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的故事，其實並不是什麽很讓人覺得曲折的故事。
沒有複雜的劇情，沒有讓人驚歎的懸念。
就是曾經有一群戰友，後來沒了。
當年，最早的那批董事會成員裏，有那麽幾個人很對司令胃口。
那個時候，訓練很繁重，但很快樂。
每天都在期待犯忌，每天都在等待提升。
每個人，都渴望為公司變強，為這個世界做出貢獻。
司令的性格，是那種很討人厭的性格，傲慢無禮。
可一旦被他接納後，這個人又會變得無比的可靠。
盧弧，老趙，愛麗絲，這些人自不必說。
雖然每個人都有小心思，但內心深處都明白，司令是值得信任的人。
其實那個時候的董事會，不止這些人。
司令身邊，就有六個能力各異，實力強大的董事會成員。
也是那個時候，司令展現出了能夠領導公司的才能。
善妒，傲慢，聽起來不是好領導該具備的。
但司令的優點，可以覆蓋這些缺點。
司令講述到那個時候的董事會時，熠熠生輝。眼裏的光芒閃爍，卻在飲下一杯酒後……
驟然間黯淡。
因為那些人，死了。
死於一場降臨，沒有人知道，那場降臨為何如此恐怖。
這個世界忽然就出現了無數強大的怪物。
和秦澤之前麵臨的降臨截然不同……
司令與一眾董事會成員所經曆的那場降臨——是真正的浩劫。
那些怪物實力似乎每一個都堪比天人級的存在。
如果不是那天帶著濃烈的霧，如果不是戰場在燕京的郊外……
也許怪物降臨，摧毀人類城市的新聞，就會傳遍各國。
那場戰鬥很慘烈。
司令舉著酒杯，他其實沒有醉，但他還是流出了眼淚：
“柳文召拉著我的手，將我拽到了後麵。”
“我當時想要衝上去，因為文召受了重傷，她快死了。我不能讓她死。”
“文召卻將最後的力量，將我拽回去，她說……”
“司令啊，你可是守墓人，守墓人，哪能擋在屍體的前麵。”
“怪物的利爪就這麽刺穿了文召的胸口，文召最後的笑容要多難看有多難看……這是文召說的最後一句話。”
“她起了一個很不好的頭，很不好……”
“因為那場戰鬥，我們每個人都以為，我們無法回去了。”
“我們都會死。”
“可這群該死的家夥，即便在死亡的順序上，也不肯讓我。”
“因為我是守墓人，因為死在我前麵，他們還能立更多的功勳。”
“用我的屍體去戰鬥。文召沒有說出口的那句話，卻被其他活著的幾個董事會成員，都讀懂了。”
“他們一個個都衝在了我的前麵。”
秦澤沒有問最後怎麽樣。
戰鬥顯然在濃霧之中得到了解決，司令也從此，多了幾具任其差遣的強大屍體。
秦澤舉起杯，將這個場景代入進去。
如果有一天，大明星，簡媽媽，都擋在自己的麵前……
他的情緒波動終於劇烈起來。
這一刻，兩個男人才真正有了喝酒的感覺。
秦澤終於意識到，公司是很偉大的。
司令很傲慢，看不上普通人，有著一定的“舊曆歧視”。
可這個人，還有他的夥伴們，曾經賭上性命，將那些降臨於世的怪物，擊斃在了濃霧之中。
讓燕京的百姓，甚至都沒有意識到，外麵發生了什麽。
英雄隻要是英雄就行了，他不需要是聖人。
簡媽媽那樣的人，世間沒有多少。
這一刻，傾訴者與傾聽者，情緒都開始波動。
司令講述了六具強大屍體裏的每一具屍體，其活著時發生的往事。
最讓秦澤動容的，便是董事會裏，那個叫柳文召的女孩。
這個女孩，一直喜歡著司令。
在後來清理遺物的時候，司令讀到了柳文召的日記，終於是後知後覺的明白了一些心意，但已然無從回應。
秦澤聽得難受，這酒越喝越快。
【每一個慘烈故事的背後，都有著巨大的因果。你當然無法改變已經發生的事情，但或許現在，你可以去阻止尚未發生的事情。】
【一個願聽，一個願講，本次傾述與傾聽，取得了圓滿成功。】
【獲得buff——聆聽萬物之聲。】
在秦澤陷入了悲傷的情緒裏時，趨宜成功了。
這一刻，秦澤沒有在意腦海裏的提示，而是……聆聽起來。
【其實我根本沒有醉，但秦澤似乎喝酒已經醉了……哎，媽的，我幹嘛要跟他講這些。】
