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司令第一時間警覺，但隨即發現，沒有任何人。
那聲音很渺茫，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但這樣渺茫的聲音，本該被這外形酷似魔鬼魚的戰機引擎聲給蓋住。
可司令，聽得又很清晰。
“是我啊司令！是我啊！我是……愛德華·肯威！”
司令大驚。因為渺茫，最開始沒有聽清，但這一次，他的的確確聽出來了，這真的是愛德華肯威的聲音。
此時，戰機已經完成了啟動，司令也與那艘巨大的戰艦越來越遠。
而秦澤與德爾塔的身影，也很快的，變成了兩個黑點。
一千九百六十米的天空上，戰機還在不斷啟動。
但這個時候，司令感覺到……那聲音似乎變得微弱了。
“別……別開太遠，這是我的極限了！司令，你可以在雲層上藏匿著，但千萬別離開這裏！”
愛德華肯威的聲音，又一次傳來。
司令下達了指令，選擇保持高度。
機艙有微微的晃動，但很快就保持了平整。
司令此時才說道：
“你是肯威？”
“是的，我是提燈人肯威。上一次是我聯係你的，如果有必要的話，我可以將我與你對話的內容複述出來。”愛德華肯威的聲音傳來。
司令不解：
“你在哪裏？發生什麽事情了？我為什麽感知不到你！還有負責照料董事長的人，為什麽不是你了？”
司令問出了很多問題，顯然，他離開的不情願。
肯威此時忽然出現的聲音，讓司令也感覺到了蹊蹺。
肯威顯然也很急：
“我……被流放了，董事長認為我背叛了他，不……確切來說，不是背叛。”
“啊，見鬼，我想想我應該怎麽說。”
“我現在在燈裏。但我被封印了，我不知道怎麽從燈裏出來。”
“我能做到的極限，就是與你建立感應了。”
“司令，幫幫我！”
司令卻明顯鬆了一口氣：
“你犯錯了？”
在司令看來，隻要肯威還在，那麽一切就合理了。
肯威被流放，那就是犯錯了。既然犯錯了，當然要受到處罰，於是肯威被替換了。
換成了那個好看到不真實的人來伺候董事長。
提燈人被關在了燈裏，這顯然不科學，但董事長，或許是可以做到的。
“是的，我犯了一個董事長認為不可饒恕的錯誤。但我和他算是多年老友。”
“他不會殺了我，隻是說，他會做正確的事情。他會……治愈自己。”
“他痊愈之後，我還是會擔任他的秘書。”
司令露出驚喜的表情：
“你是說，董事長他有辦法根除他的病了？”
肯威忽然沉默了幾秒，那不知從哪裏飄來的聲音再次說道：
“不！不是這樣的！司令，事情恐怕有些糟糕！”
“我的時間不多，我也許會被董事長發現……”
肯威從來都是從容的，但如今顯得極為慌張。
司令說道：
“肯威，你犯了錯，我不需要知道那是什麽錯。我幫不了你，既然董事長還願意原諒你，那你就等著吧。”
在司令看來，肯威隻要還活著，很多事情可以解釋通。
此時肯威更加慌張了，他必須要留住司令：
“董事長，會殺了秦澤的！”
這一瞬間，原本打算下達命令加速飛行的司令，忽然間停住。
司令隻是皺著眉頭：
“提燈人愛德華肯威，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這是在汙蔑董事長！”
愛德華肯威說道：
“董事長變了！司令！董事長已經不是我們熟悉的董事長了！”
“他也不是我熟悉的盤古了！”
“你以為為什麽遊輪會被換掉！因為那艘遊輪已經裝不下了！”
盤古？裝不下了？
這句話讓司令沒明白什麽意思，而愛德華肯威還在不斷爆料：
“不久前我與你聯係過，讓你將秦澤送來。”
“但這個任務原本的指令是，找到秦澤，將秦澤護送過來，且……”
“不要告訴司令，不要讓董事會的人參與！讓以前在英靈殿的老兄弟們幫忙！”
“我當時就覺得不對勁，不……其實是更早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但當時，董事長在對我道歉。”
“更像是在告別！那個傳奇的英雄，像是快要死了！”
