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許久未歸的臥室,大家也就不再偽裝了。

“這裏就是晉陽的住處嗎?”蘇理理東看看西瞧瞧,表情顯得極為滿意,“比烏江鎮的房子可大多了。”

“哪裏大了?”邢沅芷笑著說道,“便說這床,當初是按照5個人睡的尺寸來做的,結果後來增到7個,擠得滿滿當當。現在肯定是不夠大了,早晚得讓晉陽把臥室牆壁推了,重新造個更大的床,數量便按四五十人來做。”

“四五十人?”崔小娘掩嘴笑道,“哪來那麽大的床?怕不是床腳柱子就要密密麻麻吧。”

“不僅如此,嬰兒床也得做上百來個。”青青姑娘接口說道,“伯母不是說了,起碼得一百個孩子嗎?”

見她們越說越離譜,程晉陽便有氣無力地抗議道:

“別陰陽怪氣了,你們當我是種豬嗎?”

“種豬也太沒誌氣了。”盧卿雲湊熱鬧說道,“目光長遠一點!天下布種,怎麽樣?”

“啊,好可怕!”楊望舒打字說道,“要懷上屑男的孩子了!”

“你們不要這麽欺負他!”鄭秋佩出來打圓場,“這事其實也不能全怪晉陽,畢竟謝伯母……咳,她是比較強勢的性格,大家在她麵前都說不上話。”

“是的。”李輕紈也附和說道,“大家不要犯先入為主的錯誤。想想看,如果你在那樣的環境下,被伯母逼著要生小孩,你能怎麽辦?”

於是姑娘們便不說話了。

要說追責,這種確實屬於不可抗力,沒有道理去責怪晉陽。

問題在於,大家為什麽要跟屑男講道理?

就是他的錯嘛!

崔小娘已經嗅到了不對勁,暗自和阿芷青青嘀嘀咕咕,竊竊私語起來。

這一路上,每次她們向晉陽發泄怨氣,公主姐姐和妖魔們就裝傻,小佩姐和李老師就出來打圓場……與其說是勸架,不如說是替屑男開脫,打掩護。

崔小娘敢以自己的高情商發誓——這兩人絕對心裏有鬼!

說不定她倆已經是情敵了!

當然,原本的情敵就不少了,多這兩人也無所謂。但是不能忍的是她們的態度:總站在晉陽那邊是什麽鬼?!!

你替他說話,他會領你的情嗎?還不是一個勁兒地往家裏領新女人!

可氣!

所謂異教徒可恨,異端更該死。崔小娘對蘇理理她們倒沒有太大的怨念,對李輕紈她們可就不能忍了。明明都是人類,為什麽不能團結起來呢?

建議咱們先內部清洗一波,以保持隊伍的高度純潔為第一要務!

青青姑娘歎了口氣,對崔小娘的肅反提議不以為然。

真正需要提防的,是蘇理理與慕容殊好嗎?這兩位畢竟是二品妖魔,萬一哪天狂性大發,將程晉陽擄走了怎麽辦?

阿芷對兩人的意見都不讚成,說她們的根基都在北方中原,晉陽不可能拋下京口鎮和她們去北方的。

真正需要警惕的是南康長公主司馬興男,這位已經有了妖魔血統,又有皇室的長公主身份,要搞事的話就會非常危險。

三人討論了一會兒,竟是誰也說服不了誰,最後隻是勉強達成了一致對外的攻守同盟。

程晉陽無聊地待在旁邊,雖然不知道她們在討論什麽,但大概也能猜得出來。

關於誰當正宮的問題,他目前還沒什麽想法,隻是打算暫且擱置。

原因很簡單:正宮的位置,是要仔細衡量其政治價值的。

自己這次去了一趟中原,帶回了小理,又拐了阿殊,最高戰力已經升到一品,然而官職上仍然是北府軍節帥,且隻有京口鎮一處領地。

可以這麽說,目前自己在人類世界的政治地位,並沒有及時跟上自己實際戰力的提升,兩者是互相脫節的。

這種情況下,當然要試圖謀取更多的政治權力,接下來的地位也會有很大的變動……等一切都塵埃落定後,正宮什麽的可以再討論。

眾人參觀完住處後,便前往餐廳去用餐。

吃到一半,王大小姐便突然接到電話。

淡定地和對麵交談完畢,王婉柔才放下手機,說道:

