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瑟之後在蘭的房間裏當了三天的人形雕塑,每天早上帶著平板、全息投影儀和數據模塊去敲門,然後看著蘭一個人鑽研機甲和數據。
洛克全程陪在旁邊,但極其安靜,蘭問話他才會作答,否則就隻是自己做一些基礎的體能訓練。
整個房間裏安靜得落針可聞。
第一天海瑟渾身不舒服,坐立不安的,又不敢說話,甚至連喘氣都怕被洛克瞪。海瑟以為自己會逐漸習慣,但實際上他從踏進公寓的那一刻開始就如坐針氈,想要立刻逃走。洛克和蘭根本不理會海瑟的存在,對他視而不見,他們談論機甲的內容他聽不懂,他們倆時而親昵,海瑟更是恨不得把自己塞進櫃子裏。
海瑟其實對蘭和洛克都充滿了好奇和疑問。維吉特告誡過他,要警惕蘭和洛克,無論他們提出什麽要求、或者需要什麽物品,事無巨細都需要向維吉特報備,尤其是電子設備。但這三天,洛克和蘭沒有向他要過任何東西,連一枚雞蛋都沒有。
維吉特還警告過他無論洛克和蘭對他說什麽都不能相信,尤其是說聯盟如何自由如何平等,更重要的是,如果洛克對他表現出好感,對他說了什麽甜言蜜語更不能信,能把蘭家的大少爺騙到手,這個Alpha絕對不簡單。
可洛克根本連給他一個眼神都少有,一個字都不願意跟他多說,海瑟何止困惑,簡直不知所措。
海瑟大概會在洛克和蘭的公寓裏待六到八個小時,然後帶著平板、全息投影儀和數據模塊離開,交還給機甲研發組,讓他們檢查蘭這一天都幹些什麽,而他需要向維吉特報告蘭和洛克的所作所為所說的話。
到了晚上,海瑟還需要再去把蘭接出來,跟其他未婚的Omega一起吃晚飯,接著去做禱告。這也都是維吉特吩咐的,說要讓蘭融入白月。
蘭沒有特別抵觸,相反很配合,但是海瑟感覺得到,蘭根本無法融入,也不想被同化,蘭從始至終都在冷眼旁觀,唯一蘭會有表情變化的時候是進入禮堂的時候,他眼裏有難以掩飾的厭惡。
每一天要進入這個禮堂,跟白月這群瘋子Omega一起禱告,對蘭來說是一種精神折磨,聽他們一邊歌頌神的仁慈,他滿腦子浮現的都是伊諾被處以極刑的畫麵和他痛苦的嘶叫,而在座各位,全部都是冷血的行凶者。
從禮堂出來,蘭的臉色很差,維吉特照例跟蘭打了個招呼,蘭照例敷衍過去,隻說自己腿疼。
海瑟照例把蘭送回去,半路上沒忍住,對蘭說:“伊諾,他沒死,但是他犯了錯,會被流放。”
蘭輕輕皺了皺眉頭,沒有回應,看不出來是什麽情緒。
海瑟以為蘭會說什麽,卻沒想到他的反應居然是沒反應,於是問:“……你不是可憐他?”
蘭垂著眼想了想,確實可憐吧,或者說他覺得悲哀,但白月這些Omega被“教化”成這樣,別人覺得可憐或可悲對他們來說不是很可笑嗎?大可不必由蘭來替他們操這份心。
“你想說什麽?”
海瑟被蘭的一句反問噎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麽,他隻是這幾天憋悶得難受,看著洛克對蘭千依百順他難受,看著蘭在祈禱會上的冷漠眼神他也難受。他討厭蘭高高在上的樣子,仿佛睨著所有人,眼裏透著不屑和淡漠。是,他是蘭家的繼承人,他有權有勢有身價,還有強大忠心的Alpha,一個Omega他什麽都有了,當然可以看不起任何人。這樣的人,海瑟不嫉妒他還能嫉妒誰?
