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劫者監獄。

秦澤將這個地方取了這麽一個名字。

截至目前,秦澤發現渡劫者監獄有以下幾個特征——

一旦來到監獄內部,就會出現兩種狀態。

第一,對時間的主觀感知會變得不穩定,可能客觀上時間隻過了幾秒,但在主觀感受裏,仿佛經過了無比漫長的時間。

第二,自身實力大幅度削弱,削弱到幾乎和普通人無異。

此時此刻,房屋內的門窗緊閉,和秦澤第一次來的時候一樣。

屋子也有兩個特性——

物品無法損毀,且消耗品,比如水和食物會自動補充。

第二,屋子完全封閉。

秦澤合理推測,門一旦打開,或者說屋子一旦有了某種缺口——

那麽很可能,屋子裏的一切都會破開。

此時此刻,秦澤將董事長的信收好。

房屋其實一直是黑著的。

換句話說,這間屋子如果沒有人住,那麽它便是不可訪問的狀態。

正是因為秦澤的到來,才讓屋子亮起了燈。

而作為街道盡頭最大的獨棟別墅,這間屋子曾經是囚禁著董事長的。

燈早在七月十五就熄滅了,如今重新亮起燈來,自然說明有人來了。

墮落信使很快就朝著屋子走來。

他的腳步聲讓秦澤感到有一絲緊張。

按照簡媽媽的說法,墮落信使是比信使更可怕的存在。

而天人境的自己,要打敗墮落信使,並非沒有機會,但在這個地方,絕對不行。

門,忽然開了。

隻在一瞬間,秦澤便感覺到了自己的力量在恢複。

但下一瞬間,隨著墮落信使將門關上,秦澤又回到了虛弱的狀態。

倒也不是虛弱,隻是一切手段用不出來。

他忽然明白了,難怪這個地方,敢囚禁董事長。

這是比他第一次前來這裏是,級別更高的“監獄”。

墮落信使和信使造型無異,隻是皮膚呈現出死灰色。

“又見麵了。沒想到來到這裏的,居然是你。”

門是無法被打開的。秦澤很快判斷出這一點。

這裏具備開門權限的人,隻有墮落信使。

在墮落信使說話的功夫裏,秦澤感覺時間仿佛很慢。

他似乎經曆了數個小時。

墮落信使說道:

“一般,我隻負責關押犯人,因為犯人越獄的可能性很低,唯有借助舊曆才有可能。”

“不過你可知道,來到了這裏,這間屋子,舊曆也無法帶走你。”

雖然主觀上,秦澤的時間感知很混亂,但他還是能夠平靜的與墮落信使做答。

沒有因為時間格外漫長,而顯得焦慮。

“看來,這間屋子確實不簡單。但這間屋子,不是沒有弱點。”

秦澤笑著應對。

在主觀時間感知混亂的狀態下,還能如此從容,倒是讓墮落信使有些意外。

他對秦澤刮目相看,但也僅僅如此。

信使關上門,且進入這間屋子,就意味著他要殺人。

“雖然我個人很欣賞你此刻的嘴硬,不過很遺憾,上一個來這裏的人,比你強大很多。”

“可即便是他,也無法逃離這裏。”

墮落信使很自信屋子的安全級別。

秦澤不以為意:

“既然我逃不掉,你又為何冒著開門的風險,來見我?”

這一句話,秦澤說完後就感覺,時間仿佛過了十多天。

他眼神都有些滄桑。

這種地方,根本沒有辦法正常戰鬥。

董事長居然還能在這種地方,判斷自己行動的各種漏洞……簡直是神人。

墮落信使說道:

“我的上司給了我一個任務,這個任務就是,不管下一個來到這間屋子的人是誰,都要殺了這個人。”

上司?

秦澤猜到了是誰,恐怕就是墮落盤古,或者說,墮落主宰。

“原來你是來殺我的。”秦澤依舊不意外。

墮落信使似乎覺得這裏格外安全,所以也不介意多說一點話:

“如果你今日沒有死,那麽很可能你會成為下一個主宰。”

“這個途徑的主宰,其實隻會有一個。我的主人,不希望有人能夠通過這條途徑。”

這句話,倒是讓秦澤很意外。

什麽意思?

黑曆者途徑是唯一的,因為神樁拔掉之後,就沒有新的神樁可以拔。

所以這條途徑,被簡媽媽稱之為——始祖途徑。

是有別於常規途徑的。

秦澤一直以為,常規途徑,就是渡劫。

但現在看來,似乎渡劫也是非常規的,唯一的途徑。

仔細想想……

墮落主宰並沒有阻礙黑曆者途徑,而是想方設法阻礙白曆者途徑。

也就是說,這條路徑進化的主宰,在墮落主宰眼裏,是很棘手的存在?