“司令，一切都變了！所以我那個時候，忍不住在想，以你的能力，絕對可以護送秦澤。”
“董事長到底是預見了什麽？才點名不要你來！”
“而我想著留一個心眼，大不了我被董事長責罰就是了。”
“於是我特意將這個任務給了你！”
巨大的信息轟炸著司令的大腦。
司令露出錯愕的表情，但錯愕很快變成了憤怒，司令幾乎是咬著牙說道：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肯威！你是被什麽邪惡的東西影響了心智嗎？”
“你怎麽能這麽汙蔑董事長！”
這個時候，肯威忽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
他很早就注意到了，董事長一直處於某種掙紮中。
就像是在與什麽東西拔河。
有時候董事長會下達一些讓愛德華覺得很費解的命令。
長時間觀察董事長，讓愛德華肯威不得不做出某些猜測。
董事長……輸了。
雖然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比賽，但董事長輸了。
董事長在變得逐漸陌生起來。
而肯威必須做出某些應變，比如絕對不要告訴司令，卻變成了告訴司令。
護送秦澤的，就是司令。
司令絕對是渴望見到董事長的，也許司令見到了董事長，就能發現董事長身上的端倪。
愛德華肯威是這麽想的，但他現在意識到……
自己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
董事長用的，是陽謀。
絕對不要告訴司令，這確實是一句實話，是董事長的本來的意思。
可即便愛德華肯威告訴了司令……也毫無意義了。
因為司令，絕對不會相信自己。
因為在司令的眼裏，董事長是一個神！
“肯威，我不管你做了什麽，但你最好別汙蔑董事長，否則我不會放過你！”
“你要慶幸，你躲在了燈內的世界！”
愛德華肯威一時無語。他現在說什麽，司令大概都不會信。
如果換一個人，換那個董事會的愛麗絲，或者簡一一……
也許他們會思考自己的話。
但司令不會，司令對董事長，那是絕對的忠誠。
肯威知道，這或許是自己最後的機會，總不能指望著誰從天而降，將自己從燈內的救出來吧？
所以他必須說服司令。
“飛回臨襄市，全速。”
司令下達命令。
肯威急了，如果離開這片區域，自己將無法聯係司令。
此時的肯威，在燈內的世界裏，仿佛觸碰到了某種壁壘。
他拍打著壁壘，大聲說道：
“難不成你不在意秦澤死活了嗎！難不成，你真要讓秦澤死在這裏？”
“司令！司令！相信我，我沒有撒……”
聲音消失了。
戰機已經飛離這片區域，愛德華肯威已經感受不到司令的氣息。
他被封印在巨大戰艦的某處保險箱子裏。
如果目標離自己太遠，他無法聯係。
至於秦澤，他感應不到秦澤的氣息，因為秦澤……過於弱小了。
鬼神境的強者，依舊不夠強。
戰機的速度很快，隻在幾息的功夫，就已經沒入了堅硬的天際線彼端。
司令離開了這片區域。
可司令的心並沒有得到寧靜。
“愛德華肯威……你他媽的，到底在講些什麽鬼東西！”
他的表情帶著幾分憤怒，可眼裏卻又浮現出擔憂。
絕對的忠誠，過濾掉了很多思考。
但他還是會想到一些事情。
“司令，如果董事長要害我……你會怎麽做？”
秦澤的這句話，原本在司令眼裏，絕對是一句瞎擔心的，不過腦子的話。
可現在，司令忽然覺得，秦澤是不是感應到了什麽？
董事長為什麽不見自己？
那個長得不真實的家夥，又為什麽能取代陪伴董事長多年的肯威？
還有……愛德華肯威為什麽提到了一個疑似英靈殿代號的存在。
盤古。
其實這些大多都不重要，絕對的忠誠，可以過濾掉司令腦海裏這些思考。
但唯獨，他不能停下對秦澤的擔憂。
大不了就被責罰一次，如果秦澤沒事，那自己也安心。
如果秦澤沒事，就把肯威暴揍一頓。
但至少，自己得確認秦澤沒事。
司令暗罵一聲：
“該死的肯威，返航！調頭！回剛才降落的位置。”
指令下達，巨大的魔鬼魚在天海中一個回旋。
……
