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信號接收器被插進土中,兩人今天的工作也順利結束了。

雨點不斷滴答在雨衣上發出清脆的塑料聲,隔著雨幕,章蔚嵐依稀能看到儀器上閃爍著的光點,“大海,真沒問題嗎?”

“你說什麽?”劈裏啪啦的雨滴聲不斷回響在駱瀚海的耳側,“我聽不清!”

“我說!”章蔚嵐幹脆將頭靠近對方的耳朵,“下這麽大的雨,我們的信號接收器不會被淋倒吧!”

“不會,它能適應天氣,狂風暴雨的天氣會伸出機械爪牢牢抓地的。”

駱瀚海抓了抓滲滿雨水的劉海,將裏麵的水分瀝幹後,煩人的水滴這才不再時不時劃過麵頰,“就是無人機不能飛了,雨太大了,會影響β型號的成像!”

徹底放心後,兩人踩踏著深邃的積水逃離似的坐上“騰雲”號,趕往位於河流入海口的宿舍中。

飛行途中,章蔚嵐褪下已經滲透雨水的羽絨服,拿起毛巾開始擦拭起身子。陰雲密布,外加這裏的光照本就不好,外麵黑布隆冬的,又讓她想起了剛來到這片地域時的恐懼。

“不知不覺,我們來到這裏駐紮已經過去兩個月了。”

擦幹身子後,駱瀚海連忙給她披上了毛毯,“小心著涼啊。”

事後,他也開始褪下身上濕透的衣物,“是啊,兩個月了,我們的進度也已經完成了一半,時間在忙碌中過得真快,眨眼間你我就要踏上歸途了。”

駱瀚海換上幹淨的衣服後,點開了李科統發給他的消息,隨後語氣突然激動萬分,“李科統院士,牛的!”

“他幫咱們把房子的事情辦下來了,還問我要哪種裝修風格,等我們回去以後簽了轉讓協議就能直接入住,甲醛什麽的也都散完了!”

“我記得,自從兩個月前黃河決堤後他不是一直都很忙嗎?”章蔚嵐撅了撅嘴,“要跟進其他國家‘圍沙’項目的進度,統籌布局,然後就是開會,每個國家代表人來訪時他都得在現場鎮場子。”

“大海,你這麽麻煩他老人家不太好吧?”

“我沒說!”駱瀚海委屈地眨巴著眼睛,“自從那次李院士說要本人辦後,我就一直沒說了,剛剛他突然跟我說辦好了。”

“哈哈,估計是想讓我們早點回去吧。”章蔚嵐笑了笑,眼底卻滋生出了些許擔憂,“看來現在他一個人真的是忙不過來了。突然這麽多國家要求合作,植物學人才又奇缺,40多天前白可潔就出差去別的國家現場指導了,一連去了七八個,現在都還在國外漂泊呢。”

這些東西都急不得,總之忙起來是好事,全球範圍內掀起的這波綠水青山熱潮,才是能解決區域間互相影響的最好辦法。

“果然啊,要想讓人類團結起來,隻需要一場災難,一個共同的利益,共同的敵人。”

“哪怕多年前這場浩劫已經顯露出一角,但還是硬生生地拖到災難開始後才有了團結的想法啊。”

章蔚嵐望著玻璃上一個個炸開的水花,喃喃自語著。

“幸好現在一切都來得及。”駱瀚海揉了揉她的頭,“既然來得及,就慢慢來,別徒增顧慮啦,倒不如想想晚上吃什麽。”

“你給我做?”

“嗯哼。”

“手能做飯啦。”

“廢話!今天的信號接收器不是我搬的嗎?”

“好耶,我要吃你最拿手的,番茄肥牛。煮點大米飯,晚上再看個電影唄。”

“好,我負責煮飯,你負責挑電影。”

樸實無華的對話間,“騰雲”號已經降落在了兩人的宿舍旁。這裏離河流中旬有十萬八千裏,雖然看著遠方能依稀瞥到壓境的烏雲,但這裏卻還沒有被雨滴所侵蝕。

章蔚嵐迫不及待地擺好小桌板,在平板上挑起了電影。而駱瀚海則在廚房忙碌起來。

每天隻有這個時候,兩人才會有一種在都市中生活的感覺,每一秒都散發著煙火氣,畢竟他們這個年紀的生活本該如此。

章蔚嵐挑好了電影,滿懷期待地看向廚房的方向,“大海,需要幫忙嗎?”

“不用,等米熟了就能出鍋。”

烏雲終於飄到了兩人所在的位置,伴隨著窗外隱隱約約的淅淅瀝瀝的聲,章蔚嵐滿意的笑了笑,“這就對了嘛,這個時候就缺點雨聲,增加氛圍感呢。”

今晚本該是個跟往常一樣平常且舒適的夜晚。

卻不料,當駱瀚海將做好的飯端過來時,兩人的物聯網眼鏡同時發出一聲爆鳴。

“發生意外情況,發生意外情況!”

星火的聲音驟然響起,“無人機的位置正在改變,核對後發現跟河水的流速相匹配,正在飛速順流而下。”

“無人機墜河了,重複,無人機墜河了!”

突如其來的情況打斷了兩人的寧靜時光。

駱瀚海匆忙地將鍋放在書桌上,拿起物聯網眼鏡查看著情況,地圖上,無人機的信號正快速順著河流往下而來,且兩架無人機的位置始終保持一致。

回想起臨走時那邊的瓢潑大雨,他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該不會是安裝信號接收器的那塊土地塌方了吧?”

“雨那麽大,也有可能是爆發了山洪把無人機卷下去了。”

章蔚嵐趕忙站起了身子,現在哪還有什麽心情吃飯,“大海,怎麽辦?”

駱瀚海原本舒展的眉頭當即皺起,來房間內來回踱步,“無人機我們還有很多,但對河流進行測速的儀器隻有一台。畢竟我們已經超過了原計劃進度太多,當時也沒想著這次必須要收集好河流的數據……”

可就在兩個月前,黃河決堤了。這意味著此行歸鄉前必須完成手上的任務,刻不容緩!

“蔚嵐,你在這裏等我吧。”駱瀚海連忙跑去一起打包過來的箱子中,將全環境泛用性裝備翻了出來,“自打上次傳輸過一次河流數據後,我們再沒往外導出過,儀器隻有一個的同時,這段時間來我們所有收集的數據還都在裏麵。”

“除了打撈,別無他法了。”

明明已經夠謹慎了,安裝信號接收器的位置離河流本身有著非常遠的距離,卻還是避免不了出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