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小暑。
在這一天，如果濁氣不曾下降，那麽現實世界的溫度會飆升。
人們隻要稍微勞作，就會感覺到口渴。
不久前的端午，因為濁氣上升，導致人與人內心的糾怨，都很容易爆發。
那一天，不管是公司還是警局，都非常忙碌。
那一周的事件太多了。
但這次的小暑，卻意外的，沒有任何變化。
濁氣大降，低過某個數值後，對現實世界就幾乎沒有影響。
而五月二十，在陽曆裏是舔狗劫，是一群自願不把自己當人，有著合理情人節七夕節不去過，卻非要變這番給異性送錢的節日，此節日不分男女。
但農曆沒有這麽一說，雖然龍夏如今的年輕人已經很抽象了，但還不至於抽象到連農曆的五月二十，也拿來給主子上供。
五月二十的晚上十點，秦澤回到了自己的住宅裏。
友科新城小區十三棟七樓。
他回來後，第一時間聽到的是，親愛的你回來了。
那是小喬的聲音。
隨後，他看了一眼有些蔫吧的銅錢草，給銅錢草澆了點水。
今日小暑，對於人們來說影響不大，但對於銅錢草這種舊曆植物，還是有一定影響的。
做完這一切後，秦澤看了看今日的日曆……
想著趁著新一天沒有到來，趕緊趨宜犯忌。
但日曆卻顯示了如下文字。
【舊曆者秦澤，於五月二十日小暑，擊殺第七值神，日曆當前封閉中。將於兩小時後解鎖。】
他這才明白，今天是五月二十日。
自己在迷宮裏，待了六天。
明天是能夠趨宜犯忌的最後一天，明天一過，就又得進入休眠期了。
秦澤隻能耐心等待。
他準備做做清潔，家裏六天沒有打掃了。
當目光落在小喬身上時，秦澤發現，小喬皮膚變得紅潤，能夠看到細細的血管脈絡了。
一次次經曆磨難，小喬都會距離真人更近一分。
但不知道，最終這些變化的意義是什麽。
如果小喬徹底變成了真實的生命，又會發生什麽？
“一起洗澡麽？你現在身上臭烘烘的。”
秦澤點點頭：
“我是要洗澡，但你就算了。”
小喬笑道：
“我可以變得呆滯一點，你可以當我是個人偶。一如既往。”
可不能一如既往了。
現在秦澤甚至可以聽到小喬的心跳聲。
這也讓他意識到……如果再把小喬帶出去，強大的敵人是可以判斷出，這不是人偶的。
所以現在小喬越發真實，反而會有很多弊端。
“如果你不聽話，我不介意把你拆開。”
小喬安分下來了，眼神帶點嗔怨。
仿佛秦澤是一個捂不熱的人。
秦澤沒有搭理小喬，很快泡在了浴缸裏，舒服的享受起來。
“希望今天是宜沐浴。”
他這麽想著，期待著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我殺了值神，肯定會有很豐厚的獎勵吧？”
“說不定會有好幾點‘質’，憑借我之前積攢的兩點，如果全部投進去……”
鬼神境？
秦澤搖了搖頭，不，很可能是鬼神境的巔峰。
也許再努努力，就能在一個月內，步入天人。
那麽自己步入天人的時間，或許會是史上最快吧？
這個想法讓秦澤還挺興奮。
有一種競速遊戲保持了競速記錄的感覺。
就在這個時候，秦澤忽然聽到了哀嚎聲。
這聲音來自於腦海裏。
“主人……我好痛苦……”
秦澤明白過來了，這是銀行家·呂不韋的聲音。
呂不韋的靈魂作為祭品給了迷宮王爵，如今還回來了。
但看起來，融合的過程有些痛苦，秦澤覺得可以理解。
畢竟，這可是靈魂縫合。
他沒有怎麽理會，隻是說道：
“耐心等待。”
……
……
距離五月二十一，還有一個小時。
司馬懿回到了自己的咖啡廳裏，那些法棍已經讓他感覺索然無味。
他現在……像一個去了蜀都然後被當地人煉化後的南通。
很奇怪，那種劇烈的，靈魂融合的痛苦還沒有結束。
而這種痛苦的過程裏，司馬懿頻頻想到了秦澤。
這讓他覺得不對勁。
“到底怎麽回事？”
