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太醫從坦坦****館出來,捏了捏剛得的一個分量沉沉的紅封。
吩咐身邊跟著的小學徒道:“一會兒去鳥雀房要些尋常的鳥兒來。與總管說太醫院要試藥,他們就知道了。”
小學徒答應著去了。
今日信嬪娘娘特意把他叫了來問起阿芙蓉片的事情,劉太醫初聽不免詫異。
“娘娘莫非有什麽病痛?”不應當啊,信嬪娘娘的健康狀況,是他從業以來,遇到的令他最省心也最有信心的一個了。
薑恒搖頭:“沒什麽不舒服,隻聽說有西洋商人想弄些西洋鴉、片進來。”手上將一份抄錄的商單推給劉太醫,然後問道:“醫藥上頭我不懂,所以想問問劉太醫。咱們太醫院原本就有阿芙蓉?是做什麽用的?”
劉太醫接過商單,看了後頭的備注:“唐時方裏就有阿芙蓉片可止痛之說,《本草綱目》又雲阿芙蓉可治痢疾不止……西洋人拿這藥來平喘止哮,太醫院倒是未曾這樣用過。”
他擱下商單,對薑恒道:“娘娘提起的西洋阿芙蓉,其實外事衙門曾送了一盒子給太醫院驗看,問我等扶脈看診需不需要。”
“隻是據臣等瞧著,這西洋貨也並不比雲南當地產的雲膏強多少。況且太醫院用阿芙蓉的時候並不多——宮裏沒怎麽有動刀子的病候。”就懶得多費一程子事兒進什麽西洋貨,每年雲貴總督按例送到京的就足夠用了。
中醫裏不是沒有動刀子的外科,華佗的刮骨療傷早多少年就出現了,好多太醫也想效仿,但在這宮裏敢刮誰的骨?
偶有給阿哥爺們正骨或是剔除紮到手上的倒刺兒都要輕手輕腳好不好。
倒是軍伍中的軍醫用的多些——斷胳膊斷腿的,受傷痛的要死要活的,需要剜掉各種膿瘡的,這些都是在戰火惡劣生存環境衍出來的創傷,阿芙蓉是難得的珍品寶藥。
“不過這阿芙蓉片很貴,每年太醫院撥給軍醫的也很有限。在民間別說用得起,隻怕很多人聽都沒聽說過這東西。俱臣所知,倒是京中有些老的王公大人們,被病候折磨的緊了,自知藥石無醫,沒幾日活頭了,不願意受痛楚折磨,才會不顧命用些‘福壽膏’。”
福壽膏跟太醫院用的藥用阿芙蓉片又不完全一樣了。
阿芙蓉片隻為了臨時止痛或是止劇烈瀉,還是偏向天然草本,口服一次就罷了。而福壽膏卻是又加了些鬧羊花、曼陀羅草之類的讓人‘若深醉不知’的各色藥物一起煉製的,效果十分強勁,就是一開始服用就再也離不開了,量還會越來越大。
薑恒耐著性子問到最想問的正事上:“劉太醫說的阿芙蓉我知道的不多,但福壽膏我卻是聽說過,這東西令人上癮的厲害!若是流傳開來,人人都用豈不是麻煩的很?”
