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劫境的人,當然有製造浩劫的能力。

此時董事長的那種壓迫感,便有一種“我即天劫”的感覺。

作為自己最大的劫數,秦澤深知,如今所有底牌,哪怕執黑麵具都用上,恐怕也不可能對董事長造成多大威脅。

自己能做的,唯有逃。

在日曆休眠的階段,他甚至連趨宜的手段都無法借用。

但秦澤始終沒有怎麽慌張。

他注意到,董事長一直對自己客客氣氣。

董事長很希望,自己能夠相信他,能夠順從他的意誌。

可見,董事長要做的事情,不是殺死自己。是比殺死自己更為麻煩,以至於這樣的強者,居然也需要先降低自己的警惕。

這是一處優勢。否則秦澤根本不可能有機會招來援軍。

現在,董事長不得不使用暴力手段,秦澤也第一時間,準備將臨時工的最強手段,【臨陣變帥】祭出來。

可他沒有辦法,因為董事長隻是看了秦澤一眼,秦澤手裏的黃金曆手稿……

忽然間變為了一張廢紙。

那原本已經吸食了他血液的手稿,不知道能不能發揮它本該起到的效果。

而秦澤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所吸附。

磁力。

下一瞬間,秦澤的身體不受控製的飛向了董事長。

董事長的右手,輕而易舉的握住了秦澤的脖子,就像是秦澤的脖子,原本就是朝著董事長的右手貼過去。

“孩子,我真的不願意這麽對你……但你太頑劣了。”

所有的能量,仿佛都被董事長切斷了。

這是一個看透了舊曆本源的強者。

秦澤其實就有這樣的天賦,他在還是人傑初境的時候,就已經能夠感受到,一些舊曆者特殊能量的波動。

比如曾經在對付精算師楊沐林的時候,秦澤發現了那種黑暗的能量。

又比如,秦澤知道,哲學家的力量是暗藍色的。代表著時間係的力量。

秦澤以為,這是一種常識,一種所有人都具備的天賦。雖然他經常因為等級太低,而看不到對方的能量波動。

但實際上不是的。這是一種極為稀少的天賦。

董事長顯然就具備這樣的天賦,且將其錘煉到了極致。

不是同職業的能量波動,很難被看見,董事長卻不需要看見。

掌握了物理學家的力量後,董事長將自身的天賦與物理學家的力場感應結合。

他不需要看見,也能夠感受到周圍的能量波動。

秦澤的能量波動太弱了。

以至於董事長可以做到“切斷”。

此時被握住脖子的秦澤,就像是打火機始終無法噴吐出穩定的火舌,又像是冬天打不燃的引擎。

他的力量上不來。

臨陣變帥……竟然無法啟動。

鬼神境與浩劫境本就有著巨大的差距,若還連能力也被封印,這場戰鬥根本看不到希望。

秦澤倒也能動彈和掙紮,但無濟於事,就像是一條被抓住脖子的狗一樣。

董事長歎息道:

“你和司令,都是好孩子。我不會殺了司令,也不會殺了你。”

“但我病了啊,秦澤,你知道一個人的器官病變之後,就隻有更換器官這個說法。”

“我想要維持住人類的形態,就得需要新的容器,就像……腐敗之神。”

“我需要你與我前往一個地方。這是為了天下蒼生。”

董事長的右手繼續握住秦澤,左手則伸出中指與食指,點向秦澤的額頭。

“你若配合,這條路我會走的很圓滿,但你若不配合,機會難等,我即便得不到圓滿的結果,也好過毫無結果。”

指尖探向秦澤的額頭,隻差輕輕一點。

可就在這個時候,董事長忽然停住了。

秦澤內心恐懼不已,但這種恐懼很快又被他自身的特性清空,進入了一種非常冷靜的狀態……

秦澤知道,自己還有手段可以逃離。

不過他沒有用這種手段,因為——

援軍抵達戰場。

“秦澤先生,不管你之前對我們信使部門有多大的恩惠,這次的麻煩,都足以抵消了。”

少年信使耷拉著臉,顯然很不開心。

他今天穿著的是一如既往的黑色裝扮。

而高大信使,則是出現在了秦澤的身後。

他比秦澤高出一個頭不止,雖然戴著墨鏡,雙眼釋放的威壓卻已經能夠填滿整間圖書館。

高大的信使,就像是秦澤的身外化身一樣,他站在秦澤的背後,卻連帶著讓秦澤也看著畫風“全員惡人”起來。

董事長最終還是沒有將雙指點在秦澤的額頭上。

前往墮落監獄的道路,並未開啟。

但董事長也不惱怒,他居然將秦澤放了下來。

“孩子,你在這裏等我一會兒,我很快結束戰鬥。”

