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澤的氣息驟然間一邊。那破碎的身體在金色的光霧裏瞬間重塑。

本該死去的司馬懿,也在這一瞬間,感覺到恐怖的生機注入了自己的身體裏。

碎裂的白色臍帶連接著他與秦澤。

這並非司馬懿的善意,他就是單純的,想要知道這麵具能召喚的到底是誰。

司馬懿又是一個特別討厭臨近終點又功虧一簣的人。

帶著嫉妒,倔強,不甘心,以及好奇,他咬牙堅持到現在。

卻也因此,得到了回饋。

司馬懿注意到,迷宮王爵臉上的漩渦……真的被改了,那些光暈一樣的漩渦,竟然實質化,且出現了裂痕。

司馬懿發現周圍所有的“迷惘”,似乎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全部死去。

似乎是以為秦澤的手,將那旋渦給捏碎了一樣。

導致迷宮王爵的召喚物,全部被死亡。

這種事情……真的可以辦到?

秦澤到底召喚了一個什麽家夥?

“喜歡旅行嗎?時間很有限,我能帶你去的地方太少。但應該還有那麽幾個。”

時間仿佛停止住。

秦澤忽然間開始自言自語。那當然不是真的在自言自語。

隻是此時的秦澤,已經被舊曆始祖取代。

秦澤的意識,化為了舊曆始祖的心聲。

“殺了它?那不急,那不是現階段最緊要的事情。”

“一分鍾的時間太短了,隻能去六個地方,剩下的那一秒,再用來殺人便是。”

“值神是很麻煩的敵人,但這一個不是。”

舊曆始祖說完後,打了一個響指。

旅行開始。

……

……

時間剩餘·五十一秒。

遠方是一片白色的霧氣籠罩著在整個城市裏。

能見度幾乎沒有,遠處的建築都隻能看到依稀的輪廓。

無盡的濃鬱霧氣,仿佛一道城牆。

秦澤的身影,或者說舊曆始祖的身影,很快沒入了濃霧之中。

一片霧茫茫裏,秦澤與舊曆始祖開始對話。

【這是在哪裏?】

“我原以為你應該會讓我耗費一點功夫才能進來。沒想到……你居然直接進來了。”

舊曆始祖的表情有些疑惑,隻是麵具覆蓋著,看不出來。

很快,他似乎想明白了。

“這個地方叫百川市,不是什麽人都可以進來的,你可以理解為,這個地方是一座英靈殿。”

【英靈殿?】

這三個字秦澤可太熟悉了,但很顯然,這不是他以為的那個英靈殿。

舊曆始祖解釋道:

“並非我所創造的那個小世界裏的英靈殿,那個英靈殿,不配與百川市並論。”

“百川市算是英靈魂歸之處,隻有被百川市認可的人,才有資格進入。”

一連串名字在舊曆始祖腦海裏浮現。

這些名字秦澤都很陌生,但他聽到了淩寒酥。

這位舊曆主宰的名字,這個名字讓秦澤意識到,很可能是某些對世界具有重大貢獻的人,才有資格進入百川市。

【所以……我有資格進入?】

“原本是沒有的,我打算幫你弄的,但百川市居然接納了你,不需要我出手……某種意義來說,我們浪費了十秒鍾。”

舊曆始祖自嘲的笑了笑。

【為什麽?】

“你的身上有環。”

【環?】

“時空閉環產生的產物,你可以理解為,超越時空的因果。換句話說,你在不久後,會有一段跨越時間的旅途。”

秦澤啞然,環居然是這樣的意思。

自己的身上有環……自己會跨越失控。

那麽是因為什麽呢?

舊曆始祖笑了笑:

“誰知道呢?很多人都有跨越時間去拯救什麽東西的意願,你有這樣的機會,很好。”

若要說跨越時間去拯救某個東西,大概沒有人比舊曆始祖·周白榆更為有體驗了。

他忽然覺得,秦澤真的很順眼。

可惜,此時二人是一個身體,不然他還真想拍一拍肩膀,像前輩鼓勵後輩那樣。

“百川市接納了你,認可了你,這很好,秦澤,你非常棒。將來或許有機會,與我同行。”

“下一個地方,很重要,是你通往大決戰的鑰匙。”

“準備好下一個旅行了嗎?”