秦澤說道:

“為什麽?這裏有十三間屋子,除了這間屋子,還有十一間屋子亮著燈。”

“難不成到最後,居然隻有一個人能晉級為主宰?”

“難不成這個世界隻允許兩位主宰?”

之所以十一間屋子亮燈,是因為不久前,有個人在秦澤的幫助下,越獄了。

原本那個人是準備拜佛的,但最終在秦澤指引下,改成了求道。

雖然……紅道母是一個很讓人膈應的存在,但道母大人起碼不會奪走一個人的欲望。

言歸正傳,墮落信使說道:

“看來你隻是運氣好,你還什麽都不知道。”

秦澤不否認,他漸漸在適應這種時間錯亂感。

“不,確切來說,這個世界有額外的晉級途徑。隻是這個途徑,在黑途徑未曾有人開啟之前,是不存在的。”

這還真是一個驚天秘聞。

秦澤的所有注意力瞬間集中,那種時間錯亂的滄海桑田之感,頓時消失無蹤。

墮落信使繼續說道:

“舊曆主宰,本就不該存在,最高的棋盤之上,不需要有更多的棋子。”

“隻要不讓黑白兩條途徑裏,有任何人走到終點,就永遠不會有人能夠晉級為主宰。”

原來真相竟然是如此的諷刺。

可以預見,告訴自己這個真相的墮落信使,是必然要殺死自己的。

秦澤確實感覺到很震撼,也很遺憾。

不是五神都錯了,奧丁,濕婆,耶穌等人,包括簡媽媽,或許都有能力憑借自己的能力,通過不同途徑走到主宰的位置。

這些天賦絕頂的天才們,不是走錯了路……

他們都在尋找道路,都有能力尋找道路。

也許將來,他們能夠百家爭鳴,用各種不同但卻都正確的道路,引導人們進入主宰之路。

那個時代一定很璀璨。

但如果黑白途徑無人先成為主宰……

所有的道路,就都被堵死了。

這真是像極了曆史裏一些畸形的時代。

原本該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百花齊放的時代,所有人在不同的崗位裏努力,最終都能成為人們敬仰的存在。

但由於腐朽的製度,導致三百六十行,行行皆是牛馬。仿佛萬般皆下品。

隻有一個掌握權力擁有先進思想的偉人……才能讓整個時代都變得先進起來,才能讓所有的製度都變得完整且健康。

否則,往上攀爬的道路,都是死路。

盤古死了,奧丁死了,濕婆死了,也許不久之後,簡媽媽也會道心破碎,質疑自己。

不是這些人不夠天才,而是一個人又怎麽可能在沒有終點的迷宮裏找到終點?

打通始祖途徑,才能讓所有人都開辟自己的道路。

秦澤的眼神漸漸有了怒火。

那是殺意,也是決意。

他有悲傷,惶恐。悲傷那些不斷開拓道路的人,最終下場淒慘。

惶恐的是,作為站在無數開拓者肩膀上的人,自己能不能最終打開道路。

但無論如何,秦澤不會退讓。

時間的感知變亂,讓他經曆了好幾次滄海桑田的感覺。可那股殺意並未消退。

墮落信使說道:

“但我確實沒有想到,會有人能夠拔出神樁。我的主人告訴我,現在必須守住這裏。”

“所以你今天,必死無疑。”

墮落信使的氣勢也變得洶湧起來。

原本安靜的房屋內,瞬間劍拔弩張,充滿了火藥氣息。

墮落信使說道:

“我之所以告訴你這些,因為作為囚禁者,你無法逃離這裏。”

“而這間屋子,就和舊曆監獄一樣,是不會讓你使用出舊曆能力的。”

“我則除外,我的領域一旦展開……你所有能力都會變為肉搏能力。”

這一點,墮落信使和信使其實是一樣的。

在船上對戰盤古的時候,兩大信使為了防止盤古的職業過於變態,聯手開啟領域,將盤古的所有能力變成了肉搏能力。

換句話說,你的所有能力都變成了籌碼,籌碼能夠為你帶來體能的提升,越是牛逼的能力,肉搏能力提升的數值越高。

要打敗信使,就隻能使用最為簡單的手段——拳。

在此時此刻,舊曆能力被剝奪,秦澤麵對浩劫境才有可能戰勝的敵人,根本毫無勝算。

這也是墮落信使的底氣。

“該審判你了。”

對話結束,話音落下,墮落信使的身影瞬間來到了秦澤麵前,一拳直接命中秦澤麵門。

房屋不可破壞——這讓秦澤的身體被狠狠撞擊在牆上,但牆壁沒有任何凹陷。

似乎這種簡單純粹的力量,是無法破壞這些房屋的。

秦澤則是結結實實吃了信使一拳。

他的鼻梁塌陷,眼球因為被巨大的力量壓迫……整個眼白都變成了一片血紅。

轟!

