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於深夜街頭的黃衣信徒。
總以為這是其他酒鬼深夜閑著無事所杜撰出來的嚇人故事。
可今晚,漢克親眼見到這一支穿梭於深夜街頭的黃衣隊伍。
他們步履輕盈,身子好似被一陣輕風托起,如果不仔細觀察他們的雙足,他們就如同一隻隻排列整齊的幽靈劃過無人的街道。
認真聆聽,他們嘴裏哼唱著與剛才那位流浪漢一樣的歌謠,什麽雲彩,什麽雙子,什麽黑星的……
漢克渾身僵住,心跳遠比平時來得更快,他原以為會發生點什麽,可那些人隻是平靜從他身旁街道穿行而過,連正眼瞅他一眼都沒有。
他隻能望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無人、昏暗的街頭。
真是一群怪人。
他隻敢在心裏麵腹誹幾句,繼續往前走了幾步,他的嘴裏不自覺跟著哼唱那首不知名的歌謠。
“沿著岸邊,切開雲彩,雙子的太陽沉向湖間,長長的影子落了下來,就在那,黑星升起的奇妙之夜……”
起初他沒有覺得不妥,等唱完一遍完整歌謠後,他才臉色煞白,背後冒出細小又綿密的冷汗,渾身打了個哆嗦,恐懼的眼神打量一下四周,然後撒開腳丫子,蒙著頭奔跑在昏暗的世界裏。
當漢克雙腿酸痛,氣喘籲籲,差點被地麵絆倒時,他才結束奔跑,抬起頭,映入眼簾的又是一道襤褸黃衣。
與之前不同的是,麵前隻有一個人,一道身影,並不是成群結隊的黃衣信徒。
他克製住心中的恐懼,往後退了兩步,靠著冰冷的牆壁,默默低垂著頭,想要等眼前這位黃衣信徒先通過這片街道。
可那道襤褸黃衣身影卻逐漸往他這個方向走來,沒有聲響,沒有交談,隻是從他身邊擦身而過。
漢克似是聞到什麽特殊香味,雙手不受控製掐住自己的脖子,臉色逐漸漲成豬肝色。
他的雙腿在極力掙紮著,可雙手卻死死掐著自己脖子,越來越緊。
最後,他停止了掙紮,整個人沿著牆壁癱軟下來,死在了這個深夜。
這一幕,嚇呆了不遠處路燈下的那一位流浪者,他連忙收回視線,蜷縮著身子,不停發抖著。
擦肩而過的那道襤褸黃衣並未找來,而是依舊飄**在深夜的街頭。
……
“終於逮住你了!”
一聲厲喝伴隨著多道強光而來。
被強光所籠罩的襤褸黃衣沉默不語,在他的四周已經各圍了一個裝備齊全的機械之心成員。
“我們已經關注你很長一段時間了!”
“這半個月來,你常常在深夜身穿一襲黃衣出來作案!”
“14天前的約翰遜,8天前的老巴頓,今天的漢克,你已經接連害死了三個人!”
麵對這樣的控訴與圍困,身穿襤褸黃衣的身影,臉上露出些許慌張神色,但他反而冷哼一聲,“你們想要褻瀆偉大的黃衣之王?”
“狗屁!我們已經查清楚你的身份,史蒂文·帕特,去年四月才剛從碼頭區放出來的罪犯。”
“你當初是因盜竊罪被捕入獄,原本判了十年,後來有人出錢幫你疏通關係,減緩了刑期,讓你隻在監獄裏麵待了兩年就出來了。”
“你出來後一直在碼頭區與大橋南區附近遊**,你目前居住的地方在貝克蘭德大橋,沿下遊河道位置的第三個橋洞裏麵。”
一位機械之心成員將史蒂文·帕克的來曆說得一清一楚。
被揭穿真實身份的史蒂文·帕克終於慌了,但他還是色厲荏苒低吼道:“我是黑色星辰的主宰,我是一切信仰追隨的方向,我是黃衣之……”
最後一句話還沒有說完,他整個人就如同一堆散沙在原地化開,隻剩下一件襤褸黃衣可以證明,剛才這個位置,曾經站立著一個人。
兩位機械之心成員壯著膽子,湊近一看,隻看見黃色衣袍裏麵,隻剩下一堆潔白的骨粉。
在手中燈光的照射下,骨粉閃動著晶瑩的白。
忽而一陣風來,打著旋,將地麵上的那堆骨粉吹得洋洋灑灑。
黃色衣袍也被這陣風吹起,灌注得鼓鼓的,越飄越高,然後飄入黑夜世界裏麵,消失不見。
這隻是單純的巧合?
從史蒂文·帕特的離奇死亡,到他連骨灰都被揚了,隻是短短的幾瞬間。
在場的四位機械之心成員,同感渾身毛骨悚然,仿佛在黑夜的陰影裏麵,正有一雙雙眼睛正在盯著他們。
這是因假冒那位黃衣之王而受到神罰嗎?
