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你看那邊的雲！怎麽晚上還能看到雲呀？”
江悅澄突然拽住漆小雪的衣角，仰頭指向夜空。
江凱和漆小雪同時抬頭。
隻見墨色天幕上漂浮著幾縷銀紗般的雲絮，月光為它們鑲上流動的銀邊，仿佛神明隨手揉碎的星子。
“小雪，快進來辦理入住，我們待會去古城逛逛。”
柳溪然的聲音從廊下傳來，她晃著手機在玻璃門前招手，身後暖黃的燈光將身影拉得老長。
“來啦！”
三人來到大廳。
一隻金色大狗跟煤氣罐似的，從裏邊院子衝了進來。
“大金毛！”黃珂興奮地伸手去摸。
“這是拉布拉多啊，大哥！”江凱糾正道。
結果這“煤氣罐”太熱情，一直搖尾巴。
粗重的尾巴啪嗒啪嗒甩在他小腿上，黃珂疼得呲牙咧嘴。
“這尾巴跟棍子似的，抽得真疼！”
“對，它尾巴打人可疼了。它叫天蓬，我們都喊它蓬蓬。趴沙發上的藍貓叫皮皮，是這個民宿上一任主人留下的，六歲多了。”
都說大理的民宿，普遍有貓有狗。
還真是！
江凱蹲下身想摸摸蓬蓬，剛伸出手就被掃來的尾巴狠狠抽在手臂上。
這力道堪比木棒敲擊，他倒吸一口涼氣。
蓬蓬似乎察覺到新玩伴的到來，圍著他轉起圈圈，尾巴如螺旋槳般攪動空氣，從四麵八方發起“攻擊”！
“哎！哎哎！”
江凱趕緊躲閃，這一幕逗得澄澄笑得直不起腰。
“你們掃一下這個碼，登記一下就行。你們定了三個房間，都給你們安排在三樓吧。”
阿茹幫他們做登記的時候，靈犀已經把行李都搬上去了。
登記完。
電子門鎖發出“滴”的輕響，江凱他們推開各自房門。
三個房間的布局都不相同，其中漆小雪和柳溪然的房間，還有一個大露台。
原本他們打算定兩個標間就夠了。
但是標間的床不大，讓澄澄和漆小雪擠在一起睡，可能會不舒服，所以最終還是定了三間房。
“哇，這麽大的房間，才200多一晚？加上露台，這得有七八十平吧！”柳溪然站在露台上，把漆小雪叫了過來。
兩人順勢望下去，看到下邊的院子。
銀杏樹撐開綴滿彩燈的枝椏，光影在葉片間流轉，宛如撒落人間的銀河。
紫薇花順著白牆蜿蜒攀爬，淡紫色花穗在夜風中簌簌顫動，細碎花瓣飄落時，竟像是下起了一場溫柔的雪。
多肉這種耐活的植物，在這裏更是漲勢瘋狂，葉片肥厚，色彩斑斕，填滿了院子裏的角落。
院子中央的木桌上，幾位遊客圍坐在一起，茶煙嫋嫋中傳來細碎的笑語，不知是在分享旅途趣事，還是討論明日的行程。
“你們的房間這麽大呀？”江凱帶著江悅澄走了進來，看到屋子裏邊居然還有一個麻將機。
可惜，他們不好這一口。要不然一起打打麻將，也挺有意思。
柳溪然倚著露台門框輕笑，“也就多個露台罷了，哎，你們收拾好了嗎？現在去古城吧，我有點餓了。”
她蹲下身捏了捏江悅澄肉乎乎的臉頰，“澄澄妹餓沒？”
澄澄摸摸肚子，眼睛亮了起來：“餓了餓了！”
“聽到沒，你妹妹餓了，咱們趕緊出發吧！”
說話間，柳溪然看到黃珂也從對麵房間走了出來。
幾人將行李簡單整理好，便一同下樓。
阿茹和靈犀還在大廳坐著閑聊，電視裏播放著芒果台的綜藝節目。但兩人的視線都沒在電視上，隻是聽個響。
靈犀在打王者農藥，阿茹則在織毛衣。
“你們去古城玩嗎？”阿茹聽到動靜，扭頭看到江凱他們，便笑著問道。
“對，去吃點東西，有什麽推薦嗎？”江凱問道。
“可以去古城北門看看，那邊有家燒烤店，特色是香辣雞爪，北門那邊還有很多攤位，味道都很不錯。
你們吃完飯後可以去人民路逛逛，網上很多人說，晚上11點後的人民路才是真正的大理。
