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格雷斯泰才歎口氣道：“我們可以先從其他人開始調查，如果他們都沒有什麽問題的話。”
“嗯，這確實是一個好主意。”
克萊恩也認可這個行動方針，與其冒險調查這位不知深淺的哈斯塔·坎貝爾伯爵，還不如利用排除法。
當所有的可能性都被排除之後，那麽剩下的最後一個，必然就是真相。
臨近傍晚的港口，吹來帶著海腥味的微風，天空有些陰暗，一團如同墨染的黑雲正侵蝕而來。
要下大雨了。
克萊恩望著遠處海邊正在奮力飛翔的海鷗，它們像是被黑雲所壓迫，身影低得都快貼近海麵。
他沒由來覺得有點冷了，可能是還不適應海邊多變的天氣吧。
回到房間裏麵，格雷斯泰與克萊恩商量一陣子，將名單上的人對半分開，各自負責調查。
夜裏，要睡覺的時候，克萊恩有點心緒不寧，他想了想，還是起身來到盥洗室，逆走四步，進入灰霧之上。
來到這裏，那種被人窺探的視線才終於消失。
暗處有人正在盯著他跟格雷斯泰，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會是那位哈斯塔·坎貝爾伯爵派來的人嗎？
短暫思考兩三秒，克萊恩還是決定占卜一下。
“紅手套小隊的遭遇與哈斯塔·坎貝爾伯爵有關。”
黃水晶垂擺沒有給出克萊恩想要的啟示，它一動一動，像是陷入泥沼中。
準確來說，應該是被緊緊吸附著，連動彈一下都是奢望。
克萊恩看了好一會兒，又換了一句占卜語句：“008在哈斯塔·坎貝爾伯爵手上！”
這一次的占比依舊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凡是涉及到那位哈斯塔的一切占卜都無法得到有用的答案。
當初他占卜008時，雖然晦澀艱難，可還是能得到一點啟示。
這是否證明哈斯塔身上所隱藏的秘密遠比008來得可怕？
克萊恩試著進行這樣的類比，越發覺得這位年輕伯爵很可怕，隱藏得很深。
就在這個時候，端坐在青銅長桌上的克萊恩，再一次感覺到了被窺探的視線。
那視線似乎正從遙遠的地方投注過來……是從星空！
克萊恩心神大震，下意識抬頭望向被灰霧所籠罩的天空。
那窺探的視線，好似能穿透灰霧的阻攔，落在自己的身上。
隱隱約約，克萊恩看見被迷霧遮掩起來的星空，有一道不可窺視的模糊身影正俯瞰著自己。
“愚者。”
輕飄飄的一句話，穿透灰霧的遮掩，如同響雷般在整個空間炸開。
克萊恩瞬間頭皮發麻，連忙收回目光，試著調用灰霧的力量掐斷這種聯係。
還好，劇烈翻滾的灰霧，攪碎一切窺探而來的視線。
這裏再度恢複往日的平靜，克萊恩的心卻始終提著，劇烈跳動像那鍋爐裏麵的沸水。
過了好一會兒，確認沒有什麽異常後，他才漸漸放鬆下來。
他完全沒有料到，隻是占卜兩次有關那位哈斯塔·坎貝爾伯爵的事情，就會遭遇到如此可怕的事情。
那道模糊不可窺視的身影，祂的目光不僅可以穿透灰霧，還能認出愚者的身份，絕對是一位古老的存在。
難道祂會是哈斯塔·坎貝爾伯爵所信仰的古老神秘者？
自己多次的占卜，引起祂的注意力，所以才投來注視的目光，從而窺破自己的身份。
也有一種可能，祂早就清楚愚者的存在，這一次前來道破愚者的身份，是想要給愚者一個警告？
克萊恩大腦開始極速運轉，思考著種種可能性。
可最終也隻是停留在猜測上，無法證實什麽。
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他不能再去占卜有關哈斯塔·坎貝爾伯爵的事情，以免再次引發意外。
克萊恩不由想起白天的時候，哈斯塔·坎貝爾伯爵想要用高薪來吸引自己到南威爾郡工作。
難道那個時候，他就已經窺破自己是愚者信徒的這件事？
不太可能。
自己的表現一直很謹慎，跟他又沒有見過幾次麵，他怎麽可能會看穿自己隱藏的身份？
自己可是從來沒有向愚者祈禱過。
