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兩位哥哥的住所裏,都沒有發現任何線索或證據,是嗎?”

褚青青按住胸口,有些小小的失落,但更多的是如釋重負。

如果兩位哥哥都不是內鬼,那麽接下來就要去排查大伯一係了。

同時,因為自己身邊突然多了個“男朋友”,通過兩位兄長的打小報告,父親的目光肯定會投射過來。

自己在餐廳裏跟二哥介紹說,和程晉陽是“天羅執勤時”認識的。

隻要這話傳到父親耳朵裏,以他老人家的豐富官僚經驗,大概便能立刻聯想猜到真相:其實自己找一位天羅進入族地,並不是為了談戀愛,而是延續上次的合約內容,抓到族裏還未現身的內鬼。

哪怕萬一父親猜不出來,自己後續也可以旁敲側擊的暗示……當然,如果能抓到內鬼,那一切就全都水落石出,無需再費心和大家解釋更多了。

“對了,還有一件事情。”邢沅芷補充說道,“從褚熙甫昨日的通話記錄裏,我們發現你大伯一係的那位堂兄褚謀遠,已經在昨夜11點緊急離開族地了。”

“什麽?!”褚青青和程晉陽頓時一驚。

緊急離開族地,當然有兩種可能:一是確實在外麵有急事要出去辦;二是身為內鬼感覺周圍形勢危險,所以逃回武昌避難去了。

“對方是去哪裏了?”程晉陽慎重問道,“隻是去建康城內的某個地方?還是城外?”

“城外。”邢沅芷回答說道,“據說是回豫章郡。”

“可能隻是個借口。”褚青青皺眉說道。

程晉陽:???

平時遇到自己和阿芷苦苦思索的時候,旁邊某個多智近妖的大小姐,總會一臉不屑地指出關鍵所在並直接給出答案,這突然換成個智商不夠的姑娘在身邊,還真有不習慣的感覺。

對了,要不問問王大小姐?

“問她嗎?”邢沅芷有些遲疑。因為咱們這是天羅任務,你將情況泄露給一個和天羅無關的人,不大好吧?

程晉陽的理由也很簡單:反正王大小姐因為某些大家都懂的原因,和我們是綁定在一起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稍微借用一下她的聰明才智,又有什麽關係呢?

褚青青在旁邊聽得隻言片語,也忍不住有些好奇。

王大小姐?誰啊?難不成是太原王氏……不,不可能。天羅地網雖然威名赫赫,但程邢兩家隻是五品世家而已,怎麽可能攀上五姓家的人呢?嗯,應該是一個姓王的平民偵探吧。

於是程晉陽離開兩人,找了個僻靜的角落打電話過去,那邊王大小姐接了起來,不耐煩道:

“喂?”

“找你問個事。”

“我沒空。”

“美貌驚人智慧卓絕的王婉柔大人啊,用您那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全知全能的浩瀚偉力,為小的指點一下迷津吧。”

“好吧……我在聽,你說。”

程晉陽便將這個事情說了一遍,目前就是不知道褚謀遠是真的回豫章有急事,還是借著回豫章的名義,實為內鬼潛逃武昌請求庇護。

“那就查火車票啊!”王婉柔不假思索地道。

程晉陽:……

等等,這麽簡單的方法,為什麽我和阿芷青青都沒想到?難道這世界其實是一本小說,王大小姐才是真正的主角,我們這些配角都被降智了?

“這個,查火車票也未必靠譜吧。”他試著分析說道,“假如這家夥先到豫章,然後轉去武昌的話……”

“為什麽要這樣大費周章?”王大小姐冷笑起來,“買去豫章的票,車站臨行前5分鍾改為去武昌的票,不行嗎?倘若是特別小心謹慎的內鬼,隻需直接將目的地設為入蜀,然後中途在武昌下車,你們也沒法確認吧?”

程晉陽思索片刻,不得不承認她說的確實有那麽一丁點兒的道理。

“如果目的地是豫章,那麽基本就不存在‘內鬼潛逃’的問題。如果不是,那倒是可以適當懷疑一下。”王大小姐總結說道,“但是無論哪種情況,憑你們這種三腳貓功夫,要找到作為內鬼的決定性證據,幾乎都是不可能的——除非那內鬼蠢到以我的智慧完全無法預測的地步,又或者你們的運氣突然好到爆棚。”

“我猜那個褚青青,也沒真的指望依靠你們去抓到內鬼吧?嗯,那你們就陪著她繼續好好表現吧,我還有事,先掛了。”

通訊掛斷,程晉陽歎了口氣。

確實,管他是不是內鬼呢,隻要褚青青在這方麵的努力能讓她父親知曉,不就達到目的了嗎?

他回到兩人身邊,將王大小姐的回答說了一遍。

於是褚青青和邢沅芷也短暫地鬱悶了下。不過那位說的確實沒錯,不必在這方麵過多糾結。

“查火車票的事情就交給地網好了,你們按計劃跳過褚謀遠,去查下一個褚德表吧。”邢沅芷便說道,“我去搜查褚德表的住所。”

“褚謀遠的住所呢?”程晉陽問道。

“他常年待在豫章,於族地裏隻有一處臨時住所,而且已經六七年沒有回去過了。”褚青青回答說道,“這次回來住的是外麵旅店,估計不大可能會落下什麽東西。”

“至於褚德表,說來慚愧。雖然我和他都是寒門入籍,但因為被過繼給不同支係,平時裏也很少來往,對他所知不多。不過聽說他雖然父母雙亡,但是有個重病的妹妹,目前正在紫金醫院那邊接受治療。”

“治療?”

“嗯。”褚青青有些黯然,“他們兄妹原本是北方流民,逃難過來的。在抵達建康北部外圍無人區的前夜,妹妹意外被傀倀咬了一口。”

“傀倀的唾液有病毒?”程晉陽驚愕問道,心想難道這低階妖魔還有喪屍的設定?

“算是吧。”褚青青幽幽歎了口氣,“總之,他在每天的這個時間點,都會湊空去醫院看望他妹妹,在那裏待上一個小時左右。”

“我覺得這個人很可疑。”程晉陽突發奇想,便跟兩個姑娘說道,“會不會就是因為妹妹被咬,所以想要報複家族?”

兩個姑娘聞言頓時無語,她們本來還在為這兄妹情深殷切感動呢,結果程晉陽反手丟出一個疑罪猜想,將氣氛破壞得一幹二淨。

“這兩者有什麽必然聯係嗎?”邢沅芷沒好氣問。

“他本來是流民出身,一貧如洗。若不是我褚氏讓其入籍,他連妹妹的醫療費用都出不起,你是想說他恩將仇報?”褚青青也激動地反駁說道,“這不合邏輯吧!”

“傀倀之毒一旦深入骨髓就無藥可醫,他妹妹能靠醫療技術撐到現在,也完全要歸功於家族提供的資源。要知道多少北方流民中毒之後,發作起來倒斃街頭,就被西廠直接拖去火化,連接受治療的機會都沒有!”

“你們別激動,我隻是隨口一說。”程晉陽也聽不下去了。至親之人性命垂危,自己卻待在外邊束手無策,這家夥確實也挺慘的,“這樣吧,我們先去拜訪他看看,了解一下具體情況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