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是克萊恩與黑夜女神之間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見麵，以前的見麵，更多是一種隔空對話，交談有限。
“你心中有很多疑惑？”黑夜女神的聲音跟祂象征的權柄一樣，帶著黑夜特有的寧靜，讓人聽著心神不由跟著安寧下來。
“確實有一點。”克萊恩望著眼前這一位依舊難以看清楚具體樣貌的黑夜女神，淺笑道：“在曆史長河中，您很好地隱藏住自己的身份，如果不是我這一次晉升序列1，進一步掌握源堡的能力，絕無法猜出您就是源堡上最早的穿越者。”
“在你降生之後，我本有意逐漸引導你，讓你逐漸意識到我就是最早的那位穿越者，可群星的出現，讓我不得不打消這個想法。”
黑夜女神的眸光似是無意掃了一眼被教堂穹頂遮擋起來的星空。
“群星格外關注你，並且對你做了許多引導，對你幫助極大，而你也確實相信了群星就是源堡上三位穿越者之一。”
“我習慣隱藏於黑夜之中，加上身份特殊，才沒有坦誠自己的身份，同時，我也在戒備著群星。”
“現在，你已經走到這最後一步，很多事情你應該可以自己想通。”
群星……克萊恩歎了口氣，又帶著笑容道：“盡管群星在這個問題上欺騙了我，可我依舊相信祂對我並沒有什麽惡意。”
“您會覺得這樣的想法很幼稚，很愚蠢嗎？”
“你的人性維持得很好。”黑夜女神聲音輕緩柔和說道：“群星的人性同樣維持得很好，在這一點上，你們很相近。”
“無論從哪方麵來看，群星都像是來自於地球的穿越者。”
“當然，也可能這一切都是群星所營造出來的假象，祂的來曆始終讓整個星空都為之動**不安。”
克萊恩隻是靜靜聽著，末了他才說道：“女神與群星之間的矛盾可有解決的辦法？”
“有，隻要我放棄晉升舊日的想法。”黑夜女神回答得很肯定。
這幾乎是一個無解的選擇。
聚合是本能，尤其是在這末日降臨之前的動亂時代，無論是最初屏障之內的神靈還是星空中的外神舊日，祂們都想要快速增強自己的實力，好讓自己能夠從未來的末日降臨中存活下來。
如今的黑夜女神已經掌握戰神途徑的唯一性，大概率已經完全容納，隻剩下死神途徑的唯一性。
眼下那一位死神格蕾嘉莉，是群星的虔誠信徒，是得祂信任的契約信使，群星一定會護祂周全。
黑夜女神想要晉升舊日，除了必需的源質，還需要從群星手中解決格蕾嘉莉，這顯然很難。
如果不是因為這一點矛盾衝突，黑夜女神也就不會時而立場偏向亞當與真實造物主那邊。
實在是祂跟群星這邊沒有和解的可能性。
“與其煩惱這些與你無關的事情，還是先想想晉升序列0的事情吧。”
“我並不擔心晉升序列0。”克萊恩語氣很平靜，“我也不擔心阿蒙，真正讓我覺得恐懼，發自內心深處懼怕的是那一位已經隕落的詭秘之主。”
越是接近序列0愚者寶座，越是明白源堡有多麽特殊，他就越能感覺到詭秘之主的恐怖。
如果說他跟阿蒙之間的爭奪還能看到希望，可與詭秘之主之間，他完全看不到一丁點希望的可能性。
雙方差距實在太大了。
那位詭秘之主將源堡和混沌海之外的源質封印在西大陸，隔絕最初屏障之內所有隱秘存在，除了上帝，晉升舊日的道路，逼得其他隱秘存在不得不讓祂蘇醒破除封印。
這樣的手段與手筆實在可怕。
“在這片宇宙中，舊日是所有神靈的終點，而支柱的象征淩駕於舊日之上。”黑夜女神的語氣中同樣充滿著忌憚，“詭秘之主、上帝、墮落母神就是支撐著這個宇宙的三大支柱，祂們像是最初造物主不同性格的一麵，擁有著超越理解之外的權柄與能力。”