……
未知海域，改造後的戰艦裏，圖書館內。
秦澤詢問董事長：
“董事長，您為何要見我？”
董事長指了指自己手裏的書：
“這是一個西班牙的醫生所寫的，算是一本冒險作品。”
“很冷門，講述人體內的微生物，在人體裏冒險的故事。”
“但也很有趣，通過微生物的視角，來講述人類健康時，和遭遇疾病後的種種變化。”
“以至於我時常在想，我們是不是就是那個見證世界病變的微小粒子。”
秦澤沒有開口。
董事長顯然意有所指：
“秦澤，你知道世界已經滅亡過了嗎？”
秦澤點點頭。
董事長微笑：
“你成為舊曆者的時間很短，但你知道的東西卻很多。很好，很好。”
“可世界其實還是那個世界，隻是變得不適合人類生存了。”
“就像死去的軀體，還是那個軀體，但裏麵已經滋生出大量的病菌。”
“我們的世界，沒有死去，可它病的很重。”
“這些年，我一直在找同行者，在找繼任者。”
“董事會的成員，很多都是我挑選的，且不僅僅是董事會。”
董事長略微停頓後說道：
“我要見你，是因為你的進步很快，也因為……臨襄市的很多大事件，與你有關。”
“秦澤，你身上有著難以想象的氣運啊。”
秦澤麵不改色，第一反應是想要裝傻。但隨即他又意識到一件事——
這是董事長，世界最強的存在。
他能知道自己的秘密，或許也正常。
自己不需要偽裝什麽，因為戰力的差距過大，這樣的偽裝毫無意義。
所以秦澤下一秒，點點頭：
“我的確獲得了很強的氣運。其實我很普通，董事長，我的資質很一般，隻是運氣很好。”
董事長笑著搖頭：
“能夠見我，就足以說明你的資質不一般。”
“原本我不確定，畢竟，司令，簡一一，盧弧，這些人都是天才。”
“還有那個小丫頭愛麗絲，她也很不錯。後來者，很難比他們更優秀。”
“但現在，我見到你了，秦澤，我確信，你就是我要等的繼任者，同行者。”
這下秦澤真的受寵若驚了。他一時間不知所措起來。
董事長說道：
“在一切開始之前，我會告訴你一些秘密。是司令……乃至董事會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秦澤不自覺的，端正了坐姿。
董事長擺擺手：
“別緊張，放輕鬆。”
“董事會有很多天才，但僅僅是董事會的還不夠。”
“這個世界，有光就會有陰影，正義邪惡，總是一體兩麵，人都是複雜的，不是麽？”
“隻有維持穩定的秩序，才能夠讓濁氣下降，讓清氣上升。”
“所以我啊……”
秦澤原以為，董事長會說，所以我創建了公司，想要挖掘更多人才。
可接下來的話語，卻讓秦澤非常震驚。
董事長略作停頓後，微微一笑：
“創建了英靈殿。”
這一瞬間，饒是秦澤其實已經善於管理自己的麵部表情，卻還是嘴唇輕輕顫動。
瞳孔更是不自覺的一縮一擴。
他此時的表情，詮釋著錯愕二字。
董事長早已知曉秦澤的表情，還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樣子，說道：
“好人其實不需要管理，隻有壞人管不住的時候，才需要賦予他們對抗壞人的武器，讓他們去對抗壞人。”
“我最早的想法，是約束所有的黑曆者，是想辦法讓囈語對黑曆者的影響降到最低。”
“是利用自身的強大，來掌控黑曆者。”
“但後來，我也被囈語影響了。這也算是，親自感受了囈語的力量，感受到了那個名為腐敗之神的至高存在，對這個世界的侵蝕。”
董事長也知道腐敗之神……
看來從其他途徑，也能查閱到曆史真相。
這不奇怪，畢竟董事長是當世最強大的舊曆者。
這樣的人，能做出任何事情都不奇怪。
秦澤詢問道：
“你……您……是英靈殿的創始人？”
董事長點點頭：
“如今我已經退出英靈殿，因為我失敗了。我沒有辦法掌控囈語，所以我知道，英靈殿再待下去，已經沒有了意義。”
“當然，或許你去詢問如今的五神，他們不會否認我的存在。”
說到這裏，董事長的笑容越發慈悲：
“我的代號，叫盤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