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是心亂了。
原本以為自己這些年的努力，不說追上那個人，至少也應該能夠縮小一下差距。
但結果再度見麵，
對方卻已經是走到了自己都不敢想象的地步！
彼此之間的差距，
幾乎如同天塹，讓他為之絕望！
這又怎麽可能不亂呢？
謝傾天已經明顯感覺得到，
他的劍，
鈍了。
像是遇到了難以跨越的阻礙，再也沒有了那種無往而不利的感覺。
他能感覺得到，
若是無法跨過這一個關卡，往後隻怕再也難以有所精進。
他遇到了此生以來最大的瓶頸。
此時的他已經是虛境層次的武者。
師父劍尊也很難有太多的指點給他了。
所以師父劍尊建議他去通天劍派，
去拜訪那一位在千年前就已經成名，在劍道走了極遠距離的老祖。
師父劍尊說那一位老祖是一個很好的老者。
其年少時，也曾得到過對方的指點。
到了對方那般站在一域巔峰的境界，早已是不拘泥於門派出身，行事到了隨心所欲的地步，看到劍道天賦出色的晚輩，從來不吝嗇指點。
或許看在他的份上，以及謝傾天的天分，能夠給他指點一二。
謝傾天也沒有拒絕。
帶著師父劍尊的信件就出發了。
其實他也不知道，這是自己想要希望有人給他指條明路，度過這一關，所以出發了。
還是說本能地遵循師尊的命令，帶著信件去拜訪，但心中實際上對此並沒有任何的期待。
或許他已經沒有期待了。
自從那一日自昏迷當中蘇醒之後，他就一直處於一種昏昏迷迷的感覺當中。
世界仿佛籠罩著一層迷霧。
有時候謝傾天覺得這樣也挺好的。
這樣子，
人生也沒有多少的煩惱了。
通天劍派老祖的話語，謝傾天停在耳中，並沒有什麽反應。
心如止水。
“麻煩了。”
眼望著眼前這年輕人那茫然的麵容，通天劍派老祖心中再度歎了一口氣。
這是陷入心障了啊。
心如止水，無欲無求的心態，
聽上去似乎很是美好。
但實際上，這已然是徹底失去了武者的銳氣，也失去了前進的動力。
但凡無人失去了心中的那股鋒芒銳氣，就代表著他此生隻怕是再也難以得到寸進。
更不用說修行劍道的武者了。
失去了那一股氣，失去了前進的動力，
能夠維持劍道不跌落，隻怕都已經是幸運。
“謝小子，你這是何苦來哉？”
“天下英豪何其之多，九十九州之地，天才妖孽直如星河銀沙，你其實大可不必這般反應。”
通天劍派老祖搖搖頭，出聲勸說地道。
看到眼前這原本應當耀眼橫壓當世，卻被打擊得一片茫然的謝傾天，通天劍派老祖惋惜之餘，卻也未免回想起了自己曾經的經曆。
很多年前，他也曾是名震整個天南域武道修真界的天驕，劍道天賦橫壓當世，無一人是其對手。
當世的他，試劍東州，在整個東州三十六域都是闖下了不少的名聲。
雖然沒有楊清雲那般逆天不可思議的地步，卻也多少闖下了自己的名號。
那時候的自己，意氣風發。
乘著大勢，修為迅速提升，並且一舉突破到了洞天之境。
當時，
滿懷信心的自己，決定前往中州，在整個天下闖下自己的名號！
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中州大地，臥虎藏龍。
已然晉升洞天，號稱天南域武道修真界第一劍修的自己，在中州之地，被一個虛境的武者，以一條普通的樹枝，打落了手中的長劍。
自那之後，他的劍心也徹底碎了。
他回歸了天南域，
在通天劍派畫地為牢，數百年不出。
他依舊是天南域武道修真界的第一劍修，是站在天南域武道巔峰的存在。
但劍道路上的璀璨風景，對他而言已經是失去了意義。
他的未來，止步於此了。
但眼前的這年輕人，
未來天地還很廣闊！
不應該像他一樣，爛在原地。
“很多年前，老夫也曾自認天下第一，不自量力前往中州挑戰……”
通天劍派老祖自嘲一笑，
隨即便是閑聊一般，說起自己過往曾經的舊事。
謝傾天似乎也升起了些許興趣，在一旁側耳傾聽。
從其少年一路崛起無敵，到名動東州的經曆，謝傾天麵色平靜，並無多少波動。
直至說到最後，通天劍派老祖言其在中州被一條普通的樹枝擊落手中長劍，而對方還不過是一個虛境武者，謝傾天麵容方為之變色，愕然張大了嘴巴。
這，怎麽可能？
謝傾天沒有說話，
但他的表情，卻已經是流露出了這樣的意思。
“你也覺得不可能，是吧？”
“但事實便是如此。”
“那件事之後，我回到了宗門，從此放棄了手中長劍。”
通天劍派老祖自嘲一笑，眼神之中，多少帶著落寞。
“誰能想到，那所謂的天南域劍道第一人，竟然連手中的劍都已經握不住了呢？”
“謝小子，你是不是覺得，那楊清雲資質逆天，自己此生無論如何也無法追趕上對方，所以就自我放棄了？”
“嗬，你看看，天下之大，天驕俊傑何曾之多，那楊清雲這般逆天，卻也隻不過是名列九十九州潛龍榜的九十三位罷了，在他麵前，同時代的天才，還有九十二個！”
“你在那楊清雲麵前，就自覺大受打擊，放棄了你心中的劍，那日後看到九十九州潛龍榜更上的天驕，豈不是當場自我了斷？”
言畢，
通天劍派老祖目光看向謝傾天。
謝傾天沉默不語，
但原本死寂的內心，
這一刻卻是掀起了一陣濤浪。
原來，
那個人，還不是同輩武者當中的頂點麽？
原來，
在他之上，整個天下還有九十二人！
原來，
自己一直是井底之蛙麽。
他不知道自己都在想些什麽，隻覺得腦海一陣混亂。
“謝小子，你應該是閉關太多，見識太少了。”
“出去多走走吧，見識一下這紅塵眾生，見證那天地的偉力，重新找回你的劍心。”
“以你的天賦，不該止步於此。”
謝傾天沒有說話，
良久，
他壓下腦海當中紛亂的思緒。
“不知前輩能否指點一二，晚輩該去何處曆練一番？”
“……據聞死亡禁地內危險重重，你或許可前去磨練一番，生死之間，有大機緣。若事不成，遊走東州，乃至天下，見識更加廣闊的天地。”
“希望再見的時候，你能夠重拾自己的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