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

關上房門,蘭脫口而出又是這一句為什麽,他完全信任洛克,但他還是需要一個解釋,洛克明知道他經曆過什麽、吉賽爾經曆了什麽,為什麽還要讓他把不利於聯盟的證據交給奧索卡,助紂為虐是為什麽?

如果隻是為了保護他,這個答案蘭無法接受。

洛克彎腰把蘭抱起來,往臥室走。

蘭順勢一把揪住洛克的衣領,在奧索卡麵前憋著的一肚子氣憤實在是再也忍不住了,咬著牙質問洛克:“你明知道奧索卡想做什麽,明知道這份視頻一旦流出會對聯盟軍方造成多大的打擊,為什麽要我交出去?不做聲明,奧索卡難道還能立刻殺了我們?!”

洛克歎了口氣,把蘭放到**:“我先看一下你的傷口。”

洛克取了藥箱過來,剛伸手還沒碰到蘭的小腿就被蘭一把拍掉了洛克的手:“我沒事。”

蘭憤懣不已,他不是故意要跟洛克鬧脾氣,隻是他心焦如焚無處發泄,在白月待的越久,他內心的恐懼就是與日俱增,也越沒辦法從容鎮定。奧索卡的瘋狂讓他憤怒、也讓他心驚膽戰。他很清楚自己沒有阻止奧索卡和白月的能力,但他真的很害怕自己的所作所為會成為奧索卡的武器、會造成許多人受傷或喪命。

蘭此時此刻仿佛被逼走在陡峭山崖間,腳下是一片漆黑的無底深淵,根本不需要猜測和預想,摔下去隻會是粉身碎骨的結果。他當然害怕,但他更無法接受為了爭一個存活的機會、為了讓自己站穩而將身邊的人推下去。就算那個人有罪,也不該由他來審判。

洛克伸手握住蘭顫抖的手,輕聲安慰道:“讓我看看你的傷。我慢慢跟你解釋好嗎?”

蘭緊皺著眉頭,抬眼露出沉重悲愴的表情,又低下了頭,微微點了點頭。

“無論我們做不做聲明、誰來做聲明、或者你交不交出證據,奧索卡的計劃都不會改變。”洛克輕輕揉了揉蘭的小腿,幫他放鬆了一下緊繃著的肌肉,洛克抬眼看著蘭,又說,“白月的所作所為都與你無關,無論如何你都不應該自責或愧疚。”

蘭抿了抿唇沒有說話。他知道自己不是救世主,麵對奧索卡和白月,他無能為力,可他抑製不住內心的怒火、無法袖手旁觀、更沒辦法做奧索卡的幫凶。

洛克拆掉蘭腳踝上的繃帶露出傷口,仔細檢查了一遍。蘭的傷之前已經養好了許多,收了口結了痂,再過幾天就能嚐試下地走動了。蘭剛剛隻是一時氣急用力過度,感覺到疼痛就靠手臂撐著桌沿,沒有太過逞強造成二次傷害。

“幸好傷口沒有迸裂。”洛克鬆了口氣,給蘭敷藥重新包紮。

洛克很迅速地收拾了一下東西,坐到蘭身邊,輕輕摟住蘭的肩膀,讓他倚靠著自己。

“我知道你生氣、不願意,但我們現在別無選擇。白月一定會襲擊倫薩,無論你做什麽都無法改變。”洛克垂眼看著蘭,輕聲歎氣,“即便現在我殺了奧索卡,白月隻會帶著狂暴的仇恨執行奧索卡的計劃。”

“……就沒有其他辦法嗎?”蘭緊緊捏著洛克的手,問了一個自己都覺得愚蠢的問題。

洛克搖頭:“不過,經曆了吉賽爾的事件後,軍方肯定會對倫薩實施更嚴格的管控和保護。奧索卡在計劃什麽我們能猜到,軍方和暴風組不可能猜不到,也絕不可能沒有任何應對措施。反恐這件事情是暴風組的責任。他們是聯盟的絕對力量,相信他們吧。”

