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以莫逍城的性格,是不會這樣說話的,對方實在是太過令人生厭,他丈夫都在一邊打眼色了,她卻還自顧自地說話,以一種優越的姿態去麵對莫逍城。因為她有個好女婿,是大公司的投資部經理,年薪幾十萬,有車有房,又有鑽戒。現在這個社會,有錢的人比沒錢的人,就是高一等。
說出這句話,莫逍城麵色淡定,似是開玩笑,又似揶揄著對方。郭磊妻子臉色一變,沉下來,聲音微微有些尖銳,“你這話什麽意思?年輕人,我好心要女婿介紹你到公司上班,你卻來諷刺我?”
郭磊臉色大變,冷哼一聲,狠狠地瞪著自己的妻子,沉聲道:“紅梅!你亂說什麽話,逍城是這樣的人麽?大年初一,話都不會說麽?”
被丈夫一瞪,楊紅梅氣一窒,不過卻是沒有退縮,依然望著莫逍城,等待著他的說法。
她以前家裏不是什麽有錢人,自從她女兒找了個好人家,經常拿錢孝敬她,她就高傲起來了,見人都誇自己的女婿有多好,多有錢,對自己這個丈母娘有多孝順。每當別人以羨慕的眼光望著她,就有一種莫名的快感在心頭**漾,覺得自己高人一等。
還有一個原因,她的女兒沒有郭雲瑤那麽漂亮,沒有那麽受歡迎,以前還小的時候,就有人說過她女兒不及郭雲雪郭雲瑤姐妹。這是她一直不爽的芥蒂。甚至前幾年郭雲雪不幸去世的時候,她悲傷的同時,竟隱隱有一種變態的幸災樂禍。隻是這種變態的心理除了她自己之外,沒有人知道罷了。
現在郭雲瑤找到了男朋友,帶回家裏,準備要結婚的樣子,她就來主意了。得知這個所謂的男朋友,是一個落魄的失業遊民後,她就不自覺地高傲起來,以上等人麵對下等人的姿態去與之交談。
但一個小小的事業小夥子,沒車沒房,屁都不是一個社會底層人物,瞎眼推脫自己的好意不說,還敢變相地嘲笑自己,她哪裏能夠忍受?要不是現在是大年初一,在丈夫哥哥家裏,以她的性格,早就開口大罵了。
莫逍城心裏有火,但他轉而一想,這個社會什麽樣的人都有,對方小氣,嫌貧愛富,自己完全沒必要為這樣的人動氣,而且知道是練武之人,做事大方,不拘一格,忍小事,做大事。忍小人,也是修性的一種。況且對方是郭雲瑤的親戚,長自己一輩,於情於理,自己都不應該計較。
他雖是這樣想,但郭雲瑤一家卻不是這樣想。
對於楊紅梅這樣對莫逍城的語態,郭峰明顯就眉頭一皺,心中大為不喜,望向自己這個弟媳的眼神隱隱帶著一些責怨。莫逍城可以是他的半個客人,他本身也欣賞莫逍城,楊紅梅譏諷他,即使譏諷他郭峰。隻是他修養好,忍住沒有發作,低頭喝著茶。
幸好馬蓮不在客廳裏,在廚房裏張羅著,不然的話,以她的性格,和對莫逍城的喜愛,很可能就為莫逍城出頭,和楊紅梅吵上一架了。
而郭雲瑤幾乎把不悅寫在了自己的臉上,有人譏諷莫逍城,比直接譏諷她更加地有侮辱性。她張了張嘴,卻是沒有說話,隻是拿緊張的眼色看著莫逍城,生怕他不喜,說出什麽不雅的話來。
在另一邊,楊紅梅的有錢女婿也微微地仰著頭,正了正眼鏡,嘴角掛著一絲淺淺的笑,是一種優勢的笑,看莫逍城會怎麽說。
作為主角的莫逍城,無所謂地聳聳肩,動作極其地瀟灑,淡淡一笑,“說個笑,阿姨誤會了,我平時喜歡開玩笑,要是阿姨覺得這傷了大雅,我不開就是,嗬嗬。至於錢,我還是有一些的。你可能不知道,我是練家子,曾經打過幾場拳,贏了一些錢,雖然不多,但是我和雲瑤兩人在上海,花個十年八年還是能夠的。”
莫逍城這話說得很漂亮,很好地解釋了剛才的話不過是開玩笑,無傷大雅,但作為長輩的你覺得這傷了大雅,就是開不起玩笑,我可以不開。然後,他又說,自己不是沒錢,相反,而是很有錢,兩人就是不做事,打瘸了腿享受,都能享受十年八年!
