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我無法告訴你代價是什麽,但我可以告訴你,我的確為你而來。”這是男孩曾經和老人說的話。
老人回憶著那時候他們之間的對話,而盡管男孩從來沒有說過,但老人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那個不可被告之的代價如今**裸地擺在了老人的麵前,那是用生命作為代價扭轉男孩眼中他看見的那個未來。
盡管老人並沒有預言的能力,但冥冥之中,他認為自己似乎已經預感了這種被扭轉過來的未來。
這或許也是他最不願意看見的未來,他花費了無數的力氣瞞著對方尋找解決詛咒的辦法,但一切都已經無果了,那段來自狼人腦海中的記憶又一次在老人的腦海裏浮現,而如今這就像一個笑話。
阿不思·鄧布利多低下身去,將那被灰燼掩蓋的焦黑的掛飾重新撿了起來,伸出手來用巫師袍的衣袖仔細的擦拭著飾品的表麵,那繁複的紋路表麵仍殘留著灼燒的餘溫,但無論老人如何擦拭,那層焦黑再也無法褪去。
菱形的掛墜頂端的接口與銀鏈分裂開來,形成了參差不齊的尖銳缺口,而那缺口的邊緣太過尖銳以至於在老人擦拭掛飾的過程中劃破了他的手指。指尖的疼痛讓老人從反複的動作中抽離出來,他望見了自己蒼白的指節的狹長的傷口,那當中迅速地滲出了猩紅,猩紅的血液如同被拉長的紅線一般,劃過老人的掌心,最終滴落在那灰燼之中。
“……你將會付出代價……代價”滴落的血液如同敲擊大腦神經的鼓點,而這規律的節奏催促著老人再往前一步,仿佛一切近在眼前。
那片月下盛開的紫色烏頭草如夢似幻,屹立群山之巔的高塔漆黑的剪影一閃而過,最後老人的腦海裏,關於“代價”這個詞匯不斷地重複著,如同卡住留聲機。
狼人頭領說著的話,那是一句完整的話語,而就在這個瞬間,老人竟然一時無法想起他曾在夜深人靜時閱讀過無數次的那一段記憶的某個細節。他無法想起最重要的部分,而他意識到自己,如同中了混淆咒一般在不知不覺中,一直忽略了記憶中代價之後的半句話語。
老人倉惶地轉過身來,望向了那位首席傲羅,而首席傲羅注意到了對方的表情,老人那藍色的眼珠中閃著名為希冀的光芒,而後他聽見那位最偉大的白巫師開口對著自己說道:“離開吧,外來者,我欣賞你的誓不罷休。”話音剛落一瞬間,那位年輕的傲羅瞪大了自己的眼睛,而老人不顧對方的吃驚,繼續道:“離開這裏,去心中所願的地方。你將會付出代價!”老人的這句話終結在了“代價”這個詞匯上,那詞語落地有聲,如同話劇舞台上演繹的一段跌宕起伏的念白,尾音悲傷地顫抖著,卻戛然而止。
但出乎周圍所有人預料的,胸口依舊帶著紫色烏頭草的首席傲羅接上了這一句話:“否則隻有自願流出的鮮血可以結束這一切。”如同猜測謎語的雙方,那位老人說出了謎麵,而那個他預想中,在場唯一能給他答案的人給出了一個答案。
老人望著這位年輕的傲羅,仿佛在思考這個答案的準確性。
他生怕這又是一個自己無法看穿的來自蓋勒特·格林德沃的預先設定好的圈套,但不管真相究竟如何,如今他隻有一個選擇了,他隻能不顧一切相信這個答案,他能付出任何的代價,去嚐試哪怕一絲的可能。
阿不思·鄧布利多又轉過身去了,背對著他的追隨者們,麵朝那個被厚重火山岩層層覆蓋的男孩,攤開了自己握緊掛飾的那隻手。
