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從未有過。

哪怕是祂們第一次踏入群星殿堂也沒有這麽強烈的感覺。

今天,群星的身影似乎也比往日高大許多。

祂依舊是靜靜坐著,眸光裏也沒有其他情緒流淌,可渾身透露出來的感覺,卻可以讓祂們心生顫意。

一種位格壓製?

如上位者俯瞰下位者的姿態?

祂們也無法說清楚這具體是怎樣的一種感覺,但有一點是肯定的,群星的狀態比以往更好了。

星空,似乎離這裏更近了。

欲望母樹等存在各懷心事,連一向喜歡說話出風頭的燈神,今日也難得安靜下來。

否則以祂以往的性子,早就跟新來的原初饑餓開起玩笑,或者故意打趣嘲諷祂。

倒是原初饑餓沒有太多的感覺,在祂看來,群星,本就應該是這樣一副姿態。

哈斯塔隻是平靜望著祂們,沒有開口說話的欲望。

短暫沉默後,原初饑餓就很自覺開口跟欲望母樹、高維俯視者打招呼。

祂是新來的,總要稍微表現點身為後來者的謙遜。

至於超星主宰與燈神很自然就被祂略過,祂是故意的。

祂很不待見這兩位,超星主宰與祂頗有恩怨,至於燈神,混沌之子,純粹是因為祂的嘴很貧很賤,也就懶得與祂打交道。

被故意忽視的燈神,那心頭的火氣一下子就衝了上來,祂先是偷瞄哈斯塔一眼,見他沒有什麽表示,隻是平靜看著,也就少了幾分顧忌。

開始聯手超星主宰一起針對原初饑餓,故意聊爆祂的一些糗事,以及泄露祂的底。

“嗬,你這什麽都吃的性子,早晚有一天會害了你。”

“對,像你一樣,被詭秘騙進一盞許願神燈裏麵,以前怎麽不知道你還有給人許願的癖好,混沌之子,改名為願望之主如何?正好給詭秘當個從神。”

沉默許久的原初饑餓終於逮到可以嘲諷燈神的地方,這一套組合拳下來,連燈神也不由愣了半響。

超星主宰很自覺抽出戰場,欣賞著燈神那起伏不定的神情。

被原初饑餓這一嘲諷後,燈神也顧不得這裏有群星注視著,開始火急火燎對著原初饑餓一陣輸出。

原初饑餓的嘴比較笨點,除了抓住燈神與詭秘之間這個痛點外,其他方麵就不知道如何反駁,所以祂才比較討厭嘴碎又賤兮兮的混沌之子。

到了最後,燈神每說一句,祂就提一遍詭秘之主,這樣一來,反而是給燈神氣得不輕。

哈斯塔隻是平靜注視著,他突然覺得所謂外神舊日在某些方麵跟那些生活在地麵上的人,也沒有多大的不同。

同樣會生氣,會彼此攻訐,會掀起戰爭,會冷嘲熱諷,會有像人一樣的各種複雜情緒。

應該反過來說才對,是地上的人像祂們,在還沒有人這種生物的時候,祂們就已經橫行星空無數年。

所謂的人,或許就是某位外神舊日不經意點化的產物吧。

隨著小鬧劇結束,自認為已經占據絕對上風的燈神微微昂首,以一副勝利者的姿態輕蔑掃了一眼原初饑餓,麵對祂挑釁又囂張的目光,原初饑餓隻是化作一顆星球的模樣,似是已經進入睡眠模式。

燈神輕哼一聲,似是在說,憑你也想跟我鬥嘴?

解決完原初饑餓,燈神將目光放在剛才臨陣脫逃的超星主宰身上,毫不留情嘲諷道:“直到最近我才發現,你的智商也就勉強跟原初饑餓齊平,竟然被那位永恒烈陽擺了一道。”

早就預想到燈神會借此事發難,超星主宰淡淡開口:“我與祂之間勝負還未論定,膨脹的信心,最終隻會招來毀滅。”

“嗬,別說的那麽好聽,你分明就是中計了,最後才轉而順勢而為。”

“你被囚禁在許願神燈裏麵,也是一種順勢而為嗎?”

麵對燈神刁難,超星主宰隻是很自然將話題引到詭秘之主身上,這是燈神身上唯一的汙點。

燈神冷著臉,“永恒烈陽給詭秘提鞋都不配。”

“哦,你什麽時候變得如此維護詭秘了?”

“我隻是陳述事實。”

“我也是。”

“……”

麵對滑溜的超星主宰,燈神隻覺得無處下嘴,最後也隻能收起爪牙,隻是在心裏不停咒罵著詭秘之主。

這就是群星會議嗎?

從頭聽到尾的哈斯塔,隻覺得這樣的場景與群星會議似乎有點格格不入。

祂們不應該聊些更為宏大的事情嗎?

怎麽像是一群還沒有長大的孩子在互相鬥嘴取樂?

