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佟頌墨餓了。
仕進酒店一層就有一個小廚房,佟頌墨趿拉著鞋子往樓下走,試圖找出點不那麽葷的吃食。此刻更深露重,酒店如常安靜。廚房有麵食,還有點蔬菜,佟頌墨往灶裏麵扔了些柴,試圖把火點燃。
結果他這邊沒燃,外頭反倒是燃了,先是紅光透過窗縫映進來,緊接著是纏繞而上的火舌,佟頌墨聽到有人喊著:“著火了!快救火!”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佟頌墨待著的小廚房也被燒著了,他從一旁的大水缸裏舀出來水往外潑,如此細小的涓流卻遠遠控製不住這般大的火勢——這火勢就像那一日燒起來的佟府一樣。
佟頌墨在原地大概站了有半盞茶的功夫,直到一聲槍響突然把他拉回現實。
佟頌墨想也不想的往樓上跑。那群人是衝他來的,可能根本沒想過他能大半夜出來找吃的。
二福受了傷,腿上嵌著顆子彈,正在往下淌血,司機正扶著他。
看到佟頌墨來,二福擰著眉用氣音說到:“將軍在裏麵。”
佟頌墨頓了頓,伸出手:“給我把槍。”
司機把自己的那把槍扔給了他,佟頌墨捏緊了,掌心滲出汗——他不知道裏麵有多少人,但知道此刻周翰初一定身處危險之中。
佟頌墨把房門“砰”的一聲踹開,“砰砰砰”三聲巨響,至少有三個方位的子彈朝著他的方向而來,幸好佟頌墨早就準備,蹲身一躲,在地上滾了一圈,勉強繞開。
屋裏有很濃的煙,聞著像是鴉*味兒,佟頌墨看不清楚前麵的路,自己都不曉得自己滾到了哪裏去。
但所幸他被周翰初一下子給兜住了。
佟頌墨與周翰初一起躲在粱後,在這無邊的死寂之中,他的手放在周翰初的掌心。
滾燙的、炙熱的。
周翰初與他的身體挨得極近,呼吸更是一淺一深的打在他的後頸上,佟頌墨覺得癢,難免分了些神。
周翰初捏了捏他,他才回過神來,眼神裏閃過一抹慌亂,手指輕輕點了點周翰初的掌心,寫了個“4”。
周翰初捏了捏他,示意自己知道了。
佟頌墨又在他的掌心寫下“三點鍾方向”五個字。
周翰初竟給以他充分的信任,完全沒有任何猶豫的抬起了手,“砰——”的一聲!一具屍體轟然倒塌,鮮血溢出。周翰初又捏了捏他的掌心,佟頌墨從對方這個動作裏感受到了一點“鼓勵”的意思。
佟頌墨閉上眼,回想剛才那三枚子彈打來時的蛛絲馬跡,他憑聲辯位,又確認了另外兩個位置。他萬無一失,周翰初百發百中。
還有一個人。
這個人,他並不知道在哪裏。
佟頌墨衝周翰初輕輕的搖了搖頭。周翰初隻遲疑了短暫的一秒,便毅然決然的往前邁了一步,擋在佟頌墨的前麵。
與此同時,“砰”——最後這個人開槍了。
“八點鍾方向。”佟頌墨說。
那個人的反應也並不慢,周翰初抬手的瞬間他也同樣開了第二槍,周翰初雖側身躲過,手臂卻還是被子彈擦過一道痕跡,正因如此,周翰初這槍並未中對方的要害,那人離窗戶的位置非常的近,幾乎沒給佟頌墨任何的發揮空間,直接從窗口跳了下去。
周翰初“嘶”了一聲,眉頭輕皺回頭:“你……”
掌風劃過,周翰初直覺不對,等他要做反應時,雙手已被人給狠狠箍住,他被翻了個麵兒壓在牆上,下巴頦磕在了冰冷的牆麵上。
“解藥呢?”佟頌墨問他。
上一秒兩人還是並肩作戰的好戰友,下一秒就成了仇人,這反轉,周翰初確實沒想過。
佟頌墨沒等來周翰初的回答,幹脆伸出手去他兜裏摸,褲兜裏空****一片,什麽都沒有。
周翰初被壓著也是一如既往的冷靜淡定:“在衣服兜裏。”
周翰初穿的是睡衣,哪來的衣服兜。佟頌墨覺得自己又是被對方耍了,藍瞳徹底冷下去。
周翰初一點做人質的自覺都沒有,輕笑了兩聲:“你摸摸裏麵。”
佟頌墨沒想那麽多,直接把手伸進了他的衣服裏,結果還真摸到了裏兜,挨著周翰初心髒的位置。周翰初突然笑了,心髒震得佟頌墨的手發顫,這笑裏說不出的意味,他雖然什麽都沒說,卻讓佟頌墨有一種被調戲的感覺。
掌心更是滾燙到要化掉了。
“沒摸到?”周翰初輕啞著嗓音問他。
佟頌墨手跟觸電似的飛快縮了回去,攤開掌心,裏麵有一塊白玉的玉佩。
“聘禮,”周翰初說,“給你的。”
“周翰初!”佟頌墨頭一回覺得自己冷靜不了了,他先是一愣,緊接著雙耳“唰”的一下變得通紅起來。
佟頌墨把玉佩狠狠往地上一擲,問他,“解藥呢?”
周翰初見他生氣,終於收斂了玩笑的樣子,認了點真:“二福收著。”
見佟頌墨眼神一動,他又繼續道:“別想打他的主意,沒我的同意,我就是死了,他也不會把東西給你。”
佟頌墨悶聲看著他。
他知道周翰初說的這話絕沒錯,二福是個極忠心的,完全聽命於周翰初。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佟頌墨突然有些不知該怎麽繼續下一步了。
“這幾人偷襲用的煙是什麽,你聞出來了嗎?”周翰初又問他。
“鴉*。”佟頌墨回答。
“是,鴉*。”周翰初淡淡道,“還是一種特製極濃的鴉*,這鴉*,效力是普通鴉*五倍,隻有紅公館裏頭有得賣,專供給名門貴胄的。”
“你的意思是……”
“紅公館的館主如今在廬城,”周翰初眉梢微挑,道,“他想做廬城的生意,想把版圖擴展到那裏去。據我所知,佟家有一處棉紡織廠,占地麵積極大,就在廬城。”
佟頌墨神色鬆動,卻仍然沒鬆開箍住周翰初的雙手。
外麵的火應該是已經滅了,動靜小了不少。
兩人就這麽靜靜地對視了許久,直到一陣細小的——咕嚕的聲音突然響起來。佟頌墨局促的眨了眨眼。
“餓了?”周翰初問他。
佟頌墨冷著臉搖頭:“沒有。”
周翰初又笑了笑,肯定似的:“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