他仿佛和秦澤是一邊的,從容的寬慰著秦澤,似乎是要將秦澤從信使手裏解救出來。

這種感覺讓秦澤內心的恐懼再次爆開。

即便董事長還沒有出手,秦澤也感覺得到……這種世一人的自信。

但他麵對的是信使。

在這個世界上,信使就是最高戰力,這句話是簡媽媽和藍彧對他說的。

不存在有舊曆者可以打敗信使,信使無可戰勝。

少年信使的手,比作手槍的形狀,瞄準了董事長。

至於高大信使,將重新得到自由的秦澤護在了身後。

於此同時,高大信使也一隻手伸出食指與中指,點向了秦澤的額頭。

“開啟快速思考吧,秦澤。”

高大信使那讓人安心的,有些渾厚的聲音,出現在秦澤的腦海裏。

秦澤不解,但還是照著做了。

暗藍色的能量鋪開,這一瞬間……秦澤看到了殘酷的一幕。

……

……

天空變成了血紅色。

於巨大戰艦底下,那更為巨大的眼睛,已經徹底變成了紅色。

像是在這顆巨大眼睛的注視下,天空才變成血色的。

血紅色的天空下,司令的腳已經被摧毀。

確切來說,是被腐蝕了。

在化學家的力量下,司令腳下的地板變成了強酸。

在物理學家的力量下,司令在高度重力裏無法動彈。

這一套組合招數,讓德爾塔幾乎秒殺了司令。

“公司第二?是因為公司裏,隻去了歐米伽,司令,你太狂妄了。”

德爾塔走向司令,滿眼輕蔑,失去了雙腿的司令,痛苦不已,不得不跪在地上。

於是下一刻,司令的手掌,膝蓋,都接觸到地麵。

他像是跪在德爾塔麵前,痛苦不已卻又無可奈何。

董事長之下的最高權力者,不管是權力與戰力,在德爾塔麵前都像是一個笑話。

德爾塔的腳踩在了司令的頭上,狠狠將其踏入到濃酸裏去。

戰鬥結束。

在強大的雙職業組合下,德爾塔輕鬆解決了公司第二人。

也許董事長的意思,是不要殺死司令。但今日董事長會得到“新藥”。

服用“新藥”後,董事長將無所不能,董事會那種過時的產物,自然也就不需要了。

所以德爾塔也不在意,不過就是多受些責罰罷了。

他早就想要給司令教訓了。

可就在德爾塔轉身時,卻忽然看到了背後的身影。

“我隻是看看,你會對我做到何種程度,還真是狠絕啊。”

司令的聲音傳來,本該帶著幾分戲謔的聲音,並無戲謔,而是有幾分悲哀。

司令現在的心情很不好。因為如果甲板下的那股熟悉的氣息,真的是來自董事長……

那麽這是不是代表,自己在董事長眼裏,是隨時可以死去的存在?

而周遭那個巨大的怪物,讓司令不得不想起,曾經的夥伴們,慘烈死在自己麵前時的樣子。

司令的瞳孔裏,湧現出怒火。

德爾塔瞳孔一擴:

“你……沒死?”

他猛然再度轉身,看向自己身後的那個本該被溶解的“司令”。

但看到的,卻是一張女人的臉。女人的臉帶著嘲弄。

雖然被強酸腐蝕的不成樣子了,但很快,身體又在迅速恢複。

“她叫荷夜。是董事會原本排名第三的存在。是我的師妹。”

“死於那場超級降臨裏。”

司令的聲音,是從四麵八方傳來的。

一共有六道。

名喚荷夜的女人,身體已經被塵埃修複,她早已死去,所以自然無法再度死去。

她忽然開口:

“你不會以為,守墓人的能力,隻是召喚屍體吧?大家都是天人境巔峰的存在,別這麽幼稚好嗎?”

這番話當然不是因為荷夜有自我意識,而是司令在操控荷夜。

守墓人天人境能力·無盡屍守。

除非同時將六具召喚物徹底擊殺,否則守墓人將無法死去,守墓人遇到的所有致命傷,都將轉移給自己的屍體。

荷夜的舊曆職業,是說唱歌手。

荷夜是那種極其清純的女孩子,大概第一眼就會給人感覺,這個女孩子一定家教很嚴,這個女孩子絕對不去夜店……

這個女孩子真有初戀的感覺。

但荷夜的夜,是夜店的夜。

說唱歌手的能力,是說話越髒,語速越快,對對手造成的攻擊越猛烈。

簡單來說,罵人能罵出物理效果。

所以下一秒,荷夜開始罵人了,這個極為清純的女孩,讓德爾塔根本想不到,對方有著一個出口成髒的職業。

祖安荷夜這一刻的表情暴躁而狂熱,德爾塔的家人,各種器官,各種審核無法通過的汙言穢語,在一瞬間組合成押韻的形式,從荷夜嘴裏噴出。

荷夜荷葉,自然當口吐蓮花,隻不過是一朵夜色下的黑蓮花。

暴力的語言羞辱伴隨著強大的物理攻擊壓製——

德爾塔的身體瞬間被擊飛。

這一幕,讓司令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師妹時的樣子……

“師兄,我叫荷夜,艸你媽的荷,草擬嗎的夜!”

