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報紙上的新聞,並沒有魯恩王國與弗薩克帝國交戰的最新消息,大多是貴族之間又發生了什麽風流韻事、哪裏又發生什麽案件、以及最近有哪些科研進展。
沒有重磅新聞壓軸,導致今天的報紙格外不好賣。
騎著自行車,挎著灰色包的年輕人,從清晨天剛蒙亮的時候,到中午太陽淩駕半空,總共也才賣出12份報紙。
按照每四份報紙,他可以賺取1便士的薪酬,他總共賺了3便士,隻能用來購買一點麵包當作午餐。
年輕人也確實是這樣做的,他來到一間麵包店,從口袋裏麵掏出3便士,想要購買一款檸檬味蛋糕。
“這位先生,如果您是用來充饑的話,這一款黑麵包,才是您最合適的選擇。”麵包店的女店員很是委婉拒絕。
“可我就想試試它的味道。”
“很抱歉,3便士並不足以購買它,您還是選擇其他更符合實際的食物吧。”
“好吧。”
年輕人有些遺憾收回3便士,伸手輕推了一下眼眶上的單片眼鏡,看了這間麵包店一眼,然後轉身乘坐自行車,哼著小曲兒離開。
他一手扶著車把控製自行車的前進路線,一手不知從何處掏出那一款精致的檸檬味蛋糕,慢慢品嚐著。
自行車穿過大街小巷,路過風暴教會的門口,還特意轉了個彎,嘴裏還喃語了一句,“下次,得把這座教堂給偷了。”
夜幕降臨,外出打工幹活的人,如回巢的鳥兒紛紛飛了回來。
乘坐自行車賣報的年輕人也回到他居住的地方,口袋裏還揣著今天賺到的8便士。
“伯克倫德街,這個地方很不錯嘛。”
年輕人將自行車靠在牆角邊上,還很貼心給自己的自行車上了個鎖,然後才心滿意足離開。
他像是一個無業遊民一樣,一個人晃**在大街上,偶爾還會蹲下身子,觀察地麵上緩緩爬行而過的螞蟻。
他伸出一根手指逗弄因前方有水坑,慌張無措的小螞蟻,很快,那螞蟻成為他的形狀,樹上回巢休息的鳥兒眸光也發生變化,像是也戴上一片單片眼鏡一樣。
“這個地方,似乎有著不錯的獵物。”
年輕人似是嗅到什麽有意思的氣息,抬頭看向39號房屋,馬赫特議員的家。
他不知又從哪裏摘來一朵盛開的玫瑰花,正一瓣一瓣掰著,嘴裏還自語道:“放過他,吃掉他,放過他,吃掉他……”
數完最後一瓣玫瑰花瓣的時候,他剛好念到“放過他”這句話。
這顯然並不是年輕人想要的結果,他微微皺著眉,很快,一瓣花從遠處順著風吹來,他臉上露出笑容:“吃掉他。”
夜裏,馬赫特議員家的二樓陽台,海柔爾正在給自己的老師,喂食奶酪與香腸,還額外準備一小碟牛奶可以讓它解渴。
“老師,您慢慢吃,不夠的話我再去拿,一定可以讓您吃飽的。”
“哼,這些食物……”被尊稱為老師的老鼠嫌棄開口,忽然身子一僵,像是感應到什麽不可思議的變故,一小塊黃色奶酪從它的兩隻前爪上掉落。
“老師,老師,您怎麽了?”
海柔爾著急呼喊著,可她的老師猛地竄入桌底下麵,又沿著地板,順著陽台通向一樓的下水管道,極速奔跑著。
看那模樣,像是有什麽可怕的捕獵者正在追趕著它。
“老師,等等我!”