蘭側過臉看向洛克:“暴風組……都跟你一樣嗎?”洛克一個人能殺白月一整隊,如果暴風組真像傳聞中一樣厲害,那可真不需要蘭操心。

洛克輕輕笑了笑:“論單兵作戰能力的話,比我還差一點。不過對付白月這些雜兵是綽綽有餘了。”

蘭垂下眼,他還是放心不下,暴風組追查白月這麽多年,可當初吉賽爾出事,暴風組在哪兒呢?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吉賽爾的慘劇絕對不會在倫薩重演,我保證。”

蘭歎了一聲,苦笑著說:“你才是,不該你保證的事情,不要瞎擔責任。”

洛克托著蘭的下巴扳過他的臉,定定地望進他的眼眸裏,認真地說道:“相信我。”

蘭愣了愣,機械地點了點頭,不是猶豫,反而是毫無理由得、隻因為洛克一句話,他就會不由自主地相信。

“我相信你,當然相信,否則也不會聽你的,把視頻交給奧索卡。可我不懂,為什麽?”

洛克抬手戳了一下蘭的額頭,笑著說:“奧索卡到底想做什麽,你冷靜點,再想想。”

“什麽意思?”蘭蹙著眉,將他之前的猜測說給洛克聽,“奧索卡除了想報複、想聯盟解體、或許想建立新的政權,還想做什麽?”

洛克點了點頭,表示認同:“有道理。”

蘭有些急了:“那你還讓我交出RN14.7誘發駕駛員疾病的視頻?!這還不是為虎作倀?!”

洛克笑起來:“奧索卡在軍方這麽多年,再軍方和機甲研發組裏都埋了內鬼,你以為他缺你這一份視頻?”

蘭怔住了,沒錯,奧索卡一開始提出兩份聲明的時候就已經證明他不是“必須”讓蘭出麵揭露軍方,否則奧索卡就應該以洛克的性命作為要挾,逼他就範,根本就不會給他出一道選擇題。而且更加不會接受洛克的提議,各退一步,蘭隻需交出實證就行。

“……奧索卡是在試探我?”

“不僅僅是試探,而是要一點一點逼迫你妥協,將你綁上白月這艘賊船。”

“那他更應該逼我直接出麵做聲明。”

“奧索卡想聯盟解體、想建立自己的政權,那他必然需要蘭家的財力物力和軍備力量。你肯做聲明當然最好,但你的脾氣那麽硬,堅決不肯的話,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真把你往死裏逼。”洛克微微搖頭,又說,“而且我猜還有另一個原因,奧索卡想混淆視聽,保護他在軍方高層裏的合作夥伴。”

蘭剛有些幡然醒悟的意思,又被洛克說懵了,困惑地問道:“合作夥伴?不是白月的部下?”

洛克深吸了一口氣,說話的聲音放得很輕很緩,慢慢解釋道:“奧索卡雖然曾經很有威望,在軍方幾十年也有根基,但他隻是個科研工作者。像你一樣,就算擁有L0最高保密級別,也並不能讓他直接進入聯盟軍方的權利中心。”

蘭明白洛克的意思,白月能暴風組幾番圍剿下存活這麽久,甚至不斷發展壯大,不僅是奧索卡本人詭計多端、狡兔三窟。軍方內部必然奧索卡的保護傘,給他提供情報、隱藏蹤跡。

“吉賽爾會出現叛軍也絕對不是僅憑奧索卡一張嘴忽悠、或者白月的武力脅迫就能做到的。”洛克靠在床頭,緩了緩,說,“能做到這些事情的人,不會甘心給奧索卡打工的。”

蘭緊緊皺起眉頭,聯盟軍政兩方之間的關係本身就很微妙,各派係鬥爭更是複雜,利益縱橫交錯,靠直覺盲猜,大概除了元帥和特戰部,誰都有可能跟奧索卡狼狽為奸。

“真像你說的,奧索卡是為了利用我來做煙霧彈,隱藏某個人的話,我把證據交出來,不是幫了奧索卡一個大忙?”

作者有話說:

頭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