱方向盤就要再撞上去。
程蕪早在他不要命地加速的時候就解開了繩子,眼下車已經停了,當然不會再給他再操作的機會,“他已經動不了了,難道你要背上人命嗎?”
陳祈完全撕開了理智的假麵,淪為一種名叫仇恨的傀儡,“放開!”
“你不在乎自己,難道也不要你哥哥嗎?”
陳祈與季如洲的恩怨,要從幾年前說起。
陳祈的哥哥陳祉是一名職業車手,本來要參加專業比賽的,卻在一次私人比賽中斷了右腿。
那次比賽隻有季如洲和陳祉兩個人參加,再加上路上沒有監控,誰也不知道車禍是怎麽發生的。
事故發生之後陳祉本人對此事諱莫如深,但陳祈一直耿耿於懷,他不相信車禍是意外,堅持認為車禍是季如洲故意所為。
程蕪能理解他的想法,因為外界同樣對這件事有所揣測。
當時季家與陳家剛剛產生過激烈的商業競爭行為,陳家順利拿下重要項目,接著陳祉就在比賽中失了右腿,哪有這麽巧合的事?
換作程蕪,她也不會相信這隻是一場簡單的意外。
如果她沒猜錯,當時比賽的場地就是他們所在的這條公路。
陳祈因為她的話短暫地怔忡了一瞬,卻又在看到旁邊半截車身時被激怒了,一旦錯過這次機會,他再也沒辦法讓季如洲付出代價了。
兩人僵持間,陳祈的手機響了,備注為“哥哥”的電話響個不停,陳祈掃了一眼,並沒有接通。
他不敢接,因為一旦接了,他就再也沒有勇氣找季如洲同歸於盡了。
對麵不厭其煩地一遍一遍地打,大有一股他不接就不罷休的意味。
程蕪見他神色鬆動,添了一把火,“你想跟季如洲一命抵一命,有沒有想過你哥想不想失去你這個弟弟?”
顯然,比起報仇,陳祉更在乎自己的家人,否則當初也不會選擇息事寧人。
陳祈當然清楚哥哥的心思,不然也不會在計劃今天的事故時,刻意讓人拖住哥哥,讓他暫時無法接收外界的信息。
另一邊,陳祉握著手機,自動掛斷的嘟聲傳來,他又重新呼叫,一遍一遍,不厭其煩。
季如洲在接到陳祈這個瘋子的電話時,就找人聯係了陳祉,他知道,能阻止陳祈的,隻有這個他最在乎的哥哥。
看到季如洲的未接來電時,陳祉就有些心神不寧。
這股不祥的預感在陳祈的電話打不通時達到了頂峰。
如果一定要他在弟弟和找季如洲報仇之間選一個,他一定毫不猶豫選他弟弟。
他的傻弟弟,可千萬不要做傻事啊。
“哥。”陳祈捧著手機,壓抑著自己的哭聲,委屈得像個孩子。
電話突然接通,陳祉急切道,“小祈,我馬上到,你千萬別衝動。”
“好,我等你。”
比陳祉更早到的是季明禮的人,他們第一時間將季如洲從車裏搶救下來,送上了救護車。
另一批人則是朝著陳祈的車而來,陳祈自覺不妙,第一時間鎖上了車門,他說了要在這裏等哥哥的,不能食言。
“嘭!”
車窗被強力破開,打碎的玻璃飛濺,盡管車內的兩人早已蜷縮著護住身體,還是被刮出了幾道血痕。
後麵的事,就不大清楚了。
隻知道兩人被拽下車後,口鼻被捂了什麽東西,接著腦袋一蒙,人就暈了過去。
醫院裏,季父季母匆匆趕來。
“怎麽回事?小洲怎麽會突然出車禍?”
“是陳家的人。”
季父震怒,“荒唐!陳祉的事都過去這麽久了,他們還咬著不放,難道是欺我們季家沒人?”
季如洲就是他們捧在手心裏的孩子,誰敢動他就是在跟他們季家作對。
季明禮理解父親的憤怒,但陳祉的事,小洲做得太明顯了,當年沒給陳家一個交代,現在又翻出來,怕是沒那麽容易了結。
“小洲的車技一向很好,怎麽會著了他們的道?”
季父對自己的兒子也算了解,是個有主意的人,知道陳家對他有怨,怎麽可能衝動與人比賽呢?
季明禮也說不上來,但他直覺跟那個有過一麵之緣的女人有關,具體情況還要等弟弟醒來後才有結果。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手術卻遲遲沒有結束。
幾人心裏都清楚,季如洲的腿,怕是保不住了。
越是清楚這一點,他們就越是恨不得扒掉陳家一層皮。
好在陳祈在他們手上,季明禮已經交代手下的人好好“照顧照顧”他。
正焦灼間,陳祉帶著一群人匆匆趕到,“我們談談吧。”
季明禮還沒說話,季父先怒道,“我們跟你沒什麽好談的,趕快帶著你的人從這裏滾出去。”
陳祉冷聲勸道,“我勸你們還是跟我談過再做決定,你們也不想他剛動完手術,就進監獄吧?”
當年的事,他不追究,不代表他不能追究。
如果他們一定要拿他弟弟開刀,他也不介意跟他們魚死網破。
季明禮心知肚明,他這就是要算清賬的意思了,“好,我跟你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