劉太醫道:“娘娘不知,一來這福壽膏原是前明萬曆皇帝逼著太醫院煉製出來的宮廷秘方,民間沒處得去。且方子上的每一味藥物,包括阿芙蓉片在內都貴得很,隻怕一點子粉末所耗的銀兩,都足夠外頭田間百姓一家子活幾年了。”昂貴的東西自然難流通。
“二來知道這藥的世家名門,卻也知道其害人處呢。那藥服食了如醉酒,味道又惡臭,雖身上不疼了,人卻也軟的站不起來,而且還白糟蹋壽命。人都是惜命的,若不是痛的不得了了,又是年老命衰本就命不久矣的人,誰會用福壽膏呢。臣就見過有官員家裏的老太爺,疼的厲害,這藥吃著慢慢都不管用了,急起來直接吞了一包下去就死了。”
薑恒問清了現狀,心中盤算:果然,如今大清的阿芙蓉還是一種頂尖的珍貴稀少的藥材,在有些病上確實管用的。
要是國家一直能守住門戶,能夠查實嚴控這些藥品的份量就會一直相安無事。就像從唐朝至今,這藥一直存在著,甚至明時的皇族都在用,但到底沒有流毒於民間。
直到將來,大量的西洋鴉片流入後,才會像潘多拉的盒子打開了一樣。
然而劉太醫接下來的話卻讓薑恒震動:“對了,娘娘不提臣還忘了。臣等本來對這西洋阿芙蓉沒什麽興致,但那英吉利商人倒是會各種鑽營找托。說是他們想的新法子,不用忍著惡味服食這阿芙蓉,可以將其與土煉製了,就著火吸食,聽說跟抽尋常旱煙差不離,然提神取樂之處更甚,臣等還未曾試過。”
此時這位太醫尚且不知他不以為意的吸食法子,若是流傳開來將是多麽駭人的景象。此刻他隻是搖頭道:“太醫院回絕了那西洋商人,隻說阿芙蓉價貴,這樣燒製可用不起。上等的旱煙水煙才多少銀錢?這阿芙蓉要百倍價格了。”
“但那西洋商人似乎也提過,他們據說有極大的土地專門種植這阿芙蓉,隻要大量的要,價格要低許多。之後院判大人是否會再要兩盒來試試,臣就不知了。”
薑恒:!!
先從理念上將抽鴉片與吸旱煙混淆,再是大大降價讓其大量流入種花之地,英吉利這兩招實在太刻毒了!
劉太醫走在路上還很感慨:信嬪娘娘真是個慈心的人。
方才她反複叮囑自己,說是西洋人不可信,太醫院既然知道阿芙蓉膏能吃死人,那麽他們所說的吸食無礙,應當隻是哄人的。讓太醫院先找些田鼠來試一試,不要蒙著眼就上折子進大量的阿芙蓉,若是對人有礙,太醫院上下都是大罪名。
之後又命人給劉太醫取了個大大的紅封:“劉太醫回去替我留心這件事,待有了結果再來告知我一聲。”
劉太醫是個財迷,卻也是個實在的財迷,拿了厚厚的賞賜,自然要做事。
雖說這圓明園沒處抓田鼠去,但各種小鳥多得是。劉太醫準備給鳥噴一噴西洋阿芙蓉試試,到時也好回話。
邊計劃邊想著:拿些田鼠兔子小鳥來試藥,太醫院是常做的,難為信嬪娘娘還知道。說來信嬪娘娘真是個少見的有求知欲的妃嬪,以往也是,說起醫理,她很願意問個為什麽,而不是隻照做。
怪道四公主瞧著比同齡的孩子長的更好。
皇室或是貴族的孩子固然不缺營養,比民間的孩子養的更白嫩細致,但許多,尤其是女孩子卻也養的更弱更嬌氣,看上去總是不愛動。
可四公主並沒有,她的胳膊腿已經很有勁了。
等公主過周歲的時候,皇上、太後和永和宮處想必都會再給厚賞。那時候正好又是年前,劉太醫已經想好了今年拿著豐厚的銀兩,要任性給自己添一匹好馬。
他這樣走了,留下薑恒依舊對著商單。
她其實愁的不是雍正帝會不會禁西洋阿芙蓉。
皇上當然會禁的,這是曆史上就發生過的事情。
雍正年間,鴉片剛傳入大清,就被雍正帝禁止了:若是發現走私鴉片的,要帶上枷號發配近邊一月,大量開館走私的,則判流放三千裏——這樣的懲處措施說明皇上當時雖禁絕鴉片,但基本就像是禁絕私鹽一樣。
更多的是對走私的禁管。
畢竟當時皇上自己都在狂磕丹藥,各種化工品,諸如鉛汞朱砂跟不要錢似的吃起來。鴉片這種前明皇帝用過,也未見長命百歲效果的宮廷過時秘方,雍正帝還有些看不上,奔著自己的煉丹大業去了。
薑恒知道煙片會被禁。
也知道這時候禁得住,甚至接下來的一百年也禁得住。
因從根上來說,英國這時候是忌憚大清的,就總禁的住。而康雍乾三位皇帝,單從他們的執政手腕和本事來看,都是很出色的皇帝。
這也就是代表,他們壓得住的敵人,他們管得住的國家,後麵的皇帝卻不行。
那真是敵人在飛速發育,自己在萎縮,兩相疊加,導致了更大的落差。
薑恒想的從不隻是皇上這會子把英吉利商人趕出去,不讓這些鴉片入京。
而是更遠的將來。
從外事衙門的建立,足見皇上是重視西洋的洋槍火炮威力的。
正好從阿芙蓉之事,讓皇上看看這些西洋人,為了金銀為了貿易,為了瘋狂收割別國的財富,能做出什麽喪心病狂的事兒來。
外頭是日益強大的敵人,是不安好心的敵人。
沒有一個皇帝不會為子孫後代考慮。
尤其是雍正帝這種萬事都想抓在手上的工作狂,一旦重視了這件事,必然會想著為將來做百年之計。
皇上已經在為子孫萬代考慮了。
比如現在,他就在考慮,到底要給弘時找一個什麽樣的福晉,才能管住他!才能對弘時一脈的子孫有好處!