“我以為,你會替伊諾求情的。”
蘭疑惑地看向海瑟:“求情?向誰?”
“向……老師。”海瑟自己說的話自己都覺得心虛。
蘭微微挑眉:“伊諾是他的Omega,奧索卡自己不心疼,輪不到我置喙吧。”
“但那天你明明想救伊諾的,不是嗎?”
“我救不了他。不過他自己或許有機會。流放說不定是件好事。”
海瑟露出震驚的神色,流放比起電擊的刑法更為嚴重,因為Omega在外麵是無法生存的,被流放對於他們來說是一種更為漫長而痛苦的死刑。
蘭不想在禮堂門口待著,自己推動磁浮椅原路返回。
海瑟追了上去,說:“伊諾的腺體損傷嚴重,不會有人願意收留和幫助殘缺的Omega,他會死的!”
蘭停下來,看了海瑟一眼,問了他一句:“維吉特給伊諾上頸圈的時候,你按電擊按鈕了嗎?”
海瑟僵住了,他按了。
蘭再次推動磁浮椅,沒再說什麽。
海瑟心裏翻起氣惱和怨妒,說不清楚為什麽,但他就是想責怪蘭,是因為蘭傲慢激怒了伊諾,他才會犯錯,維吉特會給伊諾上這麽重的刑罰也是為了警告蘭!
海瑟疾走了幾步攔在蘭的麵前,他瞪著蘭,與蘭對峙,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伊諾會受罰是因為你!”
“那他應該感謝我。我想離開這裏還走不了呢。”
“你……!”
“變成Beta或者沒有人幫助,都不會死的。”
“你是說的輕巧,像你這種大少爺怎麽知道我們吃過的苦!赫西斯貧瘠荒蕪,你知道在這裏活著有多難嗎?何況是殘廢了的Omega!伊諾就連被買賣的價值都沒有了!”
蘭抬頭看著海瑟,實在被他的言論惡心到了,他自己就是Omega,怎麽會覺得被買賣也是一種“價值”?
蘭突然笑了一下,問海瑟:“那你覺得我的價值是什麽?你的老師留我在這裏是因為什麽?”
“……”
蘭停頓了一下,卻沒給海瑟太多時間,繼續又問:“就算現在摘掉我的腺體,你覺得你的老師會把我流放出去嗎?”
蘭逐漸露出倨傲的笑,給了海瑟一個確切的答案:“除非摘到我的大腦,否則我就是奧索卡眼裏最珍貴的人。”
海瑟怔愣住了,他知道蘭說的是事實,令他無法反駁,逼他抓狂的事實。
蘭將磁浮椅往前挪了十公分,逼到海瑟麵前,又輕聲補了一句:“就算現在毀掉我的腺體,洛克也不會離開我。他是我的Alpha,永遠是我的,隻能是我的。”
海瑟被蘭的幾句話堵的心裏發慌、渾身發抖,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急的,被蘭拆穿了心事而羞憤、又因為他無法反駁而惱火。
洛克來的時候聽見了蘭和海瑟的大半對話,聽到最後幾乎要忍不住大笑起來。他讓蘭別跟奧索卡起衝突,實在是讓蘭憋悶壞了吧,海瑟居然自己送上門來非要挑釁蘭,結果可讓蘭好一通懟。
“誰敢碰你的腺體?當我死了嗎?”洛克從通道轉角拐出來,話說得不算狠,臉上有掩不住的笑意,真像是開玩笑似得,可一扭頭一眼掃過海瑟的臉,眼神卻像是給了海瑟一槍,叫他心髒驟停。
“你怎麽來了?”
“來接你。”
洛克跟蘭對了一眼,兩人之間黏糊糊的情愫像能膨脹到把其他人擠出百米開外,而藏在一個眼神裏的默契又是其他人根本無法察覺的。
作者有話說:
嗚嗚嗚不要催我,我真的差點就想趕劇情了……(我沒有變囉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