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那位查拉圖，看來哈斯塔那一巴掌並沒有抽錯人。
克萊恩原本還有點愧疚的心情一下子輕鬆許多，如果這人不是查拉圖，平白無故拍一個老人家一巴掌，確實很不好。
如果是查拉圖的話，那就沒有什麽問題了。
就當是替羅塞爾大帝打的吧，他可是心心念念想要揍查拉圖一頓。
“你認識我？”
查拉圖平靜的目光，像一汪沉寂無數年的湖水，能輕鬆映照出克萊恩的心理狀態。
知道他的情緒在聽到自己名字時出現波動。
“我聽過這個姓氏。”
“在第四紀帝國的曆史史料中，是一個很了不起的姓氏。”
克萊恩盡量讓自己保持平常心，以免又輕易被查拉圖看透自己的想法。
“第四紀，好遙遠的過去了，現在的年輕人也對那段塵封的曆史感興趣嗎？”
“我之前上大學時就是主攻曆史方麵，所以才對這些古老過往有所涉獵。”
“如果你想詢問第四紀的曆史，我興許能給你一些解答，說不定可以顛覆你對現有曆史的認知。”
此刻的查拉圖如同一位和善熱情的老教師，眼中流露出追憶曆史的光芒。
“這自然是極好的。”
克萊恩本身確實對迷霧一樣的曆史感興趣，既然查拉圖有心扮成一個熱心老爺爺，他自然不會錯過這個很好的提問機會。
他從所羅門帝國的興起聊到敗落，順便又問了一些第三紀曆史。
查拉圖表現得很有耐心，對於這些問題祂基本都給予回答。
隻是不知是出自職業習慣還是故意如此，回答問題時，總是有所保留，就像脫褲子時，總是隻脫到一半。
一點都不幹脆，爽快。
閑聊二三十分鍾後克萊恩從查拉圖講述曆史中收獲不小，並與自己所掌握的知識互相印證。
“你想不想離開這裏？”查拉圖像是一位狡猾的惡魔，會選擇在交談融洽的時候，適時拋出一塊誘人的誘餌。
“想。”
“那我或許可以幫到你。”
“您為什麽不自己離開這裏？”
“嗬嗬，我，已經死了，站在你麵前的我隻不過是很早之前所截取的一段曆史影像。”
查拉圖這句話說的很輕鬆，卻給人一種很裝逼的感覺，比羅塞爾的裝逼更加潤物細無聲。
“如果你有機會走到這條非凡途徑的高峰，你自然也能明白，曆史對於我們來說，是最好的朋友。”
“但願我能走到那一步，親眼看看。”
見克萊恩似是認可自己，查拉圖就說出離開這裏的方法。
末了，祂歎了口氣道：“我隻希望我的骨灰能夠灑在因蒂斯首都特裏爾附近的賽倫佐河裏，那是我的故鄉，是我出生的地方。”
嘖，這演技真是太好了，說得自己都快信了。
如果查拉圖真的已經死了，哈斯塔絕不會特意進來對付祂，而且密修會現在依舊在神秘世界裏活動，並且一直追尋著安提哥努斯家族筆記。
至於眼前這位查拉圖是一段曆史影像，同樣很值得懷疑。
能被黑夜女神關在這裏，自然不可能是隨意的一段曆史影像。
應該是一道分身，而且還是很重要的分身。
克萊恩一邊應承下來，一邊思考接下來的對策。
“我還可以告訴你詭法師的魔藥配方，就當是請你將我骨灰帶回家鄉的報酬。”
這份報酬還真是慷慨啊……克萊恩吐槽一句，然後含笑應下這件事。
序列4詭法師本就是他這一次冒險潛入聖塞繆爾教堂的目標。
“您的位格那麽高，所遺留下來的骨灰如果傾倒在賽倫佐河裏麵，難道不會引起河裏生物的變異嗎？”
查拉圖露出笑容道：“這並不是一件需要擔心的事情，我的骨灰已經失去非凡的特性，並不會引起什麽異變。”
“這樣我就放心了。”
克萊恩覺得在自己開始嚐試離開之前，還可以再從查拉圖口中多榨出一些有用的知識。
“這尊石像有著什麽來曆嗎？”
“祂是一位古神的後裔。”查拉圖嗬嗬笑道：“祂還有一位兄弟，你應該不會陌生。”
“安提哥努斯。”
安提哥努斯……夜之國……霍納奇斯……弗雷格拉……
克萊恩開始將這些破碎的情報匯聚在一起，整理出大致發生的故事。
壓榨查拉圖一堆非凡知識後，克萊恩才短暫離開教堂，前往尋找查拉圖口中的黑曜石。
