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翰初抬腳就要往裏頭走,佟頌墨拉他一把:“等一下。”
“怎麽?”
“手給我。”
周翰初沒想太多,直接把自己的左手遞了過去。佟頌墨一巴掌打在他掌心,說:“右手。”
於是周翰初又聽話的把右手遞出去。
一旁的人想看又不敢看,時不時掃上兩眼,心裏全是震驚。
原來他們鐵麵無私、冷漠無情的周將軍居然可以這麽聽話麽?!
佟頌墨說:“把袖子撈起來。”
“哦。”周翰初二話不說把自己的袖子撈起來,露出小臂上的那塊傷口,被火燒過的木頭砸後,燙破皮的地方有些血滋拉糊的,看上去有些嚇人。
佟頌墨眉頭緊皺,問他:“不疼?”
周翰初搖搖頭:“不疼。”比這更嚴重的傷他都受過,這的確算不得什麽。
佟頌墨冷冷看他一眼,然後從自己的懷裏掏出來卷醫用繃帶,先是消毒,緊接著用棉簽去掉髒東西,最後包紮,一氣嗬成。周翰初手臂上裹了厚厚的一層,看上去有些滑稽。
“以後小心些。”佟頌墨這話說出口,像關心,可語氣卻像埋怨。
周翰初沒懂他的意思,隻得匆忙的點了點頭,往裏麵走。
佟頌墨連忙跟上。
裏麵一股嗆人的氣味,佟頌墨剛一進去就沒忍住咳嗽了好幾聲,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那幾具焦黑的屍體隻能大概看出個人的輪廓,那群人得償所願了,佟頌墨的確不能從其上得到任何的線索。
“去把那些報了失蹤的人都引過來,讓他們認人。”周翰初一邊吩咐,一邊沿著牆角邊緣看是否有密道,“城門那邊沒有任何異動,我總覺得這地方可能有其他的出城路。”
“老板,你這房子是租給誰的?”佟頌墨詢問一旁滿臉愁苦的老板。
對方長歎一聲:“哪租給什麽人了啊!我這房子是個老宅了,我爹娘去世後就很多年沒再住過人,也住不了人!眼下倒好,一把火全燒了個幹淨。”
佟頌墨也皺起眉來:“一直都沒住過人?”
“可不,得有個十來年了吧。”老板答道,“我城中的房產多,也不差這一處。再者說,想留個紀念,所以連租都沒租出去,隻閑置著。”
佟頌墨剛點頭應了一聲,突然聽得“轟隆”一聲響,他右側方的那扇牆上,一個大概能過一人大小的洞突然出現在了眾人視線之中——這裏居然真的有一個密道,是個暗門。
想來沒被火燒的時候就很隱秘了,被火一燒,牆麵黑黢黢的,更是難以發現,也不曉得周翰初是摸到了哪裏,居然把這地方給找了出來。
佟頌墨連忙迎上去:“這裏果然有一處密道?”
“嗯。”周翰初擰眉往裏看了一眼,根本望不到頭。
佟頌墨沒想太多,抬腿要進,被周翰初一把拉住:“你回去等我。”
“不必。”佟頌墨扯開他的手,說,“沒那麽嬌氣。”說完抬腳就踩了進去。
周翰初隻好緊跟在他的身後,兩人外加一隊周翰初的手下,一同往密道深處去。
走到一半時,佟頌墨便聞到了一股十分淡淡的異味,幾乎在入鼻的瞬間,他就渾身一凜,臉色倏變:“這味道……恐怕不妙。”
“什麽味兒?”周翰初鼻子沒他靈敏,隻深吸了幾口氣,覺得裏頭除了潮濕味兒,其他什麽都沒有。
一行人繼續往下走,久到佟頌墨都有些擔心這條路是否沒有盡頭時,一隻老鼠突然從密道的另一頭飛快的竄了過來。
周翰初抬腳就把那隻老鼠尾巴給踩住了,那老鼠吱吱吱的在他的腳下亂竄,似乎很是害怕。
“別怕。”周翰初捏了捏佟頌墨的掌心。
“我不怕這玩意兒。”佟頌墨說,“你趕緊把它給放了,我們估計快到了。”
周翰初“哦”了一聲,心道自己真是馬屁拍到了馬腿上。
身後的二福眾人一連看了幾場好戲,心裏早已掀起驚濤駭浪,周翰初偉岸高大的形象從這一刻突然變了,從生人勿進的大將軍,變成了為討好媳婦兒而腳踩老鼠尾巴的……妻管嚴。
“看什麽看。”周翰初接觸到二福的視線,臉一下冷下來,“不仔細著些,小心命沒了。”
二福忙低下頭,卻沒忍住嘴角泛起笑意,然後輕咳一聲盡量給壓下去:“是、是。都別偷看了啊,認真些!”
周翰初:“……”
“到了。”
前麵突然多了點光亮。
同時,那刺激的氣味更加明顯了。佟頌墨加快步伐,往前方洞口的出口處迅速趕去,周翰初緊跟其後,卻發現佟頌墨在走到那洞口時,步伐猛地停住了。
“怎麽?”周翰初護住佟頌墨,往外看了一眼,眼瞳急劇收縮,刹時間竟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了。
臭氣衝天,迎麵而來。無數具形狀恐怖的屍體堆積起一層又一層的高度,那些血肉模糊的身體不知道被什麽東西給腐朽,露出白骨森森,惡臭引來了無數的老鼠食人腐肉,叫人頭皮發麻。
此處……竟是個埋屍處。
“別看——”
佟頌墨的雙眼被周翰初給蓋住了。
他見慣了風起雲湧戰場上血流成河的模樣,所以比佟頌墨更快的反應過來。
感受到佟頌墨的呼吸不均勻的進出好幾次,周翰初低聲道:“你站進去。”
佟頌墨抬起手,握住周翰初的手腕,緊緊地。
就這麽沉默良久,佟頌墨下定決心,將他的手又拉了下來,啞著嗓音說到:“……沒事。可以克服。”
周翰初皺緊眉頭,看到佟頌墨堅定的往前邁了一步。
那些食人腐肉的老鼠感覺到腳步聲,便一下子哄散開來,吱吱吱的亂成一鍋粥,很快鑽入了旁邊不知哪來的小洞裏麵了。
佟頌墨湊近細看了好幾個人,才下了論斷:“方才在路上我已經有了猜測,眼下更是篤定了。”
“死因是什麽?”
“毒氣。”佟頌墨說,“此處恐怕是一個製造毒氣的老巢,這些人……盡是在毒氣中無處可逃而身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