前世他給弘時指的董鄂氏,也是大家出身的名門貴女。
但無奈董鄂氏性子太端莊賢惠了些,對弘時一切做法都是無能為力的。之後弘時被革除宗籍,董鄂氏也跟著倒黴——隻跟夫君過了五六年的日子,卻跟著之後潦倒了五六十年,一點兒誥命也沒有,出嫁女還得一直靠著母家資助過日子。
皇上這回準備給弘時選個極厲害的福晉。
要不選個蒙古草原上,未經京城禮教熏陶過,性情潑辣的部族格格——皇上認真思考起了這個可能性。
他現膝下隻有敏敏一個女兒,送去和親是萬萬不舍得。而京中王府裏,他那些兄弟的女兒們倒是不少,然而皇上以己度人,覺得女兒都是一家子嬌嬌貴貴養大的,再把小姑娘家送去背井離鄉的地方,言語也不甚通,親人也見不到,實在可憐。
想來之前他去和親的姊妹們,壽數不久也是有緣故的。
既然要增加大清和蒙古的姻親聯係,不一樣非要女兒家嫁過去——就讓弘時來當這和親人選吧,也算是他為國做些貢獻了。
皇上如此密集思考關於弘時的婚事,是因為再次叫弘時氣著了。
昨日他許弘時去見齊妃,自然也是關注著的。等夜裏閑了,皇上就問起蘇培盛:“弘時今日去見齊妃,母子倆談的如何?”
自打到了圓明園,齊妃年嬪身邊固然都留著兩個過去心腹大宮女伺候,但其餘灑掃宮人和做粗活的蘇拉都換成了圓明園原有的宮人或是慎刑司的人——也就是蘇培盛能精準問出話的宮人。
此時蘇培盛縮著自己脖子道:“三阿哥與齊妃娘娘想是有些不痛快,三阿哥出來的臉色極難看的。”
皇上“唔”了一聲,倒是還有點欣慰:“齊妃為人糊塗,若是弘時隻一味愚孝順從倒不好了。”
“之後呢?弘時回去好生念書了嗎?”
蘇培盛心道:皇上不問他也不好主動告狀,但皇上都問了,他哪裏敢不回。隻好縮著脖子道:“三阿哥想是心裏不痛快,又在路上遇到了九貝勒,之後,之後三阿哥就帶著哈哈珠子騎馬出圓明園,往外事衙門去了半日,至晚才回園。”
皇上:……
在弘時功課一團糟的情況下,還給他恩典去見犯了錯失的額娘,成全他的孝心,在皇上看來,自己實在是對他寬和至極了!
若是先帝爺對他們兄弟有這份仁慈寬和(除了對早年的太子爺格外包容,康熙爺對其餘兒子們好的時候是好,但犯了錯的時候也是沒有任何耐性的),他們兄弟絕對會聰明的趕緊感恩戴德就坡下驢,然後頭懸梁錐刺股勤勉讀書,好叫皇阿瑪高興才是。
弘時倒好,打馬出去玩去了!