此物是打開這裏大門必須的物件，就在這座迷霧小鎮裏麵。
經過一番搜尋，克萊恩終於找到了那一塊黑曜石，返回教堂，再度麵對查拉圖，發現祂似乎很篤定自己一定可以找回所需要的黑曜石。
祂能看到了我的將來？
克萊恩懷著疑惑，將黑曜石交給查拉圖過目一眼，查拉圖點了點頭道：“你是一個很幸運的人。”
“我也一直這樣認為。”
“這很好，幸運的人才能在這條道路上走得更遠。”
“感謝您的吉言。”
寒暄幾句後，查拉圖便將開門符號與詭法師的魔藥配方都告訴了克萊恩，甚至用調侃的語氣道：“你可以試著占卜這份魔藥配方是否為真。”
“我相信您的人品。”克萊恩笑著開口。
“太過於相信一個人，這可不是一位合格非凡者所應該具備的品質。”
是的，所以在我心裏麵一點都不相信你的話……克萊恩臉上笑容依舊。
查拉圖教給他的這個開門符號，與安提哥努斯家族筆記通過厄運布偶所提供的複雜符號大體一致。
但是兩者在細節上還是存在一點細微差別，彎月花紋與一個折線標誌對換了位置。
身為安提哥努斯家族筆記的第一任擁有者，查拉圖絕對不可能記錯這個符號，之所以會出現差別，肯定是查拉圖有所陰謀算計。
還好自己提前了解到安提哥努斯家族筆記上的這個複雜符號，不然還無法看清查拉圖在這方麵的算計。
“所有的條件都已經具備，你可以去打開逃離之門了。”
說到這裏，查拉圖又看眼克萊恩，嗬嗬笑道：“年輕人，別忘記拿走我的骨灰盒。”
話語落下，祂的整個身體就裂解成數不清的細小光點，向著四周擴散，然後融入虛空。
而剛才查拉圖所坐的地方，留下一個錫白罐子，上麵的花紋很古樸，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特殊的地方。
克萊恩控製著自己的秘偶上前撿起那個骨灰罐，輕輕打開罐蓋，裏麵全是灰白色粉末和顆粒。
真的是普通的骨灰，究竟是誰給查拉圖進行火化？自己火葬自己？那火葬完又是如何裝進罐子裏麵？
克萊恩一邊不無惡趣味揣度著，一邊來帶天之母親石像的後麵那堵牆的麵前。
那裏有一處凹陷的地方，看起來與黑曜石的形狀差不多吻合。
克萊恩注視一會兒，就將黑曜石安放進凹陷裏麵，開始繪製剛才查拉圖教給他的複雜符號。
來到末尾那個出現差別的地方，他在思索要選擇相信查拉圖還是安提哥努斯家族筆記時，右手掌心那張時間符咒又開始發熱。
上麵扭曲的符號正在發亮，然後漂浮起一指頭的高度，又開始進行重組，變成一個新的複雜符號。
新的複雜符號烙印進符咒裏麵，整張時間符咒處於半激活狀態，隻需要輕觸一下，就可以完全激發。
現在，第三個選擇現在克萊恩麵前，就看他要如何選擇了。
“或許在一開始我就沒有了選擇。”
克萊恩喃語一聲，覺得這樣的想法太過於消極。
最終，他還是選擇相信哈斯塔。
不是彎月符號，也不是扭曲線條，而是三顆星星。
當完整符號完成的時候，克萊恩掌心貼著的時間符咒徹底激發，形成一片璀璨的星空籠罩周圍的一切，將整個暗沉的教堂照得亮晃晃。
一扇閃動光芒的門戶也在這個時候開啟，隻是剛好被這一片先亮起來的星空阻隔在外麵。
隨著星空光芒逐漸強盛，一道虛幻身影從克萊恩的身後顯露出來。
克萊恩登時有種毛骨悚然的，立刻與自己的傀儡換了個位置，並往後退了一段距離，進入星空散發的光芒裏麵，這才重新看向剛才自己所站的位置。
查拉圖，自稱自己已經死去的查拉圖，就這樣出現在自己麵前。
“尊敬的查拉圖先生，您不是已經死去了嗎？連骨灰都自己裝進罐子裏麵，現在，又怎麽出現在我麵前了呢？”
“是擔心我不會按照約定帶走您的骨灰罐，才那樣無聲無息跟在我的身後嗎？”
“又或者您從一開始就不懷好意？”
克萊恩毫不留情嘲諷著，如果不是這一片星空將查拉圖的身影從虛無中逼出來，天知道祂待會打算如何對付自己。
“年輕人，你不也從一開始就沒有相信我嗎？”