於濃霧間的城市街道裏,舊曆始祖再次打出響指,他的身影,瞬間消失。

寂靜的百川市,依然寂靜。

……

……

時間,四十一秒。

血肉的惡臭撲鼻而來。映入秦澤眼裏的,是無數血肉堆積而成的一座神廟。

十二尊麵目猙獰的十二生肖圖騰神像,於神廟之外顯現。

仿佛是保護著神廟。

立足於此地,舊曆始祖看向神廟,仿佛目光可以穿透神廟。

“看來,我們又可以走了。”

這句話裏,有幾分無奈,但也有幾分欣慰。

【什麽意思?您隻是來這裏看看?】

“已經有人將我要做的事情,做了,雖然當下的時間裏,還沒有人做到,但我帶你來到了未來。”

秦澤沒有說話。

他確實不懂舊曆始祖的安排。

舊曆始祖簡單的解釋了一下:

“現在的情況,是我以為不會有人去做的一件事情,一件在所有人看來,都是錯誤的事情……”

“被人做了。”

“這件事情關乎整個世界,也關乎下一次舊曆戰爭。”

“但我沒有想到的是……有人去做了。”

不久的未來後,有人來過墮落神廟,將舊曆始祖認為要做的事情,給做了。

這是秦澤的理解。

同時,秦澤還注意到,這件事情本質上是正確的。

但因為這件事情帶來的影響,可能會讓所有人都以為,這件事情是錯誤的。

“做這件事的人,需要很大的勇氣。我佩服她。”

說到這裏,舊曆始祖笑了笑:

“秦澤,你有很好的伴侶。真是讓人羨慕。但接下來,你可能會麵臨一個非常被動的局麵。”

“請堅信,你們沒有錯。”

秦澤不明所以。怎麽忽然就提到了伴侶?

他的伴侶,當然是喬薇。

難不成,那件事和喬薇有關?這個地方,雖然秦澤第一次來,但從十二生肖身上,還是猜到了——這或許就是墮落值神的圖騰。

這裏必然與墮落值神有關。

不過更多的事情,秦澤也無法猜測出來。

且既然對方不說清楚,可見一切都是為了不影響因果。

秦澤就沒有多問細節,隻是問了另一個問題:

【你的伴侶呢?】

“我?哈哈哈,我有好幾個紅顏知己……還不同種族呢,各個都是極品。可惜啊,大家都住進百川市了。”

語氣裏竟然有些落寞。

秦澤啞然,百川市是英靈魂歸之處,也就是說……

這位舊曆始祖的紅顏知己,全部都死了。

舊曆始祖歎了口氣,說道:

“準備好前往下一個地方了麽?”

【好。】

墮落神廟之外,十二道猙獰的圖騰忽然進入了戒備狀態。

它們暗淡的眸子裏,閃爍起了紅色的光。

但很快,又歸於寂靜。

因為那道身影已經消失,仿佛不曾來過。

……

……

時間剩餘,三十一秒。

淒風苦雨哀嚎,在一處茅屋裏,亮著孤燈殘光。

周圍的世界都是暗淡的,不遠處則是濃鬱的黑暗,仿佛一道牆。

這是一個狹小封閉的空間,似乎是用來囚禁關在茅屋裏的那個人。

當舊曆始祖帶著秦澤出現後,舊曆始祖並未進入茅屋裏。

時間仿佛再次停住。

風雨被巨大的力量凝固住,明明站在風雨之中,秦澤發現,身上連一點雨水都沒有。

“老朋友,我來看你了。”

秦澤沒有說話,靜靜等待著。

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

“依照規則,你能幹預的事情很少,更不可能殺死我,也沒有時間來殺死我,你來幹什麽?”

這聲音,秦澤覺得很熟悉。

太熟悉了,他稍微想了一下,就想了起來。

那是自己在黃金曆手稿上滴血時聽到的聲音!

“沒什麽,如你所言,我的時間很少很少,我們的故事已經過去了,老朋友。”

舊曆始祖微微歎道:

“我隻是來看看你,順便,給你一樣東西。”

舊曆始祖的手裏,不知何時,多了一片白色的繃帶,像是從司馬懿的白色臍帶上撕扯下來的。

下一秒,手上的白色繃帶碎片,不見了。

而茅屋裏的那個人,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

“願你好運,也願你早日想明白。”

說罷,舊曆始祖便有轉身離開的意思。

茅屋內忽然傳出聲音:

“哼,你以為我是那多愁善感的人?”