就像是另一半靈魂不受控製一樣。
司馬懿知道，自己今晚就將跨入天人境界，成為史上最強的史學家。
某種意義來說，步入天人境後，他會是一個低配版的迷宮王爵。
能夠利用他人的記憶為素材，製造對付他人的手段。
這也意味著，他粟業，正式進入了“頂端強者”行列。
但偏偏，他此刻非常痛苦，痛苦到仿佛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司馬懿到底是司馬懿，強忍住這樣的痛苦，開始思考源頭。
“靈魂分離的時候，我幾乎感受不到痛苦。”
“那麽按理來說……靈魂返還給我，也不該這麽疼痛才對。”
腦海裏多出了一些陌生的記憶，以及時不時想到秦澤……
而且記憶裏的秦澤，仿佛帶著聖光。
見鬼。
這讓司馬懿感覺惡心，卻又無法抹除這種惡心。
不多時，在距離十二點到來，還有半小時的時候，司馬懿終於知道問題出在哪裏了！
“這不是我的那一半靈魂！！該死的！這不是我的靈魂！”
“這是秦澤的那一半靈魂！”
在殺死迷宮王爵後，那被扣留的靈魂的確回來了。
但——秦澤與司馬懿，始終處於白色臍帶連接的狀態下的。
所以這種事情也不是沒可能發生……
不，現在對於司馬懿而言，這已然是確定的糟糕結果了。
“秦澤也意識到了，要通過bug進入迷宮，所以他也做出了選擇，他也消耗了百分之五十的靈魂才對。”
“但他消耗的不是自己的，而是舊曆層麵歸屬於他的。”
“該死！該死！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的！”
擺在司馬懿麵前的選擇有兩個——
第一，重新構建的自己另一半靈魂的記憶，讓這一半靈魂“本土化”，相信自己就是司馬懿。
這事兒他幹過不少次。
第二，找到秦澤，想辦法完成靈魂交換。
司馬懿傾向於第二種，因為第一種雖然可以消除一些問題……
可還有不少隱患——他自己的另一半靈魂，在秦澤手上。
天曉得，這件事會帶來什麽樣的惡劣影響。
這個即將直接成為天人境頂尖高手的舊曆者，痛苦的吼了出來。
滿腦子都是在咆哮著質問，憑什麽！
以及……時不時閃現兩下的，仿佛神一樣帶著聖光的秦澤。
……
……
“等待不了啊！主人！出問題了！這不是我的靈魂啊！”
呂不韋痛苦的要死，那聲音像是正在被執行某種殘酷的刑罰。
秦澤微微皺眉。
“什麽意思？”
此時此刻，他也意識到了似乎有點不對，便放開了一些權限，讓呂不韋擁有與他對話的資格。
“我感覺我的記憶混亂……我分不清我到底是誰！我好像……有很多很多的身份！”
呂不韋的聲音已經有點沙啞。
秦澤猛然從浴缸裏站起來，聰明如他，當然很清楚呂不韋的話意味著什麽。
“我靠！不是吧！”
片刻也沒有為呂不韋的痛苦而感到難受，現在抵達樂子人的內心的快樂——是司馬懿的另一半靈魂在我這！
這個念頭讓秦澤的嘴角比ak47還要難壓住。
他重新坐回浴缸裏，摸著下巴，思考起來：
“呂不韋分不清自己是誰……”
“而上一個分不清自己是誰的……就是司馬懿。”
當然得是司馬懿，總不能是隔壁劇組李火旺吧。
秦澤自己看過司馬懿內心那誇張的記憶網。
跟蒼蠅眼睛一樣，密密麻麻的交錯在天空上。
這誰分得清啊？
得虧是秦澤去旋渦迷宮裏，去的晚，待得不久，待久了，在迷惘的影響下，也會分不清。
一切都說得通了。
“難怪，司馬懿和呂不韋都那麽痛苦。”
“我獻祭靈魂的時候，呂不韋一聲沒坑。”
“沒理由割裂靈魂不痛，反而是融合靈魂感到劇痛。”
“除非，融合的不是自己的靈魂。”
“就好像，硬生生把不屬於某個門的鑰匙，強行懟進鎖孔裏。”
“有趣……”
秦澤是真的不為呂不韋的痛苦而難受，哪怕呂不韋是通關的關鍵。
畢竟，呂不韋當初是奔著要他命來的，如今呂不韋隻是一件道具。