查拉圖臉上並未露出被揭破真麵目的窘迫，依舊很平靜，隻是看向那片星空的目光，顯得有些驚疑不定。
祂似是在懷疑什麽，小心，又不敢直接確定。
“我想，我應該要離開了，至於您的骨灰，既然您還活著，還是讓您自己將它帶回自己的故鄉，親手灑下自己的骨灰，這樣更有意義，不是嗎？”
克萊恩察覺這片星空無法持續太久，不敢再耽擱下去，趁著它還能阻擋查拉圖的時候，趕緊通過那一道門戶離開。
“離開？”
查拉圖眼裏閃過精光，周身一道道曆史虛影化作洪流，扭曲著周圍的時空，開始衝刷眼前這一片星空。
克萊恩沒有再遲疑，身子融入星空，前往拉開那一扇光門，從這裏逃離出去。
他的離開也帶走了這一片璀璨星空，最終隻剩下一張失去所有非凡力量的符紙，在查拉圖麵前，燃燒起來。
不甚明亮的火光，映照在查拉圖臉上，似是在嘲諷祂多番算計做了無用功。
查拉圖並未因此感到生氣，隻是目光深邃盯著那片星空消失的地方。
“阿蒙，真的有這樣的能力嗎？”
“星空，與黑夜女神不同的權柄，這會是哪一位存在？”
“會是自己所認識的某位老朋友嗎？”
低喃幾句，查拉圖伸手往虛空一拉，一道散發光芒的門戶重新出現在眼前。
盡管從過去曆史中拉來的這道門戶，隻能存在短短的時間，可也足夠祂通過了。
……
無數透明的蛆蟲抱成一團，坐在巨大的座椅上，緩慢蠕動，肆意生長，蔓延出一根根近乎無形的觸手。
在古老座椅的底部，有著一張塔羅牌靜靜躺著。
它表麵同樣是羅塞爾，這位大帝戴著華麗的頭飾，五彩的衣物，扛著掛著行李的手杖，似乎正要遠行。
他的表情帶著對詩與遠方的憧憬，身旁還跟著一條小狗，最上角則有璀璨星輝勾勒的文字：“序列0：愚者！”
這就是占卜家途徑的序列0，愚者！
克萊恩心神震撼，現在的他自稱愚者，又恰好走上占卜家途徑，這一切真的隻是單純的巧合嗎？
一種宿命感湧上他的心頭，覺得一切都是最開始安排好的，就像008所做的那樣。
在克萊恩沉默的空檔，星光燦爛，似是連接起遠處古老座椅下的那張愚者牌上麵的星輝。
等一等，哈斯塔先生這是想要幹什麽？
他該不會是想趁著這個機會，取走這張愚者牌吧？
盡管這有點荒唐，可克萊恩卻覺得這像是那位哈斯塔先生會做出來的事情。
想到這裏，他的心也跟著激烈跳動起來，如果，如果真能成功的話。
那自己就不需要再去苦苦尋找接下來的序列3、序列2、序列1乃至於序列0的魔藥配方以及晉升儀式。
自己隻需要跟哈斯塔先生做交易，用合適的籌碼來換取。
但願能夠成功。
克萊恩心中這樣期盼著，那片朦朧的星光也確實沒有讓他失望，古老座椅下的那一張愚者塔羅牌開始輕輕顫動，似是要掙脫某種束縛，朝著自己這個方向飛來。
這時，盤踞在古老座椅上的那一團透明蛆蟲，似是被驚擾了一樣，一隻隻蛆蟲形成一顆豎眼朝著這個方向看了過來。
它沒有阻攔愚者塔羅牌的異動，隻是順著那個方向望了過來。
它在思考，迷茫混亂的神智，開始有了名為清醒的概念。
可就在愚者塔羅牌即將被那一片星光包裹著飛過來的時候，黑夜從天空降臨，遮掩了星光，掩去麵前所有的一切。
抱成一團蠕動的透明蛆蟲，古老的座椅，愚者塔羅牌，就這樣在麵前掩去，消失，再也無法看見。
失敗了，哈斯塔先生想要盜取愚者塔羅牌的計劃失敗了。
克萊恩從心底為此感到可惜，如果哈斯塔先生能夠成功的話該有多好啊，那自己未來就方便太多了。
那一片突然降臨的黑夜……是黑夜女神阻止了哈斯塔先生的謀劃嗎？
最後那片黑夜來得太過及時與精準，好像早就在這裏等著一樣。
看來自己的行動，從始至終都在黑夜女神的注視下。
克萊恩歎了口氣，沒有再去糾結這件事。
黑夜蔓延的世界，星空依舊燦爛，皇後區，一幢豪華別墅的書房裏麵。
008開始在空白紙上書寫著，從序列9占卜家寫到序列0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