海柔爾急忙跟在自己老師後麵,生怕它出現什麽問題。
一人一鼠離開陽台,離開花園,來到街道上,又竄入不遠處的小樹林裏麵。
這時候,海柔爾才看見,在前方一棟四層樓高的房頂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隻黑貓,它正閑庭信步般在房屋屋頂上移動著,目光卻始終看向自己老師逃竄的方向。
原來是有貓出現,難怪會引起老師的應激反應。
海柔兒很想爬上屋頂,將那隻黑貓趕走,但這顯然不現實。
她緊追著自己的老師,也進入小樹林裏麵,愕然發現自己的老師竟然從一隻老鼠變成一棵樹,附近還聚攏著一隻又一隻的灰色老鼠,像是在拱衛這棵樹一樣。
“貓,貓,貓……”
那棵樹在發顫,枝葉不斷搖動,深刻在基因裏麵的天敵恐懼,一下子就吞噬了它本就殘留不多的神智。
“老師,您不用擔心,有我在這裏守著,絕不會讓任何一隻貓傷害到您。”
海柔爾親切關心的言語,讓化作一棵樹的老師逐漸恢複清醒的神智。
“我當初就不應該寄生在一隻老鼠體內。”
眼前那棵大樹樹皮脫落,露出一雙閃著紅光的眼睛,它的目光掃過麵前的海柔爾身上時,眼底深處閃過深深的貪婪。
“我的時間可能不多了。”
“不會的老師,您一定會沒事的。”
“我可沒有你那麽樂觀。”
“可做人樂觀一點更好啊,如果太過於絕望,未免太可憐了。”
一道聲音不知從何而來,讓海柔爾瞬間凝神戒備,盡管她的雙腿有點發抖,可還是擋在自己老師的麵前。
“是嗎?”表皮脫落的大樹內,先前怨毒憤怒的聲音歸於平靜,帶著幾分迷茫,像是要被說服了一樣。
這時,海柔爾看見灌木叢外,一道人影緩緩走了進來,他嗬嗬笑道:“放輕鬆,我有辦法終止你的失控,隻要你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來人穿著長袍般的黑色風衣,搭配著黑褲子黑皮鞋,臉龐瘦削,戴著高高的禮帽和極有特色的單片眼鏡,整個人看起來顯得很斯文。
擋在大樹前麵的海柔爾原想詢問一句,“你是什麽人?”可大腦深處傳來一股戰栗般的恐懼,讓她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甚至還主動讓開身子,讓自己的老師與來人麵對麵。
來人隻是簡單掃了海柔爾一眼,就將目光放在前麵那株大樹上,微笑道:“你是雅各家的後裔?”
“是,是的,你認識我的先祖?”大樹裏麵,那隻老鼠用虛弱又希冀的語氣問道。
來人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似是回憶起什麽,然後嘴角微微揚起道:“當然。”
“他們的味道相當不錯。”
那株大樹內的雅各家後裔沉默一會兒,隔了好幾秒才驚恐喊道:“你,你是瀆神者阿蒙!”
樹木上的孔洞內爬出一隻隻有著七八道環節的奇異蟲豸。
那些蟲豸半透明的部分沉浮著許多立體的花紋,環節上仿佛有時間在流逝著。
但是很快,它們就變得很僵硬,凝固在原地。
連帶著周圍那一群灰色老鼠,也都匍匐在地,不敢動彈。
阿蒙捏了捏單片眼鏡的上下兩端,笑了笑道:“太遲了,不是嗎?”
“如果你在一開始就掙紮與反抗,那麽興許還有點作用,但現在嘛,你該不會以為我隻來了一個人吧?”
他說話的時候,周圍的灌木叢搖晃了一下,不同樹木上的葉子輕輕擺動,一隻隻鳥類躍上枝頭,發出清脆的聲音。
就在這時,一聲喵叫響起,劃破這裏快要凝固的氣氛。
一群貓,黑色、花色、栗色、白色各種顏色不一,不知何時也來到附近,它們站在樹冠上,正朝著那一隻隻鳥類撲去。
頭頂星空,緋紅之月與群星的光芒穿破陰雲遮掩,將獨屬於它們的光芒灑落大地。
眼見事情出現變化,原本快要絕望的雅各家後裔爆發出驚人的求生欲望。
一隻隻半透明的奇異蟲豸再次從樹孔裏鑽出,周圍的時間在這一刻出現短暫的停滯。
趁著這個時間差,變成大樹的雅各家後裔再次恢複成老鼠的模樣,撒開腳丫子,就往樹林更深處跑去。
阿蒙眉頭微挑,抬頭仰望頭頂星空,臉上神色不明,看了眼倉惶逃走的獵物,並沒有選擇追趕,隻是輕笑一聲,“黑夜與群星,真是絕配的組合。”
那群突然出現的貓咪也在這個時候溜走,很快,這裏一切都恢複了平靜。
隻剩下被嚇得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的海柔爾與阿蒙相處同一片空間。
“看來你的老師並沒有你想象中那麽疼你。”
阿蒙恢複一貫的微笑麵孔,可這樣的笑容卻讓海柔爾打心眼裏感到恐懼,她下意識後退一步,雙腿發軟,跌坐在地麵上,眼裏滿是恐懼。
“你說,我該如何處置你?”
“我,你……”
海柔爾恐懼到極點,連一句完整的話都無法說出口。
“既然你的老師已經逃走了,那麽,你就認我為老師吧,我很擅長教書育人。”
阿蒙輕笑一聲,海柔爾雙眼一陣迷離後,再度看向阿蒙時,她就急切道:“老師,我們快離開這裏,我知道一個還算安全的地方。”
“好啊。”
阿蒙推了推單片眼鏡,很是自然跟在海柔爾的身後。
伯克倫德街160號,克萊恩已經乘坐一輛馬車離開這裏。
就在剛才,他突然察覺到不對勁,同時還有一隻黑貓為他送來一張紙條,上麵隻寫著“來了”這個單詞。
盡管言簡意賅,克萊恩還是清楚明白,這句話是說,阿蒙已經來到貝克蘭德,而且距離他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