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的客廳裏,
電視裏正播放著新聞,男人靠在沙發上漫不經心地看著。
本隻是打發一下無聊的時間,當看到發布會現場出現的那個人, 他愣了一下,隨後坐正了身子, 緊盯著屏幕裏的那個人。
當聽到那個人說的話時,裴炎嗤笑了一聲,眼神中滿是嘲諷。
裴炎也從其他人口中聽聞了裴飛離開天盛的事情,起先不以為意, 沒想到是真的。
在裴炎看來, 一個新成立不久的小公司怎麽能比得上在北城根基深厚的天盛。裴飛這明顯是在自掘墳墓。
以為在天盛當了幾年的總經理, 就目光見識高人一等,愚蠢!
不過,這樣也好, 沒有人跟他爭, 他重回原來的位置隻是遲早的事情。
到時候,看他怎麽收拾他和他的小破公司……
裴炎心情大好,嘴角也掀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等到電視插播廣告的時間,他不經意間撇過頭, 望見了廚房裏忙碌的身影。
想到了什麽,他將遙控器扔到了一邊,向女人走去。
薛靈靈正在煎牛排, 突然被人從身後抱住, 猛地嚇了一跳。
“你還記得我喜歡吃什麽……”
聽到耳邊的低語,她不由得紅了耳朵,輕微掙紮著離開了裴炎的懷抱,語氣不自然道:
“我當然還記得, 你嘴巴那麽挑……”
當初,她聽到他抱怨外麵的餐食不合胃口,便一直在背地裏練習廚藝。
她為他做了那麽多頓飯,又怎麽會不了解他的喜好。不過,為他做的許多事情,一直沒有告訴他罷了……
薛靈靈一邊拿鍋鏟慢慢翻動著牛排,一邊對著一旁的裴炎說道:
“馬上就要好了,這裏油煙大,你去外麵坐著吧。”
聽到女人嘴裏關心的話語,裴炎眉毛一挑,唇邊帶笑,神情更加得意。
他也不走,就懶洋洋地靠在廚房門口,看著女人熟練地拿著鍋鏟給煎好的牛排翻了一個麵。
看著看著,裴炎突然想起了那天看到薛靈靈和宋以嘉一起下班的畫麵,本是脈脈含情的眼神立刻變得冷漠了起來。
他控製不住地想到,在她離開自己的那些日子裏,是不是也曾經像這樣和宋以嘉打情罵俏,為他做飯,記得他喜歡吃什麽……
理智告訴他應該相信她,但是,最後到底還是感情占了上風。
裴炎在肚子裏醞釀了許久的話,喉嚨幹澀地開口道:
“靈靈。”
“怎麽了?”薛靈靈正一臉甜蜜地背對著裴炎,假裝專注著煎鍋裏的牛排,以為男人又要跟自己說什麽情話。
自他們重新在一起以後,他以往的壞脾氣倒是改了不少,對著她小心翼翼地,生怕她會生氣又離開了他……
裴炎看著薛靈靈的背影,好似隨意道:
“我們也在一起這麽久了,是時候該結婚了,婚禮在哪裏辦,需要邀請哪些人……”
聽到男人的話,薛靈靈突然愣了一下,鍋鏟一不小心碰到了煎鍋,發出“砰”的聲響。
她沒有回頭,整個人心慌意亂。
和裴炎正式結婚?
她曾經是那麽的期待,但每一次,總是有各中各樣突如其來的理由,讓他們停在了婚姻登記所的大門之外。
如今,她和裴炎之間的阻礙沒有了。沒有其他人會再來阻止他們邁向幸福的道路了,對嗎?
薛靈靈低著頭,強按下了心中那幾絲慌亂不確定的情緒。
他們在一起經曆了那麽多,裴炎也跟以前不一樣了,她為他流了那麽多的眼淚受了那麽多的傷,現在也應該迎來童話故事裏的美滿結局了。
於是,她支支吾吾地答應了一聲。
“……嗯,聽你的……”
“還是在輝庭吧,我看周圍的好多人都是在哪裏辦的……”男人將目光看向客廳,自顧自地說道。
“我想,我們馬上也要結婚了,不如……你辭了現在的這份工作,以後就在家裏安安心心地當少奶奶,也別出去受這份罪了……”
終於,說了那麽多的話,男人終於道出了他的目的。
隻要一想到靈靈還在宋以嘉的公司裏工作,兩個人整天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裴炎霎時就沒了好心情。
現在,李元芝煩心著公司裏的事情,對裴炎和薛靈靈的事情也懶得再操心。而裴炎認為自己的母親這是被他和靈靈之間的愛情給感動了,終於願意放手成全他們,也沒有什麽顧慮了。
“不行。”
薛靈靈沉默了一會兒,開口拒絕道。
“我在現在的公司工作得很開心,同事們也都對我挺好的……”
“不還是一個小職員,那點兒工資連我一瓶紅酒的零頭都不夠,繼續做下去又有什麽意思。”裴炎皺眉道。
聽到薛靈靈拒絕的話,他心中不由懷疑道,她不會是舍不得那個姓宋的吧。
這樣想著,他也這樣問出了口。
“你不會是舍不得那個宋以嘉……”語氣中帶了幾分怒意。
“裴炎!”