整條街都是各種小攤位，賣詩的，賣手工藝品的，占卜的，還有行為藝術，挺有意思，就是別去那兒買酒，特貴！”
黃珂湊到江凱耳邊，壓低聲音道：
“人民路好啊，那裏神棍雖多，巫婆也多，很多年輕人喜歡圍坐在一起聽他們吹牛，說不定有漂亮妹子。”
“你發豬癲瘋啊，這次出來，是來給你和柳溪然創作機會的，你在學校泡妹子就算了，出來了還泡巫婆？”江凱白了他一眼。
“哎呀，來都來了，待會去看看。”
黃珂咧嘴一笑。
“走吧走吧，先去北門嚐嚐那香辣雞爪，再去逛逛神棍一條街，今晚高低得聽段江湖傳說！”
五人驅車抵達古城北門，車燈掃過青石板路時，夜市的喧鬧聲浪裹挾著烤乳扇的甜香撲麵而來。
江凱將車泊進車位，抬頭望去，城牆垛口在夜空中勾勒出墨色剪影，簷角燈籠連成一片流動的星河。
“人還蠻多的，我們那兒晚上10點之後，感覺街上的人就很少了。”
漆小雪牽著江悅澄的手，羊絨圍巾隨著步伐輕擺。
“說起來，一直沒問過你老家哪兒的？”江凱側身避開迎麵走來的遊客，輕聲對漆小雪問道。
黃珂聞言猛地轉身，誇張地捂住額頭：“大哥！你們談戀愛半個月，連人家籍貫都沒搞清楚？平時約會都聊哲學呢？”
他真不知道江凱是怎麽把漆小雪追到的。
莫不真是祖墳冒青煙吧？
“你別管，反正聊的是正經的。”江凱佯裝要踹他一腳。
“我蘇州的呀。”漆小雪眉眼彎成月牙，路燈將她的影子拉長，與江悅澄的小影子疊在一起。
“十三太保啊，失敬失敬。”黃珂立刻抱拳作揖。
“什麽是十三太保呀？”江悅澄好奇地仰頭問道。
“澄澄妹這你就不懂了，集裝看東北，散裝看蘇省。你姐姐說自己是蘇州的，沒有說是蘇州哪個鎮的，說明就是蘇州土著，否則她肯定會直接說是哪個村鎮了。”
幾人圍繞著十三太保的梗，聊了一路。
直到大理古城的北城門如巨獸般聳立眼前。
斑駁的城牆在夜燈下泛著青灰色的光，城門洞吞吐著往來的人流，裹挾著五湖四海的方言。
江凱給澄澄買了一份泡魯達。
這是一種起源於東南亞，後逐漸傳到雲省的甜品。
基礎食材是牛奶、椰奶和煉乳，裏邊還會加入西米、紫米、椰子肉等。
最點睛的，是泡入緬甸麵包幹。
這種烤製過，外表金黃酥脆，放入泡魯達中，能吸收牛奶和椰奶汁水的麵包幹，一口下去軟糯香甜。
漆小雪和柳溪然去買了兩杯鮮榨果汁，順便給江凱買了一杯印有大理二字的酸奶。
黃珂則買了一罐當地特色的V8啤酒。
“我隨便點了一些串，吃個三成飽左右，我們再進古城裏邊看看，裏邊肯定還有很多吃的。”黃珂說完，喝了口啤酒。
“哎，這趟回去，健身房怕是要包月了。”柳溪然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我這個還挺好喝的。”漆小雪輕嚼口中的果肉，突然將吸管遞到江凱唇邊。
江凱喉結滾動。
喝過的吸管，算是間接性接吻嗎？
幸福來得這麽突然？
怎麽突然獎勵我？
江凱抿了抿嘴，還沒來得及張口。
可能是反應慢了。
漆小雪挑了挑眉，佯裝生氣。
兩根修長的手指捏住江凱的臉頰，讓他的嘴張開。
沾著淡粉色唇印的吸管順勢送入他口中。
“居然嫌棄我！”
“沒有！沒有沒有！我哪敢！”江凱慌了一下，連忙解釋。
黃珂仰頭灌下一口啤酒，搖頭晃腦："嘖嘖，妻管嚴雛形已現。等結了婚啊，江子要遭老罪了。”
他故意拖長尾音，換來漆小雪一記白眼和眾人的哄笑。
夜市的喧囂裏，烤肉的香氣、果汁的清甜與年少的歡鬧。
共同釀成了，大理夜晚最鮮活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