他現在想的是……如何利用這一半的司馬懿的靈魂，來要挾司馬懿。
“司馬懿一定會想辦法要回這靈魂，靈魂本身就是籌碼。”
秦澤想到，自己突破鬼神，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但要突破到天人，可能還需要一些助力。
你司馬懿作為擊殺值神的參與者，總得收獲點質吧？
這位司馬懿先生，你也不想你的靈魂落在別人手上吧？
秦澤第一次意識到，原來當壞人這麽快樂。
這種不會引起白色舊曆變黑的壞事，以後可以做多一點。
當然，他要的不僅僅是如此。
“這很好。但還不夠好。我得問問有沒有那種能夠針對靈魂進行作業的舊曆職業了。”
“不管怎麽說，落到我手裏，那沒有不好好開發的道理。”
秦澤笑容邪惡，像個反派。
而本該充當反派的那位，即將步入天人境的大魔頭，此刻痛苦不已。
就在這個時候，秦澤的電話響了。
秦澤拿起放在浴缸旁，手機架子上的電話，看到是司令的來電，立刻接通電話。
“秦澤？是你本人吧？你沒事吧？”
“我沒事。是我。怎麽了？”
“嗬，袁奮回來了，剛剛給我打了電話，整個人都在哭，說再也不想犯忌了。”
袁奮？
秦澤想了想，恍然，是那位開鎖匠。
“他回來了啊，那就好那就好，我還想著，要去找他來著，但迷宮雖然坍塌了，可依舊很亂。而且那會兒我被強製遣返了。”
電話那頭的司令楞了幾秒，用帶著幾分詢問意味的語氣說道：
“等一等，等一等，袁奮也說到了迷宮，也提到了迷宮坍塌，我當時沒有在意，心想他回來了就好。”
“但據我所知，舊曆世界的迷宮，隻有一個吧？”
司令也為自己想到的事情感到驚慌：
“秦澤……迷宮坍塌是怎麽一回事？”
秦澤本不想裝逼。
奈何到了這個節點，不得不裝，他用一種很正常平淡的口吻說道：
“嗯，迷宮隻有一個，就是第七值神·迷宮王爵的森羅迷宮。”
“至於迷宮坍縮，是因為第七值神死了。袁奮原本被困在迷宮裏，他可能是因為某些特殊的狀態，導致不被迷宮汲取，但也無法離開迷宮。”
“如今第七值神死了，迷宮毀滅了，他也就出來了。很好，司令，袁奮沒有事吧？”
袁奮是現在的重點嗎？我一刻也不為袁奮的歸來而開心！
司令問道：
“你剛剛說什麽，你說第七值神……死了？”
“那可是值神！它怎麽死的？它的死和你有沒有關係。”
秦澤說道：
“它的死因很複雜，和我有一定關係，但我不能說，司令，你是公司現在名義上的一把手。”
“我是你的下屬，我隻能告訴你，我和一個很強大的神秘人，的確幹成了一件大事。”
“但我不能告訴你這個人是誰。”
“並且，我也希望你為我保密。今晚過後，我就將步入鬼神境……甚至，可能超過我原本的預期。”
司令難以置信。
超過原本的預期？這小子要登天？一步跨過鬼神？
這得是什麽奇遇才能有這般的進步？
司令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自己的心情：
“什麽時候有空，我想，我可以安排你去見董事長了。以及，我需要和你好好談談。”
“後天吧，後天我的日曆重新休眠。”
秦澤說罷準備掛斷電話。十二點也馬上要到了。
正在這個時候，他忽然想到了什麽。
“對了，司令，開鎖匠，是不是實力達到一定程度後……什麽門都可以打開？”
“是的，很多概念意義上的門，隻要存在這個概念，就可以被打開。”
“好的，我知道了，請好好栽培袁奮，也許不久後，我們需要他。”
司令有些不理解，但秦澤此時已經掛斷了電話。
十二點的鍾聲響起。
這一天，三個舊曆者都邁入了新的台階。
袁奮沒有想到的是，他的舊曆也在這一天有了意外的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