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子，你說他們為啥要請咱吃飯啊，該不會心虛了吧？”
幾個礦工一邊幹活兒一邊問。
“他們要是知道了，估計早發火兒了，怎麽可能還會請咱們吃飯呢，咱們藏了那麽多，還不得氣的他們暴跳如雷啊？”郭子不屑的說。
“不過，這倒也算是給咱們提了醒兒了，得早點把東西都轉移出去，省的夜長夢多。”老季低聲說道。
“這話在理，我們明天就把金石運出去。”
他們幾個一邊兒幹活，一邊小聲合計著怎樣帶走他們偷的東西。
聊著聊著，又開始暢想未來：“到手後咱們離開這村子了，我也不用分太多，就稍微拿點兒，給我娘子打副金飾便好，當年成親的時候，我家拿不出來首飾送給她，真是委屈她了。”
“我想在老家弄一間屋，因為沒有屋，我還娶不上媳婦兒呢。”
“先別想這麽遠，肯定得先吃一頓好的，去全縣城最貴的那個什麽，雲香樓！”
他們越想越高興，好像已經把提煉出來的，沉甸甸的金子拿在手上了一樣。
郭子沉默不語。
不是他不想分給大夥兒，是他真的很需要一大筆錢。
他的老娘重病在床多年，父親卻因為奔忙賺錢，先倒下了，如今連發殯的錢都沒有。
好不容易賺來一點錢，都拿去給老娘買藥了，手裏是一分也存不下來啊。
兄弟們缺錢，是缺生活，而他缺錢，缺的是家母的一條命，雖然這麽幹有點兒缺德，但他覺得這是個好機會，趁著今晚吃飯的時候，他就讓人幫忙，偷偷把金石全給運走。
“不行，我肚子不太對可勁兒，回去解個手，你們先幹！”郭子突然說道。
“你想解手，在山上隨便找個地方不就得了，反正咱一直不都這樣？咋的，突然害羞啦？”
“哎呀，不是，我覺著得跑肚，估計一時半會兒解決不了，還是去茅房的好。”
老季擺了擺手：“行吧，你快去快回，可別找地方偷懶啊，既然咱們要早點兒找機會把東西運走，那現在就得抓緊時間幹活兒！”
“行行行，知道了，我去了哈！”郭子說著，匆匆放下手上的工具，一路跑下了山，他已經提前安排好了人，在村子裏等著。
趁沒人注意到他，他安排那人用板車將所有金石撞上，再蓋一塊布，防止裏麵的東西被別人瞧見。
安排好之後，他就回到了山上。
忐忑的心情在此時此刻已經達到了頂峰……
他感覺有點兒魔幻。
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做這麽大一件事，從別人的手裏偷走價值萬兩黃金的金石。
他感覺自己不是個壞人，但現在卻真真兒的做了一件壞事。
今天，是他們一群人頭一回晚上沒有把衣服塞的鼓鼓囊囊。
他們難得昂首挺胸毫無心虛的在村子裏走動，一路去了周大強家。
翻新過的院子，在村裏還是顯得很突出，很漂亮，這個點兒天已經有些黑了，屋裏燈火通明，光很暖和。
他們一進去，就看到一大桌子好菜。
周家伯母溫柔的邀請他們進屋坐下，這一瞬間，他們切實感受到了溫情。
可惜他們知道，他們辜負了這種溫情，所以每個人看上去都有點兒不自然。
還是郭子小聲提醒：“都別這麽緊巴，就吃個飯，看給你們怕的。”
做了虧心事就怕鬼敲門。
他們現在心裏虛的都厲害。
這時，林言端著最後一盤菜走了出來：“周村長說還有點事兒，要晚些才能到，咱們不用等他，動筷子就行。”
郭子一臉從容：“那怎麽行，我們兄弟雖然是粗人，但也懂禮貌嘛。”
“今天叫你們來呢，主要是我有事兒要跟你們說，他來不來其實都無關緊要，采礦的事情，都是我負責的。”
一提到采礦的事情，他們心裏那是“咯噔”一聲，慌的不行。
他們都怕林言要當場揭穿他們的行徑……
可林言接下來說道：“看你們已經在山上幹了不少時日，開采的金石也夠我們用一陣子了，所以呢，我就想著要不先到這兒結束？”
礦工們對視來對視去，互相交換著不悅的眼神。
他們仿佛在說：“看吧，果然是這樣，挖礦的手藝學到家了，就要把他們甩開！”
這下，他們心裏的愧疚大打折扣，都覺得偷金石算偷對了。
林言此時其實還是在給他們機會。
但凡他們這個時候老實交代，林言都不會多怪罪，隻會收回所有被偷走的金石然後放他們走。
可是他們明顯沒有悔過的意圖。
既然他都說不用等了，礦工們也不客氣，直接開始扒拉桌上的飯菜。
雖然不是什麽珍饈美味，但也算得上是香氣撲鼻。
看他們吃的正歡，林言試探道：“你們估計，這段時間大概出產了多少金石？”
“喲，那可不少。”
“你說這金石的產量，還真是個迷，我看前幾天好像還挺多，昨兒去看的時候，突然覺得也沒那麽多了。”
郭子愣了一下，但他沒多想：“你這是不懂，正常的，其實就那麽多，有點兒都沒變。”
“真的嗎？”
“當然！”
“其實，這幾天老有人來跟我說，你們偷拿了金石，但是我想啊，大家都是實在人，幹活兒來的，咱們也簽了契，怎麽可能隨便偷東西？”林言慢慢的點破。
幾個礦工看上去愈發沉默。
好一會兒，都隻能聽見他們咀嚼食物的聲音。
林言笑嗬嗬的說：“哎呀，你看，我說這話是不是太不合適了？”
現在，郭子也不確定是被懷疑了，還是被發現了，他不鹹不淡的說：“沒關係。”
又安靜了一會兒，他接著問道：“你這是打算解雇我們了嗎，行啊，我們也不多纏著你，你把銀子結了，我們就走。”
林言看著他，眸子裏略多了幾分寒霜：“別急著說走的事情，咱們不還聊著呢嘛。”
“聊啥？我們這群人，沒眼界也沒見識，不愛聊天。”
“這次恐怕不是你們愛不愛聊的事兒了。”林言說：
“請正麵回答我的問題，偷了，還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