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克蘭德的蒸汽列車站,隨著蒸汽列車的鳴笛聲響起,又有一輛來自南威爾郡的蒸汽列車靠站。

隨著車門開啟,早在蒸汽列車上憋了好久的乘客爭先恐後從車廂裏麵出來,克萊恩也是其中之一。

重新踏足貝克蘭德的土地,他的臉上也露出與其他乘客一樣回鄉的恍惚與激動神情。

為了不被貝克蘭德的熟人發現,克萊恩已經通過無麵人的非凡能力,給自己弄了一個新的身份與模樣。

瘦高個子,臉上帶著些許病態的蒼白,單薄的身子,好似一陣大風刮過,都能將他刮跑一樣。

他的新身份是一位從海邊回到貝克蘭德養病的患病青年。

這是為了跟大海上的格爾曼形成差異化。

出了車站,克萊恩很自然在車站門口叫住一輛馬車,花了1蘇勒2便士前往大橋南區。

這個價格有點小貴,但克萊恩現在並不怎麽缺錢,而且對方雖然將他當成外地人,卻沒有宰太狠,他也就沒有討價還價。

他掀開簾子,右手握住一個金色懷表輕輕摩挲著,目光望著車窗外閃過的街道,心情莫名沉重壓抑起來。

如果他沒有裝死改變身份的話,現在的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回家與班森、梅麗莎團聚,還可以約著倫納德出來喝酒聊天。

可沒有那麽多如果,在他當初決定假死的時候,就已經預料到自己以後的人生,將會是一個人獨行。

“總歸要回去看看,不親自看他們一眼,心裏總是放下。”

克萊恩心中歎了口氣,決定在自己原本租借的房子附近不遠的街道上也租個房子。

他沒有選擇長租,而是選擇按月的短租,為此他又額外多支付一點租金。

將自己的新房子打掃得可以入住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克萊恩一個人自然不可能在家裏做飯,他出門,走到自己原先租借的房子下麵街道的一間餐館裏麵用餐。

他坐在沿街的位置,從這裏,抬起頭可以看見自己原來那間房子的燈光。

隨著天色越來越暗,其他房子的燈光逐漸亮了起來。

班森與梅麗莎居住的房子,燈光隻是短暫亮起一會兒,就再度陷入完全的黑暗。

克萊恩吃著沒滋沒味的飯菜,心中想著,今晚家裏的碗筷碟子會是誰洗。

應該是班森吧,梅麗莎因為上課的原因總是會比較晚一點回來,自己現在不在家,班森肯定會更加疼愛梅麗莎這唯一一個親人。

他肯定會這樣說的:“你的時間應該花在學習上,多學點知識才不會變成卷毛狒狒。”

如果梅麗莎想反駁的話,班森就會讓她回到房間裏麵擺弄她最喜歡的機械物品。

克萊恩一邊想著,嘴角不自覺流露出一抹笑容。

他沒有選擇去跟班森與梅麗莎碰麵,等明天,他會假借著清晨散步,來這裏逛逛。

班森已經考上公務員,上班時間固定,梅麗莎也是一樣,除非是不用上學與工作的周末。

夜裏,九點多。

克萊恩來到倫納德之前一直喜歡去的勇敢者酒吧,點了一杯南威爾啤酒,就坐在角落位置慢慢喝了起來。

果然,大概十點左右倫納德就從門口走了進來。

他顯然已經是這裏的常客,服務員一看到他,就很熱情來招待他。

倫納德一口氣點了三杯雞尾酒,坐在較為顯眼的吧台前,也是一個人默默喝著悶酒。

一段時間不見,倫納德看起來竟有些消瘦,胡子也開始拉碴,眉頭始終皺著。

這樣的形象,可不像以往的詩人倫納德,以往的他最是在乎自己的外在形象,連一根頭發都得梳個整齊。

現在的倫納德真像是一位失意的落魄詩人。

許是感受到克萊恩的窺視,倫納德的目光往這個方向掃了一眼,可很快又轉移視線,喝了一大口悶酒。

克萊恩收回目光,準備喝完這一杯南威爾啤酒就離開這裏,他來這裏也隻是想著能不能見到倫納德一麵。

可他還沒有離開的時候,勇敢者酒吧門口又走進來一個熟人,哈斯塔·坎貝爾伯爵。

他沒有在南威爾郡待著,也回到了貝克蘭德。

克萊恩又耐心坐在位置上,偶爾目光不經意掃過倫納德與哈斯塔歡快交談的身影。

看來倫納德一個人也不算寂寞,這樣就好。

克萊恩笑了一下,起身就欲離開。

卻見哈斯塔與倫納德各自端著一杯酒,往他這個位置走來。

難道他們看穿自己的身份?