又是“砰!”的一聲,鍋鏟被扔到了一旁。
聽明白了男人的話,薛靈靈轉過頭,看著他又是生氣又是委屈。
“原來你就是這麽看我的,我跟以嘉哥根本沒什麽,他……”
察覺到了女人語氣中的熟稔和親昵,裴炎冷笑了一聲。
“以嘉哥?叫的真親熱啊……”
“裴炎你!”薛靈靈紅了眼眶,轉過頭,重新拿起鍋鏟恨恨地戳著鍋裏已經焦了的牛排,不再跟裴炎說話。
然而,男人見此,卻是以為她心虛了,冷著一張臉離開了這裏。
這間公寓裏,原本甜蜜溫馨的氛圍早已消失不見,隻有一個坐在客廳裏煩躁的男人和一個站在廚房裏默默流淚的女人。
灶台上的火已經熄滅,整個屋子裏彌漫著一股牛排的焦味。
女人還守在煎鍋旁邊,淚珠一滴一滴地掉在焦黑的牛排上。
冷戰持續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女人想來想去,最終還是決定先退讓一步。
薛靈靈反思了一下自身,思考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麽才讓裴炎這樣沒有安全感不肯相信自己。
他一定是因為太愛我了才會這樣的。
她安慰著自己,又重新買了一塊昂貴的特級牛排,準備為他做一頓豐盛的晚餐表示歉意。
晚上,牆上的時間已經顯示到了晚上十一點,依舊沒有看到男人回來的身影。
桌上的牛排已經放了將近四個小時,早已失去了原本屬於它的美味。
手機關機,沒有留言,也沒有他朋友的電話……
擔心裴炎是不是在外麵出了什麽事情,薛靈靈拿起門口的鑰匙,也顧不上其它的,開始在街上漫無目的地尋找。
她去了他曾經常去的幾家酒吧,忍著震耳欲聾的搖滾,穿過激烈熱舞瘋狂搖擺的人群,好不容易到了吧台前,向調酒師打聽他有沒有來過,這期間還差點被幾個色狼揩油。
得知裴炎沒有來過,她逃也似地離開了酒吧,又接著趕往下一個地方。
“女士,是這樣的,這裏是私人會所,您不是我們的會員,所以不能進去。”門口的侍應生很有禮貌地攔住了沒有會員卡卻想要進去的女人。
“我隻是進去找人,很快就出來了,麻煩你放我進去吧……”薛靈靈被攔住後,有些著急道。
侍應生依舊微微笑道:
“您可以給您的朋友打一個電話,讓他出來接您;或者,讓您的朋友給經理打一個電話,這樣我們才能放您進去……”
想起裴炎的手機已經關機根本打不通,薛靈靈進又進不去,隻好放棄離開。
這時,大廳裏路過一個男人,看到門口女人離開的背影,覺得分外眼熟,但隻是一眼,也沒有放在心上。
他回到包間,看著和一群人打賭輸了正被罰灌酒的小裴少,也跟著起哄道:
“好久沒看到裴少出來玩了,今天一定要不醉不歸!”
一旁的人拿著酒杯,附和道:
“就是,就是,這些日子不見裴少,我們這些人可是想念得很!說到玩,想當年,這北城誰比得過裴少爺!”
“都聽好了,今天誰都不能先走,一定要盡興,看誰先喝趴下!”
這些人家裏做生意有點兒小錢,但比不上天盛,從前就一直跟在裴炎屁股後麵玩,在得知裴炎被撤掉了天盛總經理職位後,以為他失了繼承權,還躲了他一段時間。
如今,他們都知道裴家大少離開了天盛,說不定未來整個天盛都將會是裴炎的,又不約而同地湊了上來,跟從前一樣圍著他轉,什麽好聽的話不要錢似的往外丟,捧著他抬著他,哄得人是高高興興的,先前的鬱鬱寡歡一掃而空。
裴炎才不管這些人是什麽心思。
他先前確實氣憤這些人的嘴臉說變就變,以往跟在自己身後一聲聲“炎哥”“炎哥”,結果說變就變。
現在嗎,看著這些人又一擁而上對自己討好諂媚的作態,他也懶得去計較。
他心裏不痛快,有人一起玩正好。
裴炎從前的狗腿子上前敬酒道:
“就憑咱炎哥這樣的條件,那都是多少女人想攀還攀不上的,竟然還有女人敢和您甩臉子,兄弟我真替您憋屈得慌!”
他一揮手,對著周圍所有人說道:
“咱今天要玩就玩痛快,別想那些煩人的事兒,保管咱們炎哥玩高興了!”
“好!!!”眾人紛紛附和道。
裴炎眯著眼,靠在沙發上搖晃著酒杯,覺得又回到了從前自己還是風光無限被人稱裴總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