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開族人們那些吹捧不提,實際上這種爭論的出現,反映了目前程氏族人內心普遍存在的不安定情緒。

那就是沒有五品。

沒有五品異能者,就意味著神都程氏隨時都可能被全體士族潛在排斥,從而慢慢地退出世家圈子,財政收入一路下滑,每個族人的生活都會受到巨大影響。

然而程家又不可能立刻造出一個五品異能者,所以大家自然而然地將目光投向了另一個破局點,也就是族長的婚事。

娶邢沅芷是個不錯的主意,因為河間邢氏隻有這麽一位有機會突破五品的天之驕女,兩人的緊密結合意味著兩族的緊密聯合,隻要邢叔和沒有過世,神都程氏即便家道中落也不會跌得太慘。

這也是程子昂他們倒戈相向的原因。如果說神都程氏地位穩固之時,大家還可以玩玩偶像追星的遊戲,那麽如今家族地位搖搖欲墜的情況下,大家更願意從自身利益的角度出發,去重新衡量判斷這些事情。

至於反對黨們,反對的理由也很簡單:如果邢沅芷最後突破失敗呢?

保底六品,衝刺五品,並不等於五品穩了。假如兩人順利成婚,在邢叔和過世以前,無論程晉陽和邢沅芷誰能最終升上五品,兩族都能夠再過六七十年的安生日子。

但如果雙雙晉升失敗,那麽兩族最後的結局恐怕就是共同滑入寒門庶族,讓姓氏徹底蒙羞了。

但是,如果把河間邢氏換成別的家族呢?

找另一個地位穩固的五品世家聯姻,把神都程氏的下墜趨勢吊住再說,反正河間邢氏對這樁婚事似乎也不上心,還能攔著我們另謀良妻不成?

更不用說族長如此爭氣,身邊鶯鶯燕燕裏甚至還有四品三品……娶個五姓女不好嗎?非得在河間邢氏這棵樹上吊死?

程晉陽也是服了。我一個前途無量的優秀青年,用得著你們這群人給我亂點鴛鴦譜,操心我的婚姻大事?

還好他們不知道,每天都是誰在跟我睡覺……要不然族裏真是得沸反盈天,說不定就要討論我如何開後宮了。

將家族論壇全部禁言的同時,程晉陽也交代了程月仙,盡量注意下族內的輿論氣氛,把大家的焦慮感往“奮鬥自強”的方向上引,不要整天關心族長的婚事——我喜歡哪個跟你們沒有半點關係!

程月仙答應下來,順帶隱晦地提了一句:族人之所以焦慮,還不是看你婚事懸而未決?

再說了,您這樣不給名分,每夜睡她們也不大合適……

程晉陽勃然大怒:我睡誰了?你說清楚誰被我睡了?

程月仙聞言詞窮,半晌才道:晚上誰進了你的房間就是誰。

程晉陽沉默良久,便去找王大小姐,給負責打掃族長住宅衛生的幾名侍女下印,禁止她們透露族長的任何私生活消息。

“印我早就下過了。”王婉柔悠悠說道。

“下過了?什麽時候……算了。”程晉陽便將程月仙的話複述了遍,“你說咱們這樣每晚睡一起,會不會走漏風聲傳到外麵去?”

“放心吧。”王婉柔說,“相關人員我都有下印,不會有直接證據流出的可能。你堂姐應該是根據我們長期待在你這裏不外出,從而猜出來的。”

“那如果是走漏隻言片語呢?”程晉陽擔憂問道,“就算沒有證據,傳出些許風聲,是不是也對你們的清譽不太好?”

“我無所謂。”王大小姐滿不在乎地道,“至於她們我可管不著。再說了,大家都住了這麽久了,你現在才想起這件事,是不是太遲了點?”

程晉陽一想也對。既然各大世家願意塞女眷在我程氏族地,那肯定是考慮過清譽減損問題的嘛。

“比起那個,今晚噩夢你打算怎麽辦?”王婉柔再次問道。

“什麽怎麽辦?”程晉陽不解問道。

“昨晚的妖魔。”王婉柔皺起眉頭,提醒他道。

於是程晉陽才想起來。昨晚夢境裏大家遇到了一隻魔羅。

傳說魔羅身形外表與正常女性無異,然而動若驚鴻,力能扛鼎,即便被炮彈炸碎身子,也能從傷口裏快速長出血肉。

妖魔的愈合能力一般都很強,但魔羅屬於在這方麵最強的品種,比之隴西李氏的肉體活化也不遑多讓。

這樣的妖魔,而且還擁有智慧,要是今晚再遇到一隻,不小心沒能及時滅口,把自己這邊在夢境裏的存在暴露出去,明晚七八十隻大妖殺過來,咱們還練不練級了?

怕是每晚都隻能在虐殺中度過了!

“今晚我們絕不能去浦西。”程晉陽思索片刻,說道,“不,即便是浦東,我們也不能大張旗鼓地收割傀倀。”

“升級計劃暫且放緩一段時間,咱們找個別墅住進去,開安全屋隱居怎麽樣?”

“嗯。”王婉柔便拿出一本書來攤開,裏麵有鬆江廢墟地區的地圖,手指輕點,“你覺得這個位置怎麽樣?”

程晉陽一看,哇王大小姐你真是選房奇才,明明都沒去過繁華時期的鬆江,隨手一點就能點到陸家嘴靠江邊最貴的房子。

“王大小姐喜歡江景房?”他好奇問道。

“你忘了?我們王氏族地就在江邊。”王婉柔說。

程晉陽這才想起來,太原王氏的族地位於夫子廟附近的水網地帶,確實是河流密布的地方。

“行,那今晚咱們好好休息一下。”程晉陽想了片刻,“對了,李輕紈那邊怎麽樣了?”

“大概還要個幾天。”王婉柔繼續說道。

“也就是說,她也滿足入夢的條件,對吧?”程晉陽好奇問道,“具體是?”

按之前每個姑娘都有點不對勁的規律,所以李老師的心理疾病是什麽?

“你可以自己去問。”王婉柔說。

“我去問她哪裏會告訴我……”程晉陽便失笑說道,“再說了,隨便窺探別人的傷口多不好啊。”

說到這裏,他停頓了片刻,又忍不住感慨起來:

“婉柔,你說我們這些人在一起,像不像是精神病互相抱團?”

“殊方異類,在所難免。”王婉柔回答說道,“能得知己,便是幸事。”

“說的也是。”程晉陽灑然笑道,“婉柔,我願稱你為我最珍視的紅顏知己。得你一人,畢生無求……”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