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最前麵的那個男人,剃著光頭,眉間有個刀疤,眼神淩厲,凶神惡煞。見佟頌墨不吃招,就幹脆利落的踹了一腳那男人的屁股,說:“滾起來,牛詹!這兒善人等著布粥呢,你鬧什麽,讓人看了笑話。”
牛詹似乎很畏懼這位刀疤臉,立馬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站起來了。
刀疤臉空著手站在佟頌墨的跟前,扯出一個笑容來:“沒事了,這位善人,請吧。”
佟頌墨頭也不抬的說到:“請排隊。”
“哎喲喂!”牛詹又跳出來道,“你這小子,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啊!我們來吃你的粥是給你麵子,怎麽,你們還不肯給?”那牛詹說著伸出手要去拿一旁的包子,“你們這也太摳搜了一些,包子就準備這麽幾個,沒那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沒錢別學著人來布粥啊。”
他一臉嘲諷的模樣著實讓佟頌墨看得牙癢癢,臉色已經冷到不能再冷,那雙藍瞳往刀疤臉身上一掃,竟讓刀疤臉覺得背後一陣發寒。
“小子。”刀疤臉往前又逼近一步,“別給臉不要臉。”
這話說完,隻聽得“鐺”的一聲,一把菜刀竟就這麽砍在了木桌上,結結實實的往裏進了好幾寸。
刀刃還泛著冷光。
“你們想幹什麽。”佟頌墨麵無表情的將視線從那把刀挪到刀疤臉的身上,“不是為了一碗粥這麽簡單吧?”
刀疤臉笑了兩聲,說:“你倒是比衡城的那些人識趣。我聽說你是將軍夫人,想來放幾個人進廬城應該很簡單。我們幾個也不會拿你怎麽樣,隻要能放我們進廬城,我們保管不招惹是非。”
“不可能。”佟頌墨絲毫沒有思考的徑直回絕,“我唯一可以提供的隻有吃食,但也隻提供給真正的流民,至於土匪,恕不提供。”
“大哥,他居然說我們是土匪?”
“幹!既然都說我們是土匪了,那我們就做一回土匪事,讓他知道我們的厲害!”
“是啊,大哥,這能忍嗎?”
……
那頭幾人匆忙聊起來,佟頌墨已無暇去聽,徑直招了招手示意幾人身後的人前來取粥,不想那幾人卻離了老遠,一臉畏縮,根本就不敢往前一步。
佟頌墨想這幾個人如果不離開這裏的話,這布粥一事多半是進行不下去了。
佟頌墨將勺扔進粥桶裏,冷著臉吩咐道:“今日就先到這裏,大家先回吧。”
人群頓時**起來,有幾個挽起袖子像是要動手了。但刀疤臉又把菜刀給提了起來,泛著冷光的刀刃衝著人群,蠢蠢欲動的流民們想動手,卻又害怕那把刀,畏懼的站在不遠處,急得沒了法子。
佟頌墨看也不看的轉身欲走,隻剛邁出一步,就被人猛地拽住了胳膊往後一拉。
“別走啊!”
佟頌墨撞到了一個令人作嘔的,還散發著惡臭的身體,也不知道這人有多久沒洗過澡了。
“要不這樣,你若是陪我們哥幾個一晚上,我們也讓你繼續在這兒做好事……如何?”刀疤臉發出**笑,眼神肆無忌憚的將佟頌墨從頭掃到尾。
聚光燈。
哄笑聲。
一瞬間,佟頌墨像是被人給突然拉回了北平的那個夜晚。
他像一個物品一樣被關在牢籠裏,等待著無數雙色欲熏心的雙眼來決定他的命運。
如果不是周翰初,他的命運不知道會流淌向何處。
佟頌墨的手微微顫抖著。
“喲,害怕了?”刀疤臉調笑道,“放心,爺會好好——”
刀疤臉的話突然停住了。
他僵在那裏,臉上的笑容垮下去,眼珠子輕輕抖了好幾下,沒敢再動彈。
“既然你知道我是廬城的將軍夫人,”佟頌墨的右手握著周翰初送給他的那一把勃朗寧M1900,槍眼對準刀疤臉的腰部,放掉了安全栓,“我在這裏殺一個人,沒人會拿我怎樣。”
“你——”刀疤臉該認慫時就認了慫,“祖宗,我錯了,剛這不是在跟你開玩笑呢嗎?”
“鬆手。”佟頌墨盯著他攥著自己的那隻手。
刀疤臉立馬鬆開手,雙手高高舉起,擺出一副投降的姿態:“我錯了,大爺。我們馬上就走。”
佟頌墨沒有掉以輕心。他指著刀疤臉的頭部,示意他往後退。
刀疤臉也的確在往後退了,可就在他退到一個安全距離,佟頌墨也緩緩放下那雙拿槍的手時,牛詹舉起那把菜刀猛地朝佟頌墨的方向砍了過來。佟頌墨甚至沒有反應的時間——他的手堪堪舉起來對準牛詹的位置。
“砰——”的一聲巨響!
那把菜刀沒能砍下來。
剛才還凶神惡煞的胖男人,此刻額頭突然間多了一個血洞,他難以置信的望著佟頌墨的方向,似乎還沒有想明白自己為什麽就突然死了。
牛詹轟然倒地,刀疤臉臉色極其難看的望著地上的那具屍體,說:“我們先走。”
“砰砰砰”又是數道槍聲響起,沒人受傷,可也沒人再敢動,連一句喧嘩聲都沒有。
廬城還能有誰有這麽大的膽子,在眾目睽睽之下光明正大的把人給斃了?
是周翰初。
佟頌墨頭也不回的又把勺拿起來,招了招手:“繼續過來排隊。”
周翰初杵在距離佟頌墨不到一米的地方,皺起了眉頭。
二福小聲道:“佟、佟少爺興許是還忙著,顧不上您。”
“你給他找補的話倒是學了不少。”周翰初冷著聲音道,“看樣子是還在生氣呢。”
將槍柄扣入腰部,周翰初就地坐下,身體虛虛靠著樹幹,問道:“他就這麽站了一上午?”
“嗯。”二福點頭道,“棚子還沒全搭完。”
“你去多找幾個能用的,趕趕工。爭取今天把棚子搭完,”周翰初說罷閉緊了眼,“剛跑了的那幾個流民,全都抓回來,扔進牢裏。”
“是。”二福領了命,匆忙的往那頭去了。
周翰初雙手抱胸,遠遠看著忙碌的佟頌墨。
汗珠從他的額頭落下,劃過微紅的臉頰,沒入衣襟之間。他整個人像是冒著熱氣,微微凸起的喉結時不時上下滾動,滾進了人心裏頭。
周翰初一動不動的看著,有時連眼睛都舍不得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