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日本女人抓住了!”
周翰初將手中書信瞬間蓋下,起身就往外走。二福忙跟上他:“將軍,佟少爺那頭……”
“他一時半會兒也醒不了,”周翰初說,“讓他好好睡。回頭我再來哄便是。”
話雖如此,周翰初往外邁了幾步後,還是沒忍住停下來,往後望了一眼。房間的燈仍然暗著,佟頌墨估計還昏睡著。
隻周翰初沒想到的是,他前腳剛剛邁出房門,後腳佟頌墨就滿頭大汗的醒過來。
他猛地坐起身,眼前一片漆黑,外頭天也未曾亮,那一刹那還以為自己下了地獄,所以才看不清楚身邊任何的東西。
可緊接著外頭蘇娘講話的聲音讓他緩過神來。
張嘴時嗓子已是啞了:“蘇娘,幾時了?”
蘇娘道是快寅時了,遠處天空果然泛出了魚肚白,眼瞅著要亮起來。
佟頌墨揉了揉自己的後頸,仍酸脹難忍,周翰初那一掌劈下來可沒收力,這才叫他直接暈了過去。佟頌墨當然曉得周翰初是想讓自己好好睡上一覺,不過對方用這麽野蠻的方式實在讓人生氣。
“周翰初呢?”佟頌墨挪了挪屁股坐起來,雙腳隨意的趿拉進一雙鞋子,站起身。
蘇娘端著盥洗用的盆走進來,將半合的窗簾完全拉開,外頭的日光穿過窗戶灑下一地的金黃。
“將軍方才才出了門。”蘇娘答道。
“去哪兒?”佟頌墨隨意抹了一把臉。
“說是……說是什麽日本女人給抓住了。”蘇娘答道,“說得挺快的,我也沒怎麽聽清楚。”
佟頌墨眉頭一緊,將帕子往水裏一扔,急匆匆的就往外去了:“我去一趟。”
“少爺!佟少爺!您衣服還沒換呢!”蘇娘急忙在後麵追,隻可惜出去時佟頌墨的身影已然消失在門口了。
街上沒什麽人,好些店麵都關了,哪還有往日半分繁華的景象。不少百姓家門口都掛了白綾,廬城看上去像是變成了一座空城,佟頌墨越跑越是心驚,心下也就越發的涼。
所幸目的地距離燕喜樓並不遠,佟頌墨很快抵達周翰初的地盤。守門的估計是個新兵蛋子,抬手就攔住佟頌墨:“什麽人!”
他一聲大吼把旁邊的那個老兵喊醒了,瞌睡立馬沒了,站起身道:“佟少爺,您來了。”
“周翰初在哪兒?”
老兵立馬道:“將軍在裏麵審犯人呢。您快請進。”
佟頌墨匆忙往裏去了,還能隱約聽到外頭新兵蛋子在問“這是什麽人物,大哥你咋這麽客氣”。
那老兵一臉不可言說的表情道:“這是咱將軍夫人,以後見著你可都得客氣一些。”
佟頌墨聽了個大概,心裏歎氣,腳下的步伐更快了些。
這還是佟頌墨第一回 來周翰初辦公的地方,地盤不大,但都是些熟臉,總之見著他都客客氣氣的,倒也沒怎麽被為難,甚至還被人帶著到了周翰初審犯人的地方,誰也沒攔他一下,他直接就進去了。
撲鼻而來一股血腥味兒,女人奄奄一息的被吊在那兒,臉上幾乎沒一塊好皮肉了。
隱約還有著一股皮肉被燒焦的味道。由川玲子身旁放著炭,炭火上還放著鐵皮。
“頌墨!”上一秒周翰初神色還漠然得很,下一秒見著他立馬就變了臉,站起來要拉他,“你怎麽來了?”
佟頌墨的手被裹進他寬厚的手掌,暖烘烘的好似個火爐。
佟頌墨斜晲他一眼,道:“怎麽,你這地方我還來不得了?”
顯而易見是還在生著氣。
一旁好幾個人看著,周翰初的臉皮子也有些拉不下來,便苦笑一聲,道:“先坐。”
佟頌墨穿得少,渾身冰涼,周翰初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他的身上,吩咐道:“再多加點火。”
聽到這句話,由川玲子渾身抖了幾下,啞著嗓子吼道:“周翰初你這個瘋子!”
佟頌墨不曉得周翰初對她做了什麽,但想來絕不是什麽好的回憶,不然她也不至於被折磨成這般慘樣。
佟頌墨漠然看著,神色涼涼的,像是在看一個沒了氣息的死人。
他實在沒什麽好為由川玲子說話的,畢竟就是眼前這個女人害死了廬城那麽多的百姓,害他們死無全屍,有的甚至連屍首都找不到。
“你們抓了我也沒用。”由川玲子說著突然大笑起來,誇張的望著佟頌墨的方向,“佟頌墨,你以為這些百姓到底是為何而死?還不是因為你們佟家的銅台!若不是這銅台,哪會有這麽多的生靈塗炭?”
周翰初握住佟頌墨的掌心,觀察他的神色。
佟頌墨卻動也不動的緩慢道:“由川小姐,銅台不過是你們對權勢地位的欲望折射,又何苦將罪孽怪在一個小小的物件上麵呢。”
由川玲子用那雙血紅的瞳孔望著佟頌墨,臉上的笑容逐漸淡下來,她似乎恢複了平靜,隻是看上去仍然神色陰森:“東亞病夫罷了,我們帝國根本不放在眼裏!”
周翰初臉色倏地一戾,眼神深不見底。
身後的好幾個兵蛋子也氣得臉色發紅,皆用要殺人般的眼神望著他。
獨獨佟頌墨冷靜極了。
周翰初收斂不少,不敢在佟頌墨麵前動刑,唯恐嚇著了他。
卻不想佟頌墨卻突然站了起來,去拿那火炭上燒紅了的銅烙印,提起來順著她的臉一路往下,最後停在了她的肩頸處。
“佟頌墨,你要幹什麽……啊!”
佟頌墨沒有絲毫猶豫,將那烙印放在了她身上為數不多的幾塊好皮肉上。
他甚至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問道:“你們製毒氣的老窩到底在什麽地方?”
“你們去找呀!”由川玲子瘋了似的尖叫道,“任你們挖空心思去找也找不到!你們廬城終破,到時候衡係源係交戰,我們日本才是最終的贏家,哈哈哈哈……”
佟頌墨捏緊那銅烙印,藍瞳幽深,望著她如此瘋魔模樣,心中氣得實在失去了理智,又是狠狠一下燙在她的胸口。
這女人卻很能忍受酷刑,愣是一個字都沒有透露出來,反倒是佟頌墨被她影響了情緒,幾乎受不住自己。
周翰初很少看佟頌墨這般模樣,心下也是慌亂。
佟頌墨還要舉著銅烙印往她身上燙,直到一隻手突然拽住他的胳膊,將他一把拉入了懷中。
周翰初緊緊地抱住他,將他的頭強硬的摁入懷裏,低聲道:“好了,夠了。”
佟頌墨僵直的身體,這才緩慢地放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