【該死，我這是怎麽了，我為什麽要說這個啊，文召的事情，我怎麽就告訴他了！】
當秦澤還在感動的時候，司令已經忽然回過神來了。
【可我真的很想找個人說這些，我很想他們啊……我一直想要調查清楚真相。】
【那場超級降臨，到底是誰引發的？】
【但也不知道怎麽，偏偏是對秦澤說的。或許是因為他昨天……帶給了我太多震撼。我竟然開始期待他？】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是什麽人？我堂堂公司的二把手！我怎麽可能將希望放在一個下屬身上！】
【就算董事長青睞他，就算這麽多大事件裏都有他！】
【但那件事已經過去那麽久了，調查起來也毫無線索。】
矛盾的人類，司令的內心戲可真豐富啊。秦澤內心吐槽。
【矛盾的人類，司令的內心戲可真豐富啊。】
秦澤一愣，我去，連我自己的聲音也可以聽到？
【我去，連我自己的聲音也可以聽到？】
秦澤樂了，他確實沒想到，聆聽萬物之聲，比龔瓶的能力更強大，居然可以直接聽到生靈的心聲。
【這能力在迷宮裏，想必是有很大作用的，畢竟……迷宮裏肯定存在幹擾我心智的人。】
【這樣一來，我今天必須犯忌了。】
【但至少，先和司令結束酒局吧。至於司令的內心想法，看起來，那場規模爆表的降臨，在司令看來是很有疑點的。不過事件過去很久了，我就算有心調查，我也查不出來吧？】
【我並不比簡媽媽和司令聰明。算了，先結束酒局吧。】
秦澤準備和司令說，自己不勝酒力，想要休息。
但司令的心聲告訴秦澤——問題沒有這麽簡單。
【他還不是鬼神，按理說，體質沒有那麽強，我得灌醉他，讓他記不起來才行。】
司令的眼神有了戰意！
秦澤挑眉，這家夥居然打算強行灌醉自己？
用這種單價八千多一瓶的酒？灌醉一個異人巔峰？
有錢真好。秦澤隻能感歎。
不過既然知道了司令的策略，那麽接下來，裝醉就好了。
……
……
五月十四日，淩晨四點。
司令心滿意足的離開。因為秦澤昏睡過去了。
嘔吐，說胡話，吐露囧事，這些事情過後再倒頭就睡，秦澤覺得自己都是一個合格的演員了。
在司令離開後，秦澤抬起頭，看向了銅錢草。
【這個狡猾的人類在裝醉啊！不要信他啊！不要信他啊！他每次講故事都不講完！】
銅錢草的怨念，讓秦澤有點想笑。
秦澤忽然想到了什麽，注意力落在了小喬身上。
小喬和往日一樣，蹲在秦澤肩膀上。
這一刻，秦澤聽到了一些東西。
【今天也是危險氣息無比濃烈的一天呢，嘻嘻。】
【我就快真正複活了，到時候，我就可以擺脫傀儡狀態了吧？】
【我再也不想傳話給那個女人了。】
【複活以後，就可以跟她公平競爭了！】
【秦澤真好看，我好想把他做成傀儡，然後讓他天天蹲在我肩膀上。我要讓他隻有我的七分之一大小……】
【那樣會不會一些地方又太小了？】
【好矛盾啊，好希望他經曆巨大的危險……】
【但又怕他挺不過。】
啊？倒反天罡？居然妄想把我做成傀儡？
秦澤沒想到小喬的內心戲這麽多。
那個女人……是喬薇麽？原來小喬居然如此危險？
秦澤看向小喬。
小喬顯然還不知道，秦澤可以聽到心聲。
“算了，沒必要和一個傀儡計較，隻要心裏留個準備就行。”
“得定期讓小喬為我做事，消耗她的能量。”秦澤打定了主意。
能夠傾聽每個人的內心，這個能力實在是很變態。
秦澤決定，在犯忌之前，先多體驗體驗這個能力。
……
……
五月十四日，淩晨。
秦澤來到了小詩的住所。
在這一路上，秦澤發現，自己不僅僅可以聽到生靈的聲音，什麽路邊的小狗小貓之類的。
小貓小狗的聲音都是畏懼人類的聲音。
還有一些淩晨晃**的路人，路人的心聲，大多數和溫飽有關。
就像童話故事裏的小女孩一樣，在這樣的淩晨裏，人們都會沉浸在幻想裏。
這是大腦發出的信號，提示一個人，該吃東西了，該加衣服了。
司令的心聲很有趣，但大多數人的心聲……其實很無趣。