那焦黑的掛飾自手心處緩緩飄起,懸浮於老人的手掌之上。
老人望著那掛飾,眼中似有不舍,卻隻是一閃而過,那不舍便演變為決然。他攤開的五指陡然握緊,而那飾品如同被四分五裂的咒語擊中一般,自內部迸發出刺眼的光芒,而光芒將這脆弱的飾品瞬間變得破碎。
當光芒退去,那當中剩下一滴珍貴的鮮血,那是世上僅餘的來自蓋勒特·格林德沃仍舊流動的血液,而這血液顏色顯得有些暗淡,卻依舊被強大的白魔法一直凝結在了多年前的時光之中。
另一側,老人受傷的指節處傷口裂開得更甚,更多滲出的血液不再依照之前的規律向下滴落,反而在魔力的指引下,環繞而上,最終與那一滴孤獨的懸浮於空中的血滴融於一處。暗淡隨之而去,融合的血液再次迸發出炫目的光彩,而老人舉起受傷的那隻手章承托著這份光彩,他邁步站在了破碎的瓦礫之上,讓自己與那釘於高處的石像處於同一高度。
他望向化作石像的男孩,男孩低垂的頭顱讓僵硬的頭發形成了一個遮擋麵,老人甚至無法看見對方的麵龐,但這不是最重要的,他的手掌依舊能輕柔地撫上石像一側的臉頰,然後他的手掌就此覆蓋了上去。
那手中的光芒更盛,但隨之而來的是灼燒的痛感開始襲擊老人緊貼石像的手掌,但老人不顧那愈演愈烈的痛苦,完全沒有鬆手的打算。他甚至試圖將自身更多的魔力匯聚到自己手掌的傷口上去,而在魔力的驅動下光芒同樣愈演愈烈,幾乎讓在場所有的人們都無法睜開他們的雙眼。
百年間的那些回憶的片段,在老人的腦海中來回浮現,那些不連貫的畫麵如同浪潮一般席卷而來,互相勾連在一起,鄧布利多感覺到自己的思維與格林德沃的記憶被魔法勾連在了一起。
曾經他們在戈德裏克山穀中的那個夏天,鄧布利多家的老房子一側的那個昏暗的小穀倉裏,年輕的他們在彼此的手掌上劃出深刻的血痕,而後他們掌心相對,緊閉雙眼,十指緊扣,彼此的血相互交融,那是一個血契,他們發誓不再彼此傷害。那年18歲的阿不思·鄧布利多天真的以為一切如此美好,他遇見了一生摯愛,他們如此契合,如此相愛,他們的手依舊相握,盡管手部傳來了劇烈的灼燒般的疼痛,但他們誰也沒有鬆開。
老人聽見了年輕的自己對著麵前的金發少年真切地說道:“我愛你!蓋爾!”聲音如此清澈,不帶一絲掩藏,那是最純粹的愛意,不帶一絲更多的雜質。幻境中的金發少年聞言,睜開了雙眼,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他一把拉過那個與自己訴說愛意的紅發少年,紅發少年不慎摔進了他的懷裏,而後金發少年半是調皮地說道:“再說一遍,阿爾,你剛才和我說了什麽?”
紅發少年窩在金發男孩的懷裏,看上去有些害羞,他得頭枕在比自己稍高的金發少年的肩膀上,鼻息如同羞澀的蝴蝶扇動著翅膀,撩撥著金發男孩頸脖處的皮膚,而後他輕顫著嘴唇,再次細聲的說道:“……我愛你”聲音太過輕巧,他害羞了,毫無考慮金發少年是否真的聽得清楚。
但這一次,金發少年似乎終於聽清楚了那句話,他緊緊地摟著紅發男孩的腰部,忽而邁開腳步去,紅發少年觸不及防被拉扯出去,而下一秒老人望見了他們不再呆在那狹小的穀倉之中。他們身著禮服,旋轉於舞池之中,那是霍格沃茲的交誼廳。老校長認得這裏,他目光所及之處燈火輝煌,讓人目眩神迷,但那都比不上眼前金發男孩攝人心魂的目光。而他在這旋轉的節奏之中,對著麵前的紅發男孩說了一句:“聖誕快樂,阿爾!”