“我爸下午過來拜訪。”

“拜訪什麽?京口,還是程家?”程晉陽謹慎問道。

前者屬於上級視察,後者屬於私人拜訪,兩者的性質不一樣,需要的應對自然也完全不同。

“程家。”王婉柔回答說道。

程晉陽便放下心來:那就是私人拜訪,聊聊天活絡感情什麽的,不需要嚴肅對待。

下午,照例又是姑娘們的逛街時間。沅芷她們已經製定好了計劃,甚至還打算給小理和阿殊肚子裏的孩子買衣服,讓程晉陽也看得瞠目結舌。

前一秒感覺她們都快打起來,現在突然又像是親姐妹般,女人真可怕。

她們這邊嘰嘰喳喳離開提督府,留下程晉陽和王大小姐,等著王茂弘過來拜訪。

下午3點左右,首輔王茂弘便在一幹王氏子弟的陪同下抵達京口。

因為名義上是太原王氏拜訪神都程氏,因此也沒有大張旗鼓地來,隻是抵達神都程氏的京口族地,找個園子開了清談宴會,大家暢聊風月,閑談時政而已。

程晉陽作為東道主,便執晚輩禮給王茂弘敬酒。畢竟是未來的嶽父大人,恭敬一點倒也無妨。

酒過三巡,王茂弘便叫來小女兒王婉柔,笑著問道:

“婉柔在此處過得可還好?比之昔日咱們建康族地如何?”

“建康雅致,京口朝氣,各有特色。”王婉柔回答說道。

王茂弘便嗬嗬轉向眾人,指著王婉柔笑道:

“不喜雅致,偏愛朝氣,此吾家小女也。”

王氏子弟們便紛紛圍過來,各種含蓄風雅的馬屁亂拍,什麽“柔而內堅”“自有傲骨”“不讓須眉”雲雲,氣氛便也歡快起來。

差不多到了四點,王茂弘便有些乏力,讓王婉柔扶著他去後堂休息。

進了無人的後堂,王茂弘隨意問道:

“晉陽此人如何?”

“不拘小節。”王婉柔回答說道。

“比之曹孟德如何?”

“未若其腹黑心狠。”王婉柔停頓片刻,說道,“女兒認為,恰似劉季子。看似少謀,實則善決,物盡其用,人盡其才。凡事隻算利弊,毫無雅量,不懼為世人笑。”

“唔。”王茂弘微微點頭,“觀其履曆,從寒門士子走到如今,每個關鍵節點都做了正確的選擇。你說他善於決斷,倒也貼切。至於人盡其才……知之容易,要踐行何其難啊!”

他感慨了片刻,又話音一轉,說道:

“蘇子高之死,痕跡太重。便讓他暴病身亡好了,偏要弄個集體自殺,身隕炮火之中,又何苦呢?”

王婉柔沉默半晌,回答說道:

“蘇子高之死,從他選擇叛亂起便已成定局。隻是若落在庾元規手裏,未免會讓他有文章可做。”

“沒了蘇子高,不是還有郭玄雄?”王茂弘淡淡地道,“你當初隨程晉陽前往江寧區防線,卻被叛軍用導彈炸了指揮車,差點身亡當場,所以這次你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是不是?”

王婉柔沒有回答。

王茂弘見她拒絕溝通,隻能默歎了一口氣,低聲說道:

“婉兒,你自幼便擅於謀算。十算九中,擺布世情如棋子,卻也讓你太過計較得失。一旦失算,你必然要懷恨在心,千方百計地加倍報複回來。”

“這般心性,實在太過偏激。為父沒有和你說過?程晉陽將來若是平平無奇,被你壓住也就罷了。若他真的奪了大寶,履極之後,又豈能容你這般肆意?”

“父親是覺得我這般睚眥必報,將來會落個不得好死的結局麽?”王婉柔忽然問道。

王茂弘凝視著女兒的臉,似乎有些走神。

過了片刻,他才緩緩歎了口氣:

“當初,若不是你執意要跟著他……”

“父親。”王婉柔再次打斷了他,冷冷說道,“你可知道晉陽的巨神兵,已經有一品的實力了?前些日子,在中原晉陽郡的南邊地界,我們還和四方神君打了一場,軍事衛星可曾監測到那邊的能量反應?”

王茂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