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族地,露天的賞雪會場。

邢沅芷應付著周圍諸多五品世家子弟的交談,臉上帶著清冷矜持的微笑,既不顯得刻意疏遠,又不會讓人覺得過於傲慢。

邢叔和則是笑語盈盈地和其他家族的高層攀談,不斷將邢沅芷介紹給眾人,並且贏得了一波又一波的恭維和認同。

商業互吹乃世家傳統,不爽不要玩。

終於等到一波交談結束,下一波人員還未到來,邢沅芷便抬頭四顧,想看看程晉陽此時究竟在哪裏。

晉陽沒找到,卻看見程月仙和程懷言兩位堂姐堂兄,和邢君默圍繞著擺放酒食的長桌談笑風生,吃吃喝喝。

她又看見在不遠的地方,笑容滿麵的褚青青正跟著父親褚季野,和周圍的四品世家子弟閑聊交談,人數比這邊還要多一些。

然後青青姑娘也抽空抬起頭來,像是在尋找什麽身影,結果目光和自己對上了。

兩人同時明白了對方眼神裏的意思:

原來你也在……嗯,不說了。

真羨慕小望舒啊。

作為四品家族的頂層,弘農楊氏周圍的人比陽翟褚氏隻多不少,然而楊望舒卻並不在其中,因為楊家不可能讓她戴著麵具,敲著鍵盤和大家交談。

所以她現在不知道鑽哪裏玩去了,可惡。

周圍的聲音突然安靜下來,兩個姑娘微微一怔,順著眾人的視線望去,便看到崔家族地入口的方向,南康、廬陵兩位長公主在宗室子弟的簇擁下步入會場。

身材高挑的是南康長公主司馬興男,金發在腦後綁成優雅端莊的雲髻,輔以華麗複雜的步搖和發釵,身上穿著寬鬆的古典宮裝,在腰部高度略略收束,讓優美的形體曲線若隱若現。

為什麽這位殿下二十好幾了還不嫁人,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論賢德能力,長公主殿下深受先帝器重,諸多世家對她的態度也是敬畏疏遠,這就導致低品世家不敢打她的主意,高品世家又覺得她嫁進來難以降服,士族上下都不喜歡。

論身材相貌,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優秀。據說南康長公主殿下在民間底層有個諢號,叫做“白芷溪”,諧音“白”“直”“細”。所以大家一說白芷溪長公主,懂了。如果再不懂,叫一聲“腿殿下”,那除非裝傻才不懂。

然而世家這邊的顧慮有二:其一是血脈,殿下的父係司馬家族沒有異能血脈,母係是鄢陵庾氏的“生理耐受”,所以雖然本人繼承了母係血脈,但似乎品階不算太高的樣子,嫁進來生子肯定會影響後代。

其二就是她那頭金發,據說基因學分析的結果比較複雜,屬於不穩定遺傳表征,其後代可能是金發也可能不是。哪個世家能接受自家小孩頭發“有可能”不是黑的?這年頭異族特征可是要被人歧視的。

對於眾人的異樣目光,南康長公主淡然無視,隻是和聞訊趕來的崔氏族長閑聊幾句。她身邊的廬陵長公主倒是沉不住氣,冷冷地環顧眾人。

這位廬陵長公主據說才17歲,看起來就是年輕版的南康長公主,然而沒有繼承到庾氏的異能血脈(也可能是沒覺醒),身材和姐姐比更嬌小一些,估計是沒法複刻長腿了。

隻是相比於姐姐的嫵媚成熟,清純懵懂的“金發長公主”,自然也別有一番魅力。而姐妹同時存在的時候,雙方魅力就會交織互襯,使得對異性的吸引力成倍增長,懂得都懂。

然而交談片刻,南康長公主的視線便投了過來,與邢沅芷、褚青青兩姑娘在空中交織。

那意思也很明確了:晉陽呢?

族地後方,天印湖畔。

李輕紈坐在小船上,看著遠處湖邊的鷺鳥走來走去,一時間有些怔怔出神。

忽然她抬起頭來,便看見程晉陽在她身邊落下,懷裏抱著沉睡的崔錦綺。

崔小娘臉色紅紅,閉著眼睛,睫毛顫抖,小嘴微微呼吸,雙手環住程晉陽的脖頸,一副不勝酒力的嬌弱模樣兒。

“怎麽樣?搞定了嗎?”李輕紈笑著問道。

“你是問我搞定她,還是被她搞定?”程晉陽問。

“都一樣吧。”李輕紈笑容不變,“看你的樣子,至少福利是吃到了。”

程晉陽哈哈大笑以掩飾尷尬,腦海裏則是急轉搜索說辭。

李老師猜得沒錯。自己在天上飛了一圈,回來後就看見崔小娘醉得不行。正要安慰幾句,對方就撲到自己懷裏,又是摟又是親又是啃,還把舌頭塞進來攪,已經完全放飛自我了。

好不容易將她推開,這小娘又趴倒在桌上爛醉如泥。自己當然不可能將她留在湖心亭,也隻能抱著飛出來,交給李老師來照顧處理。

沒想到李老師慧眼如炬,虧我還在臨行前擦幹臉上的口水……程晉陽這樣想著,表麵假裝鬱悶說道:

“別提了,你看她醉成這個樣子,我是那種會趁機占她便宜的人嗎?”

“可我覺得她不會介意。”李輕紈說。

“跟她介不介意無關。”程晉陽歎氣說道,“不吃東西又猛喝酒,怕她的身體受不住,你這裏有醒酒的湯水或藥物嗎?”

“沒有,得找崔家的侍者問問。”李輕紈便從他這邊接過崔小娘,“我送她回去吧。”

“嗯嗯,那我先走了。”程晉陽點頭說道。

自己跟醉酒的崔小娘在一起,遇到崔家侍者是說不清的,當然是交給李輕紈來處理最好。

於是他便憑借記憶,沿著來時的路線離開了。

目送程晉陽逐漸遠去,李輕紈才輕拍崔錦綺的背部,笑道:

“別裝了,他已經走了。”

於是崔小娘顫顫巍巍地撐起身子,對著船外就是一陣稀裏嘩啦,吐了個清爽暢快。

“我沒裝,真有點暈。”她抬起頭來,拿手絹擦了擦嘴角,“晉陽……晉陽他太壞了,假裝丟下我一個人在湖心亭,害我喝了好多的酒……”

“然後他又回來找你了?”李輕紈立刻便猜到了結果。

“嗯。”崔錦綺便哈哈哈地笑起來,“我狠狠地欺負了他。”

“這算什麽欺負?”李輕紈失笑起來,搖了搖頭,“我想大部分人都會認為是‘獎勵’。”

“不是的。”崔錦綺神秘兮兮地湊近了她,將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壞笑起來,“你知道嗎?我還把舌頭伸進去了。”

“你是沒見到他那時的表情,嘖嘖嘖……”

她輕笑著向後半臥,帶著迷醉滿足的笑容,如貓般慵懶地伸展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