這會子尋常公子哥出門,若是不回稟一聲長輩,都是有些失禮的,何況弘時這樣大一個皇子,居然自個兒就跑了。
要不是知道弘時本性不是桀驁悖逆之人,皇上都要把他拎過來問一句,你眼裏還有沒有君父!你是不是僭越忤逆!
好在弘時一貫的表現救了他,皇上知道他不是眼裏沒有君上,而是腦中沒有腦仁罷了。
但就算知道弘時是無心之失,也氣的不輕快。
然皇上都懶得叫他過來再罵了:這孩子簡直是塊滾刀肉,自己氣個半死,他還有心情出去玩,還玩的很新鮮,直接去找西洋人玩去了。
一般人當著弟弟們被指出了功課不行,不應當羞愧的吃不下睡不著,不溫熟了功課不敢出門見人嗎?
皇上實在不理解弘時,既如此,還是父子兩個不要見麵,他也少生一口氣。
所以皇上把氣轉移到了怎麽給他挑一個厲害媳婦兒上頭。皇上已經開始將腦中記得的跟大清關係好的,又素日比較老實的蒙古各族王公寫下來。
開始給自己挑親家。
今年若無意外,就給弘時把婚事定下來!
然而皇上不想見弘時,不想生氣,弘時卻很想見他親愛的暴躁的皇阿瑪,討好一下,順便給皇阿瑪用忘憂糖丸治療一下,希望他平和快樂起來,不要再挑自己的刺兒。
於是這日午膳後,弘時往九州清晏求見。
蘇培盛睜大了眼睛看三阿哥。
他蘇公公也是見多識廣的人,宮裏的人精見得不計其數,把自己也就熬成了一個水晶心肝的人。
很少見到弘時這樣‘質樸’的人了。
他聽大膳房常青說過,東北經常進貢一種麅子,肉別有滋味。最有趣的是這麅子傻啊,如果獵戶要抓麅子,都不需要什麽精妙的陷阱,隻需要弄出點動靜來,麅子很可能就會自己跑回來看看,是啥動靜?然後直接落入獵戶掌心。
蘇公公現在就用看麅子的眼神在看三阿哥。
你,三阿哥,要求見皇上?
就在上次考了個不及格後求見皇上?在自己私下策馬出圓明園後求見皇上?
蘇公公非常盡力在提醒弘時:“三阿哥,您是補了功課文章來請皇上看嗎?”看著弘時空空的兩手,又給弘時台階下:“可是文章在袖中?”
言下之意:您要是沒寫出一篇精品文章來,就趕緊回去不要來找罵好嘛!
弘時搖頭:“不是啊。”然後攤手:“夏日衣裳薄,裏頭怎麽塞得下東西,蘇公公說笑了。”
蘇公公罕見被人噎死,心道:我不是說笑,我就是個笑話!
他實在不想進去通報,心裏很是擔憂——蘇培盛倒沒有那樣好心擔心弘時,主要是怕皇上這性子,惱了後好久不肯回轉,會連累自己等九州清晏服侍的人。
於是蘇公公最後咬咬牙,靠近三阿哥悄聲道:“阿哥爺,奴才鬥膽跟您透句話,六月裏北邊各地夏收都盡了,正在往京中報,皇上一向最重農桑,這些日子一直熬著呢,夜裏也都睡得很晚,夏日難免……肝火旺些。”
肝火旺三個字都出來了,蘇培盛不信弘時還不懂:你皇阿瑪在生氣,快別去戳老虎的眼,快跑!
果然弘時懂了,並且大為感動,甚至又有點得意。
蘇公公都私下跟我透露皇阿瑪的事兒,可見我這個長子還是最得宮人敬重的。
於是他也壓低了聲音跟蘇培盛推心置腹:“蘇公公放心,我就是知道皇阿瑪肝火旺,歇息的又不好才來關心皇阿瑪的呢!”