一個人的內心戲越豐富，說明一個人在生活裏越遊刃有餘。
而一個人越忙碌，內心的留白，也就越單一。
秦澤沒有去駐足傾聽某一個人。
因為這樣的事情，每天都在發生，隻不過今天自己掌握了這種能力。
但對於其他人來說，生活並無變化。
秦澤也能聽到一些死物的聲音。
比如小詩的門，會發出：“哦，新的男人，已經好久沒有那小子以外的男人來敲門了。”
不過頻率不穩定，秦澤發現也不是所有物體都能發出聲音。
簡單來說，聆聽萬物之聲這個能力，能夠穩定聽到生靈的心聲。
但和龔瓶的偵探能力不同，對於部分物體，並不穩定。
小詩的門已經許久沒有別的男人來敲，這是好事情。
秦澤敲了敲門，緊接著便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不會是澤哥吧？哎呀，好煩啊，怎麽這個時候來，我才剛開始第三輪。】
這是李詩雨的聲音。
【太好了，是澤哥，澤哥來救我狗命了，這第三輪真是要我老命啊，魅魔太恐怖了，小詩姐也太狠了。】
這是符階的聲音。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秦澤隻覺得很想笑。
門打開後，符階與小詩一起出現。
小詩麵帶潮紅，皮膚很好，符階有著黑眼圈，眼窩有點凹陷，一副縱欲過度的模樣。
采陰補陽這事兒，顯然是不存在的。
合歡宗小妖女恐怖如斯。
秦澤前來尋找符階，自然是為了拿到符階帶來的東西。
那是一盞燈。
符階將燈遞給秦澤的時候，說道：
“和故事裏一樣，摩擦燈麵三次，且心裏默念燈神出來，就能夠許願。”
“它能告訴你正確答案。但會支付代價，不過代價是什麽，並不清楚。”
“還有一點，一旦召喚燈神，就必須許願，不能說召喚了燈神，卻不許願。”
“以及，我的能力有限，澤哥，燈神也會有回答不出的問題……”
再一次印證了，旅行者帶回的道具，能力上限和旅行者自身有關。
秦澤點點頭，對符階和小詩表達了感激。
同時留了一筆錢給符階，建議符階好好補補。
牛與地之間的戰鬥，是不可能有其他結果的。
隻有處男才會說，她根本承受不住我的火力。
秦澤離開的時候，符階的心聲是這樣的。
【別走啊，澤哥，多待一會兒啊。我們還可以多聊聊的！】
而小詩的心聲是：
【嘿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歐耶！】
好慘一男的。
秦澤忽然覺得，喬薇那種天人級起步的實力……最後還能氣喘籲籲趴在自己胸口，真的是很給自己麵子。
舊曆者之間的對決，原來充滿了表演的成分。
秦澤還有事情，救不了符階。
接下來，他還得前往胡東風所在的地方。
殺手皇帝柯爾所說的那些事情，讓秦澤有些擔憂。
如果可以，秦澤希望在進入征召之前，能夠通過自己的能力，確認一番。
聆聽聆聽當代殺手第一人的心聲，對秦澤來說，也不算浪費能力。
在前往律所的道路上，秦澤遇到了一個人。
這是一個卷發的少年。
淩晨時分晃**，對於舊曆者而言很正常。
畢竟，前麵親自也遇到了不少流浪漢。
隻是不同於流浪漢，秦澤發現這個卷發少年，穿著很精致。
少年前往的方向不是律所，而是郊外。
郊外有一座玩具工廠，當然，郊外也有很多其他東西。
且此時此刻，二人在市中心，秦澤也不可能通過對方行進的方向，直接知道對方最終要前往的地方。
但他……聽到了心聲。
【濕婆來到了臨襄市，但看官方的應變，似乎知道了雙方打不起來。】
【那麽濕婆來到臨襄市的理由就隻有一個了。】
【聖誕老人歐冶子，他在昨天，攔截在了眾人麵前，也攔住了濕婆。】
【今天想必有一場好戲，不過我是不是該準備其他的分身去圍觀這場好戲呢？】
秦澤的腳步沒有停下，臉上的表情也沒有變化。
因為這個時候，他與卷發少年，麵對麵走過，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