這個自我介紹,司令一輩子都忘不了。

當然,荷夜的死亡,他也一輩子忘不了。

那個巨大的怪物,觸手碾壓下來,將荷夜的半個腦袋都碾碎了。

在那之前,荷夜還在暢快的罵著架:

“真他娘的暢快!師兄,我這種垃圾,也在拯救世界啊!”

然後,荷葉就被碾壓而亡。

這個從小被家暴,經曆過各種“壞女孩”遭遇的可憐女人……

卻在生命的最後,為守衛這個世界而驕傲和開心。

下一秒,德爾塔的身影被接住了。

但很遺憾,不是隊友接住,而是司令的另一個亡靈召喚物——左末。

董事會原排名第五的存在。舊曆職業·營養師。

德爾塔不該被接住的,以德爾塔的能力,即便承受剛才那麽猛烈的進攻,也不至於被擊飛,狼狽的被人接住。

甚至還可以發起反擊才對。但荷夜那清純的臉配合肮髒的文字,反差,精神震撼,結合物理攻擊……

讓德爾塔有片刻的失神。

於是,他的身體觸碰到了營養師的雙手。

豐富的病毒與細菌,在這一刻湧入了德爾塔的身體裏。

德爾塔原本完美無缺的容顏,竟然長出了黴斑。

司令也記得,左末這個家夥很喜歡做飯。

但是沒有人願意吃他做的飯。

“我的飯啊,真的很健康的!師兄,你吃一口嘛!”

這是左末最常對司令說起的。當然沒有人願意吃一個能操控病菌和黴菌還有各種病毒的家夥做的飯。

這要是一不小心能力走火,可太恐怖了。

在左末臨終前,司令看著左末隻有半截的身體,愣在原地。

左末將死之際,有些遺憾,用最後的力氣說道:

“真的很想……做飯給你們吃啊。師兄……對不起。”

毒素讓德爾塔整個人眼裏的世界變得混亂起來。

但德爾塔到底是一個強者,能夠待在董事長身邊的人,又豈會是簡單的?

他哪怕眼裏的一切變得混亂,也仍然能夠強行發動攻勢!

物理學家的能力,電極紊亂發動。

這一刻,在場所有人,都感覺到了麻痹感。

這種仿佛被電擊的感覺,阻礙著他們的行動。

“司令!你這個該死的家夥!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弄髒我的臉!”

德爾塔震怒。

可他猛然間發現……看不到任何人。

眼前的空間,仿佛被切割開來,呈現出極致的錯亂。

空間並沒有被真正的切割,但能夠看到什麽,已經不由德爾塔決定。

司令手底下的第三人——袁婼出現。

與反差感極強的荷夜不同,袁婼可謂表裏如一。

粉紅色的齊耳短發,璀璨的耳飾,死亡芭比粉的口紅,誇張的眼線。

仿佛是一個夜店小女王。

她扭著腰肢,舞動著,所有的光線都在這一刻,開始變換。

舊曆職業,燈光師。

袁婼很拽,誰也不放在眼裏,可那不是她的本心。

她總是很喜歡說著很傷人自尊的話,卻又做著保護他人的事情。

“躲在我的身後啊笨司令,光所照耀的地方,你都是安全的!”

但那場超級降臨裏,光芒沒有照耀在她身上。

這個女孩,為了保護那些惶恐逃竄的人,改變了光線,卻暴露了自己。

直到死亡,袁婼也像是一個演出謝幕的dj一樣,高舉著雙手,興奮卻帶著遺憾的看向司令。

“我才是所有人的焦點,司令!哈哈哈哈哈,我才是!”

她當然是所有人的焦點,所有的光線都被引來了她這裏,巨大的怪物,在這一瞬間,隻有她一個攻擊目標。

回憶不斷湧入,曾經的夥伴們都死在了那個怪物的手上。

如今,與那個怪物很相似,卻更為巨大的存在出現了,司令內心已經想到了某個可能性。

他不敢往深入去想。

他害怕那個想法,害怕這一切,都和董事長有關。

那是他,乃至荷夜,左末,袁婼都深深敬重的人。

這種害怕和煩躁,漸漸演變成了憤怒。

對德爾塔的憤怒。

眼下司令的那種破壞欲已經上來了,他什麽也不想管,隻想撕碎德爾塔!