舊曆始祖笑道:

“當然不是,隻是,如果人生隻剩下回憶,那我希望你能記住曾經的妻女。盡管,她們可能對你毫無意義。但我希望你記住她們。”

茅屋內的人一邊咳嗽一邊發出嘲笑:

“哈哈哈哈哈……無聊的把戲,咳咳咳……無聊的把戲!”

“太無聊了!舊曆就是一個笑話!你和所有舊曆主宰都是一個笑話!”

秦澤此時才問:

【這個人到底是誰?】

舊曆始祖說道:

“一個不肯接受時代變了的老人罷了。”

“走吧,我們該去下一個地方了。那個地方,我能做的事情稍微多點。”

舊曆始祖打了一個響指。

淒風苦雨再次哀嚎,茅屋裏的人,還在不斷咳嗽。

……

……

時間剩餘,二十一秒。

未知領域內,簡一一第六十七次發起進攻。

這一次,簡一一得到的評價是“猶豫就會敗北”。

第六十八次,當出鞘的黑刀落下,準備開啟第六十九次挑戰的時候——

黑刀主人忽然收刀。

因為周遭出現了特殊的能量波動。

“太嚴格了,即便是你已故的那位弟子,也不可能在一百次對決裏,戰勝你。”

“你麵前的孩子,在這樣的次數裏就能讓你拔刀,這可是絕無僅有的超級天才。”

舊曆始祖忽然出現。

時間雖然停止了,但黑刀主人並沒有被影響,他頗為意外,會看到這個戴麵具的家夥說出這種話。

很快,那種熟悉的氣息,也讓他意識到了,這個麵具男是誰:

“你應該清楚,在這個場景裏,我們都是你所創造的。”

“我的嚴格,也是你所要求的。”

秦澤意識到了,這是遊戲領域,也就是舊曆始祖創造的第二個世界。

他一共創造過兩個世界,一個世界,藏在舊曆世界裏,借由屈怨才會出現入口。

屈怨消失,就會被強製遣返。

另一個世界,則是自己長大的“現實世界”。

現在,他們來到了“遊戲世界”。

秦澤看到了簡一一。他沒有想到,居然會在這裏,看到簡媽媽。

內心的激動,顯然也影響了舊曆之主。

【這是我的同伴!是我的上司!】

“知道了知道了,真是讓人感慨……他也是上司啊。”

舊曆始祖笑了笑:

“我原本想要將這把黑刀取來給你用。”

“但現在看來……這把黑刀有更適合它的人。”

“秦澤,你除了有一個很好的伴侶,還有一個很好的朋友。”

舊曆始祖的確很感慨。

他隻能出現很短的時間,隻能有限範圍的改變一些事情。

但他發現,不管是百川市的身份,還是改變未來的重大事件,又或者是足以斬破命運的神器——

全部都與秦澤有關。

秦澤的因果遍布了他原本想要去的很多地方。

他漸漸意識到……

舊曆時代真的到來了,那些與自己當初那批人同樣優秀的家夥們,正在改變這個世界。

自己的決定是對的,那場舊曆戰爭,雖然敗北了——

但自己創造的世界,會為下一次戰爭帶來新的戰力。

而一次的勝負不打緊,笑到最後的人,才是真正的贏家。

“你讓我感覺到驚喜。”

秦澤沒有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但他現在心情很好。

雖然見到的簡媽媽此時很狼狽……他第一次看到簡媽媽身上連刺青都消失了。

但秦澤並不擔心什麽,他對簡一一,總是有著一種幾乎盲目的信心。

“既然沒有什麽好逗留的,我們該前往下一個地方了。旅行就快結束了啊。”

舊曆始祖發現,自己來晚了,他對秦澤想要做的事情,秦澤很多已經擁有了。

這感覺其實很好,因為這讓他意識到,自己不是在孤軍奮戰。

隻是還需要等待一些時間,讓幼苗們,足以擁有參加第二次舊曆戰爭,徹底消滅腐敗的資格。

“下一處,是一個很關鍵的地方,算是你命裏必須要麵對的一關。”

“準備好了麽?還是你要給你的同伴留下什麽話?可以辦到的哦。”

“畢竟,我們不在現在,在未來。”

秦澤想了想,最終搖了搖頭:

【不了,我相信組長,其實您真的浪費了十秒鍾……因為這個人,是最不需要特殊關照的人。】

舊曆始祖自嘲一笑:

“我也有認不清形勢的一天呀~可惜,有些事情改不得了。”

話音落下,他打了個響指。

時間剩餘十一秒。

舊曆始祖的身影消失。

黑刀落下,簡一一開始了新一次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