還是說,在暗中有黃衣修道士的成員,因為看不慣有人假冒他們心中信仰的神靈,故而出手捍衛神靈的威嚴。
“我們,走吧。”
四位機械之心成員沒有在這裏久待,犯人已經死了,就在他們的注視之下。
至於因何而死,是誰在暗中出手,這都已經不重要了。
在神秘世界裏麵,非凡的現象總是讓人難以理解的。
蜷縮在路燈下的乞討者,一臉驚駭,渾身打了個哆嗦,抱著自己僅有的破爛襖子,沿著街道往附近教堂方向跑去。
深夜,群星光芒灑落的夜晚,又逐漸恢複一貫的寧靜安詳。
塔索克河,蜿蜒流淌的河水,不算太過於清澈,可依然倒映著天上群星的點點光芒。
深夜的貝克蘭德彌漫著霧氣,遠處黑沉沉街道的兩側飄浮著昏黃的光球,像極了燈籠魚額前的小燈。
原本行走於深夜街頭的黃衣修道士們,沿著黑沉沉的街道,來到塔索克河的東岸一側。
他們熄滅手中的油燈,隻餘星光灑落,照亮一切。
一道道身影沿著河道排開,虔誠望著河裏的星光,開始膜拜禮讚。
整個過程井然有序,除了絲絲縷縷的頌念聲,這裏依舊一片寂靜。
河麵上,除了因水流淌過止不住搖動的水草,並沒有其他明顯的變化。
他們臉上沒有失望,他們已經習慣這樣的日子。
誰也不知道神靈會不會降臨,又會以什麽樣的方式降臨。
虔誠的膜拜禮讚,不過是想增添一點微不足道的機會。
想要在數字0的小數點的後麵,加上一個非0的數字,哪怕小數點後麵那段路很長很長。
當他們即將結束今夜的活動時,整片被星光籠罩的河麵像是突然間活了過來一樣。
星光溢滿了整片河麵。
那一顆顆潛藏在河裏麵的星星,像是要脫離重力的束縛,從河底緩緩升起。
可這樣的變化隻是一時,很快,星光又重新黯淡下去。
這意味著,神靈在今夜出現了,隻是他們無緣得見。
每當神靈於深夜行走世間,群星也會跟著祂降臨,帶來無盡的光輝。
黑夜終將散去,新的一天又重頭開始流轉。
倫納德捂著有點沉重暈乎的腦袋從**起來,前往盥洗室洗漱一番,才逐漸回憶起昨晚喝酒的細節。
“我昨天晚上應該沒有亂說話吧?”
“應該沒有吧?”
“我會傻到將那晚發生的事情告訴哈斯塔嗎?”
倫納德對著鏡子裏麵的自己喃喃自語一會兒,才換好衣服出門,路上隨便買了份三明治與牛奶,沿路吃著來到辦公地點。
剛坐在自己位置上沒多久,手下隊員就給他送來一份來自機械之心小隊的資料。
“嗬,竟然有人蠢到假扮黃衣之王,他們難道不知道要對未知的神秘存在保持敬畏嗎?”
倫納德嘲諷一句,又耐心看完這份資料。
“權衡利弊,自行處理……”他似乎明白這句話的真正意思了。
上麵並不是讓他消極怠工,而是讓他根據具體發生的事情,自行決定如何處理。
能避免衝突自然是好的,可遇到這類害人性命的事件,他們就要接手處理,以免影響擴大。
“這樣看來的話,黃衣之王這位神秘存在,也沒有想象中那麽窮凶極惡,與極光會那群瘋子所信奉的墮落造物主有著本質的區別。”
倫納德心中對於如何處理黃衣現象有了大致的想法。
忙完手頭上的事情,他就起身離開辦公房間,攔了輛馬車,前往聖塞繆爾教堂。
遇事先找安東尼大主教商量一下,肯定不會有錯。
當他走下馬車,剛要邁入教堂大門時,一直沉寂的老頭突然開口了:“有古老的氣息。”
“??”
倫納德身子微顫,很快又恢複自然,他的目光如鷹一般,銳利專注,一改之前的隨意懶散。
他佯裝整理衣物,餘光不經意將周圍的人掃了一眼。
除了教堂的神父,就前來禱告的信徒,有些人他還很熟悉,畢竟他曾在聖塞繆爾教堂渡過一段不短的日子。
另一邊,今天又按時前來聖塞繆爾教堂祈禱的克萊恩,也看見前方,正在整理衣服的倫納德。
未紮入腰帶的白襯衫,配直筒褲與黑馬甲,隨意又帶著點放肆的味道。
隻是打量一眼,克萊恩就收回目光,隻是心中不由泛起嘀咕:“今天竟然能在這裏遇到他,還真是湊巧啊,還以為他已經搬離北區。”
但他此刻並沒有打招呼的想法,臉上始終保持著得體的微笑,手持一根鑲嵌黃金的手杖,很自然從倫納德身邊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