話音落下,而那旋轉的舞步依然繼續,所有的記憶都交融於此,旋轉漫步著,時光如此漫長又如此倉促,那灼燒的疼痛持續的蔓延著,那疼痛幾乎侵蝕了老人整個身軀,他不得不再次緊緊地閉上眼睛,忍耐著那是深入靈魂的痛楚。過於強烈的痛感讓人幾乎意識不清,但老人總是謹記著他不能放開緊握的手,哪怕會換來灰飛煙滅。
他看不見更多的了,但他能想象自己的身旁充滿了燃燒的烈焰,就在此時那隻他緊握著的手有了動作,他勉強的睜開了雙眼,鄧布利多望見了一個中年形象的格林德沃,但他並沒有將頭發桀驁不馴的豎起來,那些金色的頭發變得有些蒼白,而那些蒼白還在加劇,最終徹底化作銀白,銀發的男人沒有說話,但他在一瞬間鬆開了自己被鄧布利多握緊的手,而後將鄧布利多推出了火海之外。
老人從魔法的幻境中跌了出來,他跌倒在瓦礫之中,一臉不可置信。
而後,他抬起頭來,望見那釘著男孩的木質橫梁在巨大魔力的影響下幾乎分崩離析,失去支撐的石像跌落下來。石像撞擊地麵後,在那些碰撞造成的微小的裂縫處,泛起了點點的火光,原本象征著死亡的焦黑岩石之間,那些灼人的星火孕育出新生的綠芽。那綠色愈發茂盛,蓬勃的枝葉與藤蔓逐漸蓋過那堅硬的岩石,將那堅硬的岩石幻化作滋養生命的褐色土壤。
那些細碎而柔軟的土壤紛紛剝落下來,漸漸露出了裏頭的男人。
那是蓋勒特·格林德沃中年時期的模樣,如同鄧布利多方才在幻境中望見的那個男人一模一樣,那也是前代黑魔王最為世人所熟知的模樣,不再年少。
他變得更高大,身材更魁梧,他的外貌依舊英俊但輪廓線變得更為鋒利與分明,他性情難辨,異常危險,但此刻他沒有睜開眼睛,緊閉的雙眼將曾經那些更多的殘忍與黑暗藏於眼底。
這位前任的黑魔王,重新擁有了呼吸,也重新擁有了心跳,而本世紀最偉大的白巫師狼狽地跪在岡特莊園的瓦礫之中,他的半個身軀像被大火灼燒過一般,留著許多碳化的痕跡,但那些傷口同樣長出了象征著生命力一般的綠色藤蔓,那藤蔓正溫和地撫摸那些可怕的傷口,一切都在不斷的複原之中。
那複原的過程,造成了極大的痛處,而白巫師似乎完全無法感受到這些。他隻是將這位睡著了的黑魔王緊緊地抱在自己的懷裏。
白巫師受傷的手撫上黑魔王一側的臉頰,那裏留著一條新鮮的狹長的傷疤,傷疤處微微地滲出血來,而白巫師憂愁的臉上不自覺的升起了笑意。但那笑意又很快褪去了,無法自控的嚎啕大哭了起來,眼淚肆無忌憚地流了出來。
那些站在廢墟中,在光芒過後重新睜開眼睛的巫師們望見,那個在他們心裏如同保護神一般的偉大巫師,失去了他的白發與胡子,變成了一個看上去憔悴不已的紅色頭發的中年人。他懷裏緊抱著另一個人,那如同他失而複得的珍寶,他就這樣抱著珍寶半是笑著,半是哭泣著,讓人難以置信地,像個不知所措的孩子。
那哭聲在瓦礫堆之間來回遊**,而此時天色已然大亮,陽光充斥在這片廢墟之中,仿佛穿透了每一處隱蔽的縫隙,一切黑暗**然無存。沒有人上前去打擾那個痛哭的紅發巫師,因為所有人都知道,事情不會變得更糟糕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正文完結)
冬至快樂~全文完結~番外以後再說,會分為三部份
1.詛咒是啥?這個會是個車
2.後日談,副cp結局,剩下的魂器的結局
3.整個故事真結局
後麵會再有6W字右~
感謝所有看這篇文的大佬們,沒有你們的小紅心小藍手和評論,這篇可能不會有完結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