蘇公公徹底敗退。
然後帶著一種看開一切愛咋咋地的心理就去通報皇上:三阿哥在外求見,而且堅持求見。
果然就見皇上眉頭皺的死緊,半晌才從唇中吐出幾個字來:“讓他滾進來。”
蘇公公再出來請弘時,見他帶了幾分急迫甚至是喜悅進門,蘇公公就覺得自己的心好似冬天的湖水,拔涼拔涼。
想著這兩日要戰戰兢兢的服侍,蘇公公不免就想起坦坦****館。
旁的不說,皇上見了信嬪娘娘就總是高興的。他們這些服侍的人,也都願意跟著去服侍,平時見了信嬪娘娘當然就多了恭敬客氣。
氛圍是會傳染人的,因此如今從養心殿的人起,宮裏就沒有對永和宮不客氣的。
尤其是常青這種滑頭,俱蘇培盛所知,他自打年貴妃不是貴妃那日起,就立刻向著永和宮靠了過去。
蘇培盛在外麵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就聽屋內傳出一聲皇上的怒喝:“混賬東西!”
唉……蘇培盛毫不意外,伸手叫來台階下一個小太監:“去大膳房告訴常青,晚膳再不可油膩了,去火的菜色多添兩個。對了信嬪娘娘喜歡用的炸撒子涼拌苦菊記得來一道。”
小太監伶伶俐俐跑走了。
隻有蘇公公有身份站在台階上,繼續聽著裏麵斷斷續續,偶爾高聲就會傳出來的斥責。
很快,就見三阿哥灰頭土臉出來了。
蘇培盛往邊上一躲,也不上前招呼了,果然弘時也不想說話,掩麵而去。
被弘時氣了一回後,皇上一時也看不下折子。
就想要出去散散神,最近的就是坦坦****館:去看看女兒也好,看看朕還有旁的孩子,不隻有這種來跟朕討債的。
薑恒聽聞皇上到了,想著倒是正好,跟皇上好好說說這阿芙蓉的事兒。誰料皇上進來的時候就是滿臉怒色。
秋雪倒了茶,薑恒親手捧過去:“皇上有什麽不高興的事兒嗎?”
吐槽這種事情是會上癮的。
皇上原本沒有跟薑恒說過弘時也罷了,既然開始了,就有些刹不住車。
此時他揮手讓宮人都下去,隻有他們兩人在屋裏,就開口道:“弘時……朕簡直不知該說什麽好了!朕給了他恩典讓他去看齊妃,他不思反省不思上進不說,反而不回一聲就跑去外事衙門玩了大半日。”
“這還不算,還敢來九州清晏求見,與朕扯什麽他去玩都是為了朕,都是一片孝心!”皇上說到這兒深吸了一口氣,顯然被氣的需組織下語言:“還說他遇到了兩個英吉利商人,給他送了一味英吉利皇室都用的,最好的解乏提神的藥。”
“他一聽說就想起朕來了,又聽蘇培盛說朕肝火旺,正好拿來孝順朕!”
“孝順朕?他怎麽不氣死朕呢?!”
說到這兒,皇上又惱了,想起方才弘時提的‘蘇公公告知兒子您近來肝火旺’一事,就立時把蘇培盛叫進來,冷道:“你如今是嫌脖子長得太結實了?還是這頭扛在肩膀上實在累了想摘下來歇歇?竟然敢跟皇子透露朕的喜怒!那下回是不是要拿給弘時朕的玉璽?”
蘇公公百口莫辯叩首不止,心裏一百個後悔: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該暗示一隻麅子!我有罪!
他忍不住拿眼角去溜信嬪娘娘,想著能不能看在過去彼此客氣的份上,信嬪娘娘替他說句好話。
而薑恒正在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英吉利商人給弘時解乏提神的藥?難道他們膽子這麽大,直接就從皇子這兒下手推廣鴉片了?
那她倒是好跟皇上提起此了!
坦坦****館中,蘇公公正在後悔萬分提點了弘時中。
而被攆出去的弘時,也很是失魂落魄:皇阿瑪……怎麽一點兒都看不到自己的孝心。
弘時看著手上的銀盒。
要不再去看看額娘吧,昨兒那一場爭吵下來,看得出額娘被關在這圓明園也是委屈壞了,以至於肝氣極重,從前未見額娘對自己發這麽大的脾氣。
而且皇阿瑪不肯接受他的孝心,想來額娘不會這樣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