……

……

舊曆世界,墮落神廟。

時間已經過去了數小時,神樁的確在以緩慢的速度,一點點的,被拔起來。

喬薇如同女王降臨一般,爆發出一聲怒喝。

“吵死了,都給我閉嘴!”

這漫長的等待裏,這聲怒喝竟然讓李小花感覺整個人為之一振。

仿佛周圍某種氣息驟然降下去了。

那些躁動的血肉,觸手,骨骸……全部都安靜下來。

但此時的喬薇,也已經變成了龐然大物。

一隻超巨大的媧蛇出現。

李小花並不知道,女魔頭人類形態的留存的力量很小。

他時常感慨女魔頭很強,強到不講道理。可以硬生生的用人類形態,將他的舊曆形態打爆。

但他不知道,那隻是喬薇的冰山一角。

喬薇真正的力量,都留給了舊曆形態。

因為拔出神樁的人,會同時承受十二墮落值神的囈語,這些囈語,常人萬難擋住。

哪怕是神級的戰力,也會在瞬間,墮落為舊曆形態。

而舊曆形態的喬薇,才是真正的女媧。

哪怕已經變成了媧蛇,那張臉上也散發著君臨天下的威嚴和霸氣。

“真他媽不像個娘們。”

這麽霸氣的女人,女怪物,李小花都是第一次見到。

他的腦回路是——越發佩服伏羲了。

李小花並不知道喬薇在這數小時裏承受的痛苦。

神樁每被拔出一分……都讓喬薇感覺到血肉在破碎,靈魂也在破碎。

她終於知道,當初的盤古,是遭受了怎樣的痛苦。

腦海中的囈語,不斷轟炸著喬薇的意識。

也是在這一刻,囈語開始切斷喬薇腦海裏的一些畫麵。

仿佛一張照片,開始出現裂痕。

當秦澤的臉出現裂痕的時候,喬薇整個人都陷入了暴怒之中。

“吵死了!都給我閉嘴!”

這一聲怒喝爆發出的力量,仿佛觸動著規則。

女媧的舊曆形態,力量之強,仿佛在這一瞬間,蓋過了墮落神廟的一切腐敗。

李小花瞠目結舌。

他終於知道,五神到底是什麽變態存在了。

不……原本李小花覺得,女魔頭或許是五神裏最弱的那個。

可現在,他覺得女魔頭絕對是當之無愧,五神裏最強的一個。

強大到或許可以媲美當初的盤古!

神樁繼續被拔出,李小花的身體,在暴增的濁氣影響下,也浮現出舊曆化的征兆。

但他已經沒有任何最開始時的慌張。

都到了如今這步了,如果不將那鬼東西拔出來,他自己都看過去。

李小花振奮起來:

“加油啊女魔頭!”

喬薇的神色猙獰,她聽不見李小花的聲音。

她的意識,已經飄到了很多年前的百川市裏。

那是她認為的……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在她人生遭逢大難的時候,是那個地方庇佑了她。

李小花並不知道喬薇遭受的痛苦有多可怕。

這個不久前暴怒的展現女王威嚴的女人,此時也已經被逼到了絕境,躲在了她能想到的,那個最安全的地方。

……

……

未知海域,巨大戰艦的下層。

信使與董事長的對決,極為激烈。

董事長靠著物質改變,將一種漆黑卻又散發著鑽石光澤的神秘物質覆蓋了整個圖書館所有位置。

原本可以被輕易摧毀的圖書館,變得堅不可摧。

至於信使與董事長的對決,那簡直是樸實無華。

像是消融了某些詭異的力量,在信使的領域裏,董事長與信使,這種最高級別的戰力,居然隻能肉搏。

在肉搏激戰裏……董事長竟然壓製了兩名信使。

恐怖的音爆在圖書館裏不斷綻放,讓人的耳膜震顫。

秦澤沒有發揮任何作用。

這種級別的戰鬥,他連保持站立,都需要耗費很大的力氣。

秦澤並沒有看信使的戰鬥。他無暇顧及。因為他必須要做出一個決斷。

在不久前,高大信使讓秦澤看到了極為特殊的畫麵。

毫無疑問,信使也可以施展哲學家類似的時間係力量。

但又和哲學家的時間係力量有很大不同。

在這一瞬間,秦澤看到了諸多未來的可能性。

“最為慘烈的,卻也是最有希望的。”

“秦澤,你想好怎麽選擇了嗎?我們……時間不多了。”

高大信使的胸**出血液,少年信使的半個腦袋已經凹陷。

不過董事長也不好受,好幾次,董事長的身體都被強大的力量破碎開……血肉飛散。

卻又因為另外一股未知的力量,不斷修複。

這股力量,來自海麵之下,那隻巨大的怪物。

在這樣的力量加持下,信使也難以打敗董事長。

秦澤必須在這些怎麽都不完美的選擇裏……做出最為完美的那個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