在上海,一對年輕男女,十年八年不工作,以兩人的正常花銷,沒有上千萬,三兩千萬,根本就不可能。
楊紅梅張了下嘴巴,有些尷尬,訕笑一聲,卻不說話了。
莫逍城隻覺得好笑,自己在上海,上流社會都赫赫有名,隨便一個,都不知道比楊紅梅的女婿高檔多少。就是郭雲瑤在康雅集團一個小經理的身份,都要比他好上不少。更不要說連譚少東這等人都要巴結的莫逍城了。
一場小小的鬧劇,三言兩語而起,又兩語三言而落幕。
像沒有發生過一樣,氣氛慢慢地活躍起來,郭峰郭磊兩兄弟在喝茶聊天,而楊紅梅也似乎忘記了剛才的不快,有說有笑地走進廚房,與馬蓮幫手。再說郭雲瑤,卻是和表姐侄子一起聊。楊紅梅女婿叫康德,主動和莫逍城交談著。
“開飯了。”
馬蓮係著圍裙,端著一盤肘子出來,大聲吆喝了一聲。
吃過了飯,郭磊一家逗留了一個小時,就告辭了。
目送完郭磊一家,郭雲瑤低聲道:“逍城,剛才我嬸嬸話重了些,她比較那個……你不用和她一般見識的。”
莫逍城一笑,“認識這麽久,你還不了解我?我這種小心眼的人麽?”
……
時間過得好快,眨眼又是一天過去,大年初一已經成了昨天,年初二到來。
這一天,莫逍城什麽都沒有做,沒有練功,就一個字,玩。
先是和郭雲瑤一家三口小打了下麻將,輸了點小錢,卻贏來了歡樂,一種金錢買不到的溫馨**漾在心頭。
到了中午,吃過了飯,又和郭雲瑤出去逛了下街,感受街頭春節的氣氛。
“雲瑤,跟你說件事。”一邊看著街頭的雜藝,莫逍城看似不經心地說。
“嗯。”
“年前我不是和你說過嗎,年初三,也就是明天,我要回上海參加一個聚會。晚上,沒什麽事,我就先飛回去了。”
郭雲瑤一下從好看的雜藝中回過神,“這麽急?你明天的聚會不是晚上的嗎,怎麽今晚就飛回去了?才來了兩天,就要走,那你自己問媽去,看他們兩肯不肯你今晚就走,我說不算。”
莫逍城苦笑,他和郭雲瑤說,就是想讓她在馬蓮麵前好好說一下,不然的話,以馬蓮的熱情,估計會真的不讓他今晚就飛回上海。
“你以為我不想在長沙玩多一天,我是有事,在上海我有朋友,要去拜年。”莫逍城道。
“什麽朋友,男的女的?”郭雲瑤問,忽然想到了什麽,臉色有些難看,“是那個薛心蕾?”
莫逍城搖頭,“不是,我和心蕾已經分手,自然不會再去找她,你想多了。我那朋友,也是一個練家子,隻是他年前去世了,我答應過他照顧一下他的拳館,在我去美國的最後一段時間裏,拜一個年,盡盡最後的禮節。”
聽到這個答案,郭雲瑤舒了一口氣,臉上從陰轉晴,空氣中酸酸的味道也沒了。
“今晚就要走了?不行!”馬蓮立刻就假裝不悅道:“逍城你才來兩天,今天才大年初二,哪有這麽早就走的道理?不行不行,伯母不給。”
莫逍城摸了摸鼻子,頗感無奈,他早就猜到了馬蓮會這樣說,於是求助地望著一旁的郭峰。
郭峰咳咳兩下,道:“逍城啊,你今晚就要回上海,是有什麽事吧。”他向莫逍城挑了挑眉,意思說,你要得說服你伯母,我是沒意見了。
“是的。”莫逍城點點頭,“年前我答應了一個好友,要在年初三去拜個年,晚上還要參加一個聚會。伯母,真的十分對不起,今晚逍城是真的要回上海,不然就會給人印象不好,伯母見諒。等下次,我肯定在長沙好好玩上幾天,嗬嗬。”
莫逍城都這樣說了,馬蓮也不是那種不開明的人,又說了兩句,也就答應了,隻是她最後重複說著改個時間一定得在長沙玩上幾天。
八點鍾的航班機,莫逍城十點鍾左右到了上海,並沒有回小區,而是隨便找了個酒店就住了下來。
躺在酒店大**的莫逍城並不知道,在他走後,郭雲瑤像個小孩子一樣,躲在房間裏哭了一場。而郭峰與馬蓮也發現了自己小女兒鍾意莫逍城,在房間裏談話。
“老郭,我看雲瑤……似乎鍾意上了逍城啊。”
“什麽似乎,根本就是,你沒看到,今晚逍城走了之後,雲瑤無精打采麽。唉,其實我早就應該想到了,雲瑤和雲雪這麽像,逍城曾經是雲雪的戀人,如今又是住在一起,日久生情,唉……”
馬蓮道:“那該怎麽辦?逍城這孩子,人是好,我也很喜歡,但始終是雲雪的戀人,雖然沒有結局……但也算是雲瑤的半個姐夫了,他們……不行吧。”
郭峰道:“還能怎麽辦,隨緣吧,現在雲雪不在了,什麽姐夫不姐夫的?逍城這孩子,我是很欣賞的,有本事,不卑不亢,溫和,懂禮貌,又會疼人。不說萬中無一,也是比現在好多的年輕人要好上很多。要是雲瑤和他……唉,不說了,兒孫自有兒孫福,睡覺吧。”
說完,他熄滅了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