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跟奧蘿爾告別一下吧。
盧米安關上窗戶,走出房門,來到一樓大門處,看到了站在門口,穿著淺色立領長裙,拿著裝著動物油脂陶瓷小罐的奧蘿爾。
他走上前,從背後輕輕擁抱一下奧蘿爾,然後心中默念著:“時間啊,再次回到夢境開始的地方吧。”
可等了一會兒,眼前一切景象依舊,沒有支離破碎的畫麵,也沒有一片漆黑的異常,他依舊還駐留在原地,沒有重啟時間循環。
不對呀!
這裏不是我的夢境嗎?
隻要我想要重啟時間循環,夢境就會重新回到3月29日那一天嗎?
可現在怎麽失靈了?
“盧米安,今天可是四旬節,你又想惡作劇了嗎?”
在盧米安愣神的時候,奧蘿爾已經伸手揪著盧米安右邊的耳朵,稍微使勁,責備道:“還以為你這些天學乖了,原來是憋著惡作劇呢,說,你是不是想在四旬節上搞事情?”
“啊,奧蘿爾,我沒有……嘶,輕點,輕點,耳朵都快被你扭掉了。”
耳朵的疼痛將盧米安拉回現實,讓他沒有心思再去思考為何無法重啟時間循環的原因。
“就應該讓你漲點記性。”
奧蘿爾又使了點勁,見盧米安疼得齜牙咧嘴的樣子不像裝出來的,這才放過他,又警告一句:“千萬別在儀式上惡作劇。”
“我知道了,奧蘿爾。”盧米安捂著發紅的耳朵,後退兩步。
春天精靈巡遊的隊伍逐漸臨近這裏,奧蘿爾也沒有再教訓盧米安的想法。
“我是春天的精靈。”
“臉蛋可親又漂亮。”
“……”
“唱起來吧,跳起來吧。”
“隻有這樣才能獲得豐收……”
身後雷蒙德等年輕人異口同聲喊著:“豐收!豐收!”
奧蘿爾笑意盈盈聽完,邊接過一片樹葉,邊遞過去一罐動物油脂給阿娃:“感謝春天精靈。”
站在身後的盧米安此刻隻感覺眼前的熱鬧格外嘈雜,煩心,讓他難以聚神思考無法再次開啟時間循環的原因。
“盧米安,你這個家夥不是最喜歡熱鬧的嗎?今天怎麽躲在家裏麵?”
瞥見盧米安的雷蒙德,上前幾步扯著盧米安的手臂,邊上兩個小夥子也跟著一起出手,不顧盧米安的不情願,將他也拉入祝福巡遊的隊伍中。
帶著喜慶與歡樂,祝福巡遊的隊伍滿載著歌聲,不斷敲開科爾杜村每一戶村民的家裏。
老酒館二樓,透過臨窗的窗戶,佛爾思三人同樣瞧見街道上的熱鬧景象。
“這就是四旬節的春天精靈巡遊,看起來也沒有什麽異常。”弗倫克小姐皺眉思索著,以她有限的神秘學知識真無法看出什麽端倪,隻是覺得那位春天精靈的裝扮還不錯,挺可愛的。
“惡魔在吃人之前也常常表現出自己和藹可親的一麵。”佛爾思提醒道。
克勞德沒有說話,隻是微笑看著下方熱鬧的一幕。
“我們要跟著去看熱鬧嗎?”
“這麽美好的節日,如果我們還蝸居在房間裏麵,實在太浪費來這裏一趟的際遇。”
見克勞德表示讚同,佛爾思也沒有說些什麽,跟著明顯有些迫不及待的弗倫克小姐下樓,跟在隊伍的後麵。
巡遊的隊伍走過行政官官邸,這是索倫王室時期一座古堡改造而來,位於科爾杜村邊緣的山丘上,顏色深黑,左右高聳著兩座塔樓。
出來迎接春天精靈的是那位普阿利斯夫人,她穿著一套淺綠色束腰長裙,顯得高貴又矜持。
春天精靈阿娃用樹的種子換了一籃子雞蛋,巡遊隊伍就再次朝著遠去出發。
普阿利斯夫人嘴角噙著莫名笑意,注視著他們離開。
當瞥見佛爾思三人的時候,她的表情一瞬間呆滯下來,像是陷入某種無法得出答案的思考中。
巡遊的隊伍來到水邊,舉行了水邊儀式,然後就前往了永恒烈陽教堂。
這時,臨近中午,村子裏麵大部分的村民都聚集在了這裏,奧蘿爾也在其中。
穹頂呈圓弧形的永恒烈陽教堂,十一二米高,從外麵看過去,仿佛頂著一顆洋蔥,而於內部往上望去,則是金碧輝煌的太陽壁畫。
中午,本該是太陽最為耀眼的時候,可盧米安卻感受到一股讓他渾身打顫的冰冷。
就是在這裏,就是在教堂前,他親眼看見皮埃爾一斧頭砍下阿娃的腦袋!