哈斯塔的目光望著無垠星空,認真瞧了一會兒,似也明白祂們會有這種表現的原因。

毀滅一顆星球,或是又目睹了什麽宇宙奇景,這些事情對於祂們來說,隻是很平常的事情,就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討論這些問題,反而沒有什麽意思。

跟自己同等層次的存在,哪怕隻是簡單的拌嘴,對於祂們而言,反而更加有意思。

尤其是看見其他存在吃癟的樣子,心情會更加愉悅。

哈斯塔這樣沉默思索著時,高維俯視者的目光投了過來,“群星,你最近的狀態似乎好轉了不少,這裏也離星空更近了。”

“我指尖所觸即是星空。”

哈斯塔緩緩伸手在前方虛點,星空**漾晃動,就像是一陣波紋拂過星空。

“這意味著末日更近了嗎?”開口的是欲望母樹。

“你們看見最初屏障了嗎?”

說話間,一陣透明的光罩隔開了星空與現實世界。

盡管最初屏障上已經裂開不少或大或小的縫隙,因為有了黑夜女神等神靈的護持,還依舊堅挺著。

欲望母神、超星主宰等存在透過群星殿堂,欣賞到了那一層看似脆弱不堪的最初屏障,也看到那些覬覦在地球外麵的外神舊日。

貪婪的麵孔,快要將整顆地球表麵完全覆蓋。

燈神臉上帶笑,得意道:“嘖嘖,這是何等醜陋的麵孔啊,可惜啊,就是無法進來。”

除了群星之外,隻有祂身處在最初屏障之內,瞧著那一群外神舊日隻能眼巴巴望著自己所在的世界,祂的心情就格外舒暢。

難怪祂們都看自己不順眼,原來是心生嫉妒啊。

燈神給自己的惹人厭找了個合適的理由。

欲望母樹、超星主宰、原初饑餓則是麵麵相覷,盡管這很正常,可在群星殿堂這裏,遙望到自己迫不及待想要闖入現實世界的饑餓模樣,尤其是還當著群星與燈神的麵。

這種感覺實在很羞恥。

可也隻是一瞬間,羞恥這種詞語,對祂們來說意義不大,祂們隻是單純不想讓燈神找到可以嘲諷自己的理由。

至於群星,祂本就注視著一切。

高維俯視者的心情也很不錯,之前為了躲避群星的注視,祂就跑去躲了起來,此刻地球外麵的星空,並沒有祂的醜陋模樣。

短暫沉默後,欲望母樹、超星主宰,原初饑餓祂們今天已經沒有交談的興趣,尤其是看見燈神不懷好意的壞笑,以及高維俯視者意味深長的目光。

哈斯塔淡淡掃了祂們一眼,就宣布這一次群星會議結束。

送走祂們後,哈斯塔一個人又獨自坐在位置上,目光平靜著眼前的一切。

他想,他可以這樣一直坐下去,直到下一次群星會議的開啟,直到末日降臨,或是直到宇宙星空重啟的盡頭。

他就像是海邊的一塊礁石,每日每夜注視著大海的翻湧與咆哮,時而高高躍起的浪潮,也隻是微不足道的小小波紋。

星空,也是一片大海,在他眼裏,這兩者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外神舊日,在他眼裏也隻是咆哮聲更大的浪花。

就這樣一直坐著,任憑時間不停流逝。

時間,對現在的他來說,並沒有什麽意義。

一小時,一天,一個月,一年,十年……這樣的時間長度,相對於整個宇宙星空來說太過於短暫,匆匆不過一瞬。

直到又有人在呼喚著他,他才微俯下視線,看向傳出呼喚聲的地方。

呼喚自己的人,是莎倫,還有那隻名為艾薩拉的小貓。

她喊的名字是哈斯塔,而不是群星。

哈斯塔隻是靜靜看著,直到心靈受到某種觸動時,他的目光才有了些許改變。

視野中的莎倫,她的表情帶著些許憂傷,正出神望著一間空空****的房子。

叫做艾薩拉的小貓軟軟趴在莎倫的肩膀上,正有氣無力地發出一聲聲斷斷續續的喵叫聲,悲傷的情緒好似要從它的眼眶裏麵流淌出來。

哈斯塔依舊隻是平靜望著,目光隨著畫麵中的莎倫與艾薩拉渡過一天又一天。

視野裏的莎倫,眼裏的悲傷收了起來,整個人如同一尊石刻的雕像,目光透過窗戶似是在遙望著什麽。

窗台前,艾薩拉靜靜趴著,偶爾會抬眸掃了一眼外麵的世界,可每次都失望收回目光,烏黑發亮的毛發,也失去往日的明亮與順滑,變得幹燥粗糙。

這樣不好看,也不適合它,它應該仰躺著,露出軟乎乎的肚皮,兩隻小爪子搭在小魚幹上,一臉滿足品嚐著,時而發出幾聲幸福的喵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