“您知道詭秘之主這樣恐怖的存在當初是因何隕落的嗎？”
“盡管詭秘之主隕落的時代十分古老，可從現在的一些線索中，依稀可以推測，祂的隕落應該與上帝有關，極有可能兩者是同時隕落。”
黑夜女神舒緩柔和的語氣將古老時代的秘辛一一說來。
“那位上帝的屍骸在混沌海裏麵形成了第一塊褻瀆石板，在褻瀆石板邊上偷盜者途徑的唯一性。”
“可見在那個古老時代，上帝與詭秘之主之間曾經進行過一場秘密且異常激烈的對抗，最終雙雙隕落。”
“偷盜者途徑的唯一性就是上帝從詭秘之主身上撕扯而來。”
難怪阿蒙所在的非凡途徑不屬於遠古太陽神所包含的五條非凡途徑之內，原來阿蒙竟然是詭秘之主與遠古太陽神的孩子。
遠古太陽神生下阿蒙，就是為了未來竊奪詭秘之主的位置做準備？
難怪阿蒙的性格那麽惡劣，估計是源自詭秘之主的影響吧。
克萊恩一瞬間想了許多，最後又想到詭秘之主，福生玄黃天尊這個源頭上。
如果不是天尊弄出這麽多事情，他也不會成為穿越者，被迫離開自己的時代，來到這裏，還一步步成為天尊重新蘇醒降生的容器。
唉，那可是連眾神都能安排的詭秘之主，是這個宇宙的三大支柱之一，安排自己這樣一個小角色，對祂而言，應也是順手安排一下。
“你還可以有最後一次選擇。”黑夜女神目光落在克萊恩複雜的雙眼中，“就此離開，放棄成為序列0愚者，避免詭秘之主從你體內蘇醒，從此以序列1的實力活在這個世上。”
“女神也覺得我應該放棄嗎？”
“這是你自己的選擇，也是你最後的一次自由。”黑夜女神聲音如星空上灑落的月光，縹緲虛無，“我們來自於同一個地方，我並不願意一路安排你走上這樣一條道路。”
克萊恩笑道：“相比於阿蒙，我應該不具備任何優勢，為何女神卻一直選擇將賭注壓在我的身上？”
“如果隻是為了扶持一位新的詭秘之主，阿蒙確實比你更加具有機會，成功的可能性也更大。”
“是的，這也是我沒有想明白的問題。”克萊恩點了點頭。
“埋葬在過去的那個時代，是我們共同的回憶，也是我們人性初生、萌芽、滋生的關鍵時期，哪怕我已經擁有漫長的生命，它依舊是我最為美好的記憶。”
“你的身上有它的烙印，所以我更願意幫助你。”
這就是老鄉的情誼嗎？
克萊恩心中悵然，如同羅塞爾一樣，在自己的生命終點，依舊想著要將自己的日記留下來，留給後來穿越而來的老鄉，為他提供一些幫助。
故鄉，是他們都回不去的過去。
無論他們各自取得怎樣的成就，他們都是孤獨的旅行者，麵對來自同一個時代的夥伴，他們會本能覺得親切。
群星，也是穿越時代而來的孤獨旅行者嗎？
克萊恩沉默了許久，然後才開口問道：“阿蒙可以信任嗎？”
“我無法給你確定的答案。”
“如果詭秘之主在阿蒙體內蘇醒，祂會不會收回占卜家、偷盜者、學徒三條途徑的所有高序列非凡特性？”
“我不知道，也無法知道。”
克萊恩又一次沉默，“對於我個人來說，我並不渴求成為舊日，但是我不能辜負、背棄在我身上押注的那些存在，祂們或多或少都曾幫助過我。”
“而且阿蒙是個肆意妄為的神靈。”
“我無法相信祂的仁慈以及任何承諾。”
對於這樣一個答案，黑夜女神並不覺得意外。
如果阿蒙也具備克萊恩這樣充沛的人性，哪怕是看在老鄉的麵子上，祂也會選擇支持阿蒙。
有這樣想法的隱秘存在不止是祂。
自由，確實無拘無束，可無法承擔責任，也就無法讓人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