這是他第一次開啟時間循環的地方!
他壓下心中不安的躁動,找到奧蘿爾,並一直待在她的身邊,同時警惕其他可能的異常變故。
他很想告訴奧蘿爾這裏即將發生詭異的事情,可又害怕自己的行為又會造成不一樣的變化。
至少這一次,他一定會盡力保護好奧蘿爾!
可讓盧米安覺得奇怪的是,四旬節已經逐漸接近尾聲,本堂神甫紀堯姆始終沒有出現,阿娃也沒有遇害。
村民們正在有序離開教堂,返回自己的家裏,一點也不像是有什麽異常的樣子。
到底是哪裏出現錯誤了?
雖然上一次紀堯姆被殺,可他也應該隨著時間循環重啟再度活了過來。
否則一位神甫死去,教堂裏麵的人一定會發現的。
這不尋常,很不尋常。
“盧米安,想什麽呢?我們該回去了。”奧蘿爾拍了一下盧米安的肩頭,疑惑道:“你是不是還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沒有,我隻是在想那個混蛋神甫為什麽沒有出現。”
“許是生病了吧,我也是聽其他人提起的。”
“太好了,就應該讓他一病不起。”
“好了,別說這些傻話了,快回去吧。”
心情輕鬆點的盧米安走在前麵,剛走了兩步,發現奧蘿爾沒有跟上來,轉身想要詢問情況,卻發現奧蘿爾淺藍色的眼眸,變得異常空洞,很陌生。
當盧米安要開口的時候,奧蘿爾將手中某種樹木磨成的粉末拋了過來,因震驚忘記閃避的盧米安,視線一片黑暗,整個人也跟著昏厥過去。
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因為腹部被人重重錘了一拳的劇烈疼痛,讓他忍不住蜷縮著身體,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金碧輝煌的壁畫,是圓弧形的穹頂,接著是本堂神甫那張讓他無比厭棄的臉。
這裏是教堂,自己被抓到這裏了。
盧米安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本能開始觀察四周。
他看見了雷蒙德的父親皮埃爾·克萊格,阿娃的父親紀堯姆·利齊耶,鄰居路易斯·貝德克,以及幾乎所有的村民。
他還看到已經麵目全非的聖壇,放在那裏的不再是太陽花,而是鬱金香、丁香等象征那位隱秘存在的事物。
在聖壇後麵的太陽神徽也已消失不見,取代它的是仿佛有著黑色**在流淌,異常扭曲的荊棘圓環。
本堂神甫他們將永恒烈陽教堂直接改造成信奉隱秘存在的邪惡祭壇?
嗬嗬,這是何等的褻瀆啊!
“醒了?”
瞥見盧米安醒來,本堂神甫的目光望了過來,打量的視線帶著笑意,像是在欣賞著一件剛剛完成的藝術品。
“奧蘿爾呢?”
“放心,你們會再次見麵的。”
“放了奧蘿爾,我隨你們處置,你們不就是想要拿我當祭品嗎?”
“你真以為自己看透了一切嗎?”本堂神甫笑得很開心,“你從一開始就不是我要尋找的容器,你的姐姐奧蘿爾才是。”
聞言,盧米安內心深處生出強烈的憤怒以及無力感,他想要發瘋去阻止他們傷害奧蘿爾,卻被綁的嚴嚴實實,無法脫離束縛。
“再告訴你一個秘密。”本堂神甫湊了過來,壓低聲音道:“你不會真的以為隻有你自己可以記住每一次時間循環的記憶吧?”
盧米安掙紮的動作瞬間僵住,刺骨的寒冷從身體每一寸角落如同毒蛇一樣,一點點爬向他的心髒,開始啃食,讓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冰冷、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