當秦澤試圖反抗的時候,墮落信使的一隻手按住了秦澤的脖子。

隨後又是好幾拳襲來。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一拳便可以讓秦澤鼻青臉腫,血肉模糊。

但秦澤承受了數十拳。每一拳都是極致的力量!

他的臉已經徹底被毀,五官完全破碎。嘴裏,鼻子裏,耳朵裏,眼睛裏……全是淤血。

信使一隻手將秦澤拎起:

“可惜,你不是盤古,他在這裏,哪怕隻是殘缺的靈魂,我也始終不敢觸碰他。”

“但你不一樣,你的一切都太快了,連根基都沒有打好。”

秦澤沒有死,意識也沒有陷入昏迷狀態。

可以說,墮落信使的每一拳,都無比疼痛。

都像是靈魂攻擊,確切來說……就是靈魂攻擊。

但靈魂的韌勁,遠比肉體更強。

秦澤的靈魂更是如此,在競技之國,對抗亡者時,靈魂更是被補強過。

巨大的力量,讓他的靈魂開始殘破,出現傷勢。

但卻反而整個人都清醒過來。

在麵對墮落信使的鐵拳時——

秦澤也同樣被主觀時間的感知變化所困擾……

於是他陷入了漫長的痛苦裏。

可以說,這個屋子,絕對是折磨人的好地方。

但這反而讓秦澤能夠始終保持清醒。

肉體被重創,會因為各種機能下降,導致意識昏迷。思考能力下降。

可靈魂不會。

秦澤忽然反應過來了。

“如果所有的能力都被剝奪壓製……那麽董事長為什麽能夠借助時間的力量……與自己交流?”

“對了,董事長說了,那是先遣係的力量,是有天下無雙稱號的舊曆主宰,留下的寶藏。”

“也就是說,在這個地方,真的和舊曆監獄很相似……是能夠使用先遣力量的地方。”

轟!

狂暴的一拳再次將秦澤本就破碎的臉打得稀巴爛。

這個時候,恐怕喬薇都不認識這五官完全崩碎且錯位的秦澤。

會死……

如果靈魂持續遭受這種重創,絕對會死。

但秦澤與墮落信使的力量差距過於巨大。

墮落信使的能力,和信使一樣,將各種能力全部轉換為體術。

但秦澤如果不走出這屋子,根本就沒有任何提升自己的籌碼。

“我的目的,不是打敗它……我是要逃……”

“我不能死,隻要不死,就是勝利……”

“首先,得摧毀這間屋子。”

啪嗒,秦澤的身體被重重扔在牆上,然後跌落在地。

客廳變得淩亂,但隨後各種打翻的道具又自動歸位,一切變得整齊起來。

墮落信使提起秦澤,確信了秦澤毫無反抗能力。

他露出獰笑:

“是不是很絕望,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也走在了開辟未來的道路上,但卻什麽也做不了。”

“盤古也是這樣的,他黑白都開辟了一部分,但卻最終沒有走到終點,被我的主人玩弄在鼓掌裏。”

被單手提著的秦澤,忽然間動了。

秦澤的雙手,在自己破碎的臉上,正了正自己被打錯位的五官。

哢嚓的聲響傳來,忍著劇痛,那張慘不忍睹的臉,漸漸能辨認出是一張人臉。

這個時候,秦澤才混著血水,說道:

“你聽過一句話麽……”

墮落信使說道:

“什麽話?”

秦澤的表情一樣變得猙獰: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這句話說完,墮落信使尚未反應過來是怎麽個情況……

秦澤的身體,竟然燃了起來。皇族業火,瞬間將秦澤包裹。

靈魂在業火裏,熠熠生輝。

劇烈的灼傷感,讓墮落信使的手不自覺的鬆開。

他震驚秦澤居然有這種手段。先遣手段盤古也有,但卻無法用來越獄。

可此時秦澤的手段,卻恰好克製這間屋子,這是什麽狗屎運氣?

秦澤有些踉蹌,但最終站穩:

“這屋子的東西會自動補充,這火一定會燒得很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