應該不是,如果倫納德知道的話,肯定直接衝了過來。

“這位先生,介意拚個桌嗎?”說話的人是哈斯塔,未等克萊恩說些什麽,他就招手讓服務員又送幾杯酒過來。

克萊恩看了一眼附近,其他的桌子確實坐滿了。

他笑了笑道:“自然可以,我也正想回去。”

倫納德打量他一眼,調笑道:“你已經成家了嗎?如果沒有的話,那一個人有什麽好回去的,還不如留在這裏聊聊天。”

“給這位先生一杯真男人的酒,賬記在我的賬上。”

倫納德很貼心給克萊恩送了一杯酒。克萊恩想推辭,哈斯塔輕笑道:“能在這裏相遇,也算是一種緣分,一起喝一杯,明天再見,彼此誰也不認識誰。”

克萊恩覺得這句話裏麵有深意,可他不覺得對方能夠這樣輕易看透他的偽裝。”

“謝謝兩位先生的酒。”克萊恩又耐著性子坐在位置上,臉上並沒有什麽慌亂的情緒。

“唉,哈斯塔你這次可要在貝克蘭德多停留幾天啊,不然我總是找不到酒伴,一個人喝酒太沒勁了。”倫納德的語氣已經染上些許醉意。

哈斯塔手指擦過酒杯邊緣好奇問道:“克萊恩先生不也在貝克蘭德嗎?”

“他,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應該是不會再回來了。”

倫納德臉上神情肉眼可見落寞下來,端起酒杯,就狠狠灌了一大口。

“這樣啊。”哈斯塔輕語一句,也端起酒杯跟倫納德碰了一下,補充道:“世事無絕對,或許等他想回來的時候就會回來了。”

回來?

倫納德張了張嘴,想要解釋他剛才話裏麵的真正意思,可最後還是什麽也沒有說,隻是眼裏多了幾分苦澀。

克萊恩瞧著這一幕,心中有所觸動,可臉上依然沒有多餘的表情。

“你覺得我剛才說的話對不對?”哈斯塔突然將話題拋給克萊恩。

這讓克萊恩微愣片刻,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笑著說道:“我也覺得當你的朋友處理好自己的事情後,應該就會回來的。”

“你們啊。”倫納德有點想笑,可還是沒有說出克萊恩已經死去的事情。

這個時候服務員將哈斯塔與倫納德要的酒送了上來。

哈斯塔端著酒杯,看向克萊恩道:“你看起來不像是貝克蘭德的人?”

“嗯,我剛從外地回來。”克萊恩回答得很平靜。

倫納德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道:“你臉色看起來不怎麽好,真能喝酒嗎?”

克萊恩借著這句話,將倫納德送給他的酒推辭掉道:“我隻能小酌一杯,實在不能喝太多酒。”

“真是遺憾。”倫納德沒有強求。

哈斯塔則又看了一眼克萊恩,又故意挑起話題詢問克萊恩的近況,麵對這樣的試探,克萊恩心中也多了幾分疑惑。

難道哈斯塔先生看出自己的偽裝身份,自己會是哪裏露出了破綻?

不,他隻是試探,並不肯定自己的真實身份。

看來自己不能在這裏繼續待下去,不然肯定會被揭破此刻的偽裝。

當克萊恩有此想法的時候,哈斯塔已經完全停止試探,轉而專心與倫納德交談起來。

從貝克蘭德的近況聊到魯恩王國對弗薩克帝國全麵宣戰,再到倫納德的私人感情問題。

“嗬,愛情,我才不會相信這種虛無縹緲的感情。”倫納德很是抗拒道。

“那真是可惜了,上一次塞拉菲娜小姐才跟我打探你的近況。”

“什麽!”

倫納德身子瞬間一僵,連語氣也提高了不少。

“你果然還是很在意塞拉菲娜小姐?”

“……”倫納德沉默片刻,用一種帶著痛苦的語氣說道:“這不是在不在意的問題,而是另外的原因。”

哈斯塔笑著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沒事,剛才那句話是我瞎編的。”

“……哈斯塔!”

倫納德氣得要跟哈斯塔斷絕交往,瞥見這一幕的克萊恩也不自覺感到愉悅,可他一抬眼,就發現本該與倫納德打鬧的哈斯塔,目光正若有所思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