克萊恩想了很多，覺得還是自己想太多了。
可能是最近壓力太大了吧。
克萊恩離開灰霧前，又抬頭看了一眼被灰霧遮掩的天空。
依舊沒有什麽異常，他才真正放鬆一口氣。
另一邊，群星殿堂上，哈斯塔高坐位置上，仍然在打量今夜的群星。
當克萊恩兩次占卜他的時候，他正在群星殿堂上。
一般人的占卜是無法驚動他，可在源堡上占卜的克萊恩，接連占卜有關於自己的事情，終於引起群星殿堂微妙的反應。
哈斯塔的目光很自然投注過去，當看到那是一片灰蒙蒙的霧氣後，他就猜測今晚驚動自己的人會是身處灰霧之上的克萊恩。
為了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測，他故意說出愚者的尊名。
看著那突然激烈翻滾的灰霧，他就知道自己沒有猜錯。
灰霧深處就是克萊恩！
可惜，克萊恩與群星殿堂建立的關係很微弱，根本無法將他拉到群星殿堂上開會，加上還有源堡本能的防禦，目前的他也無法破入源堡，直接用秩序之鏈捆走克萊恩。
“希望今晚的愚者先生能夠睡個好覺。”
“要不要給他托個夢？”
哈斯塔想了一下，還是沒有再驚擾已經受到莫大震撼的克萊恩。
……
清晨，格雷斯泰已經起床梳洗完畢，準備出去吃個早餐，經過克萊恩房間時，見他還沒有起床的動靜，嚐試瞧敲了敲門。
在門外等了一會兒，房門才從裏麵打開。
出現在眼前的克萊恩，頭發有些淩亂，頂著一對黑眼圈，精神狀況並不是很好。
格雷斯泰好奇道：“克萊恩，你昨晚該不會做噩夢了吧？”
“差不多。”克萊恩勉強笑了笑。
昨晚他差點就睡不著，生怕睡覺時夢裏麵突然出現那道模糊的身影。
還好，昨晚他並沒有做夢。
當然這些事情，他不能跟格雷斯泰透露。
他扯過話題道：“格雷斯泰先生，你有沒有被人窺視的感覺？”
格雷斯泰臉色凝重起來，“現在？”
“不，是昨天。”
克萊恩搖了下頭，他現在也沒有感覺被窺視，隻有昨天在街道上閑逛的時候。
“看來有人已經開始注意我們了。”格雷斯泰又道：“我準備出去吃點東西，你想吃點什麽，剛好給你帶一點回來。”
“不用那麽麻煩，等我洗漱完一起出去。”
“你現在需要的是休息，有時候靈感太高也不是一件好事。”
“……”
麵對這樣的誤會，克萊恩也沒有解釋什麽，他確實感覺精神很疲倦，需要休息。
“不用那麽緊張，我們來普寧港的任務已經基本完成，剩下的就盡量努力吧，要相信女神會一直給我們指引方向。”
格雷斯泰右手在胸前點了四下，繪出一輪緋紅之月，克萊恩也跟著讚美起女神。
在這個時候，克萊恩比平日更加認真幾分，以往讚美女神，多少有點公式化與言不由衷。
現在，他倒是希望女神真的可以庇護自己。
……
遙遠的大海上，逐漸覺醒的A先生，目光平靜望向遠方。
哪怕此刻海天的盡頭，被濃重黑雲所籠罩，內中有閃電在不停鬧騰翻滾。
這類略顯震撼的自然美景，此刻已經無法讓他從心中泛起一絲絲波瀾。
“這就是主眼中的世界嗎？”
A先生忍不住將自己這種心態代入主的視野裏麵，原本平靜的心境立馬就被打破。
有關主的事情總是可以輕易動搖他的堅持與意誌。
A先生並不覺得這是一件壞事，相反，這是他對主虔誠信仰的證明。
這艘船已經偏離方向，朝著未知的海域前進，需要知會一下主嗎？
或許偉大的主早就注意到這一切。
想到主此刻就在船上與自己同在，A先生心情又輕鬆愉悅起來。
可當海天盡頭出現一抹熟悉的身影後，他整個身子都在輕微顫抖，聲音從喉頭湧出，“烏洛琉斯大人！”
主坐下的天使，真正伺候在主身邊的命運天使，祂竟然出現在這裏！
祂是為了來迎接主的回歸嗎？
A先生很快就打起精神來，連忙收拾一下自己的穿著，挺直腰板，努力壓下心頭的顫抖，盡量露出一副不甚在意的表情。
他已經想好待會開口的第一句話，“烏洛琉斯大人，我將護送主回歸祂的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