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大海,一艘自南大陸出發的船隻,帶著一大堆南大陸的奇珍異寶,準備前往魯恩王國,避開這一場還未停歇的戰亂。

天空豔陽高照,可氣溫卻比往日溫和許多,哪怕是站在甲板上頂著太陽曝曬,也沒有以往那麽炙熱。

船長室外麵,一位已經在大海航行四十多年老者,老索恩,他是這一行的老古董,對於大海以及天空的一切變化了如指掌。

可以從一朵不正常的雲,或者是輕微刮過的海風,嗅到風暴來臨的征兆。

學會觀察天上的星星,這是一門必修課,他同樣極為擅長。

最近這段時間,他一直有種感覺,今年的太陽沒有往年那麽炙熱了,盡管這種變化很輕微,可他還是觀察到一些不正常的現象。

太陽會出事?

這樣的想法簡直可笑,沒有人會相信他的說辭,他也深知這一點,所以從未跟別人交談起這件事,隻是每天觀察天上太陽的時間更多了些。

“老索恩,我們就快到普寧港了,這一路上可都虧有你的引航,我們才能這麽輕鬆躲避各種風暴與巨浪。”

船長端來用橡木杯裝得滿滿的黑啤,這種酒苦味比較重,現在的年輕人比較不喜歡,可像他這樣的老家夥,最喜歡這種帶有苦澀的酒,比較有滋味。

老索恩接過酒,喝了一大口,略顯黑濁的酒液沿著絡腮胡子流淌而下,衣領上頓時沾濕了一片。

舒服打了個酒嗝,老索恩才開口道:“羅爾船長太客氣了,我吃的就是這碗飯,自然要盡量讓船隻避開可能的凶險。”

說完,他又笑道:“我自己也在這艘船上,總不能拿自己的老命去跟死神開玩笑吧。”

羅爾船長笑著他閑聊幾句,就準備離開,臨走前,老索恩拉住他的衣角,壓低聲音道:“您也別怪我多嘴,這大海上的自然因素容易克服,可危險往往來自於人禍,這一趟船,我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您還是多做一些準備。”

羅爾船長拍了拍老索恩的肩膀,說自己會注意這些問題,讓他安心在船上待著就行。

當普寧港的燈塔已經遙遙在望,老索恩心中的擔憂也放下一大半,在沒有海盜肆虐的情況下,南威爾郡沿海港口的安全指數還是很高的。

正當船上船員也都放鬆警惕的時候,瞭望塔上的水手就發現遠處有陌生船隻沿著三個方向往這裏逼近。

“是海盜!”

“海盜來了!”

那名水手很快拉響警鈴,船上的人紛紛提高警惕,在船長有條不紊的安排下,開始堅守自己的戰鬥崗位。

這裏距離普寧港已經很近,一旦發生戰鬥,港口的守軍就會前來支援,他們隻需要撐過這段時間就行。

船長與船上的船員們都是這樣想的,隻有老索恩一臉擔憂,他在海上航行這麽多年,見慣了這些年南威爾郡對海盜的軟弱。

普寧港的守軍,可能會以保全港口安全為由,拒絕派出海軍支援,哪怕海盜已經肆虐到了家門口。

美好的預感常常是白日做夢,可不祥的預感往往都能成真。

就在全體船員翹首以盼的注視下,普寧港隻是拉響警報,嚴防海盜趁機進攻港口,並沒有派出,哪怕隻有一艘軍艦的支援。

老索恩等人活活被六七艘海盜船給包了餃子。

船長眼見已經指望不上普寧港的守軍,隻能咬著牙下達以最高航速前行的命令,哪怕撞船,也要衝出一條安全的道路!

開足動力,全力航行的船隻,帶著玉石俱焚的氣勢橫衝直闖,原本已經包圍過來的海盜們,反而被衝亂了陣腳,露出一條安全通道。

船長立馬指揮船員,抓住這個機會,逃離包圍圈。

他們的運氣很不錯,成功逃出了海盜的包圍圈,可在剛才強闖的過程中,整艘船也被海盜們的炮火差點擊沉,到處露水起火。

哪怕他們已經衝出海盜的包圍,距離港口很近,普寧港的守軍依舊沒有出麵威懾海盜們的打算。

他們寧願將軍艦放在港口裏吹風,也不願意開出去轉一圈。

見慣南威爾郡港口守軍無能的老索恩,隻是歎了口氣,然後坐看著那些年輕船員以及乘客們用極其粗俗不堪的語言問候普寧港的守軍、南威爾大公以及所有愚蠢怕死的貴族們。

好在隻有六七艘船隻的小海盜團並不敢直接與普寧港守軍起衝突,悻悻然離開。

冒著火的船隻終於靠岸,可等來不是親切問候,而是一張因停靠港口的無情稅單。

麵對那些敢於辱罵的船員與乘客,普寧港守軍此刻表現得格外英勇。

不配合就揍一頓,再不配合就關起來,還敢鬧事的,直接原地槍斃。

船長哪怕再怎麽生氣,也隻能乖乖交了一大筆費用。

巨額的稅單,加上維修船隻所需要的費用,哪怕這一趟已經收取了大量的船票錢,可還是要倒貼一部分錢進去。

老索恩遠遠就聽見船長先生不斷罵娘的謾罵聲,再也沒有剛才端酒給他喝的和顏悅色。

除了船長與船員外,他還聽到幾位明顯是魯恩王國貴族的乘客,正在義憤填膺表示等回到貝克蘭德就要稟告國王,大聲斥責南威爾郡海軍的無用。

老索恩聽了一會兒,就去找羅爾船長嘀咕幾句,很快羅爾船長就收起臉上的憤怒,前往與那幾位乘客攀談,話裏話外,都是指責南威爾郡上至大公,下至普通一名海軍的無能。

在普寧港內的一座三層樓高的旅館房間裏,哈斯塔正透過窗戶將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

南威爾郡海軍的無能,以及對海盜們的懼怕,實在讓他大開眼界。

他可是打聽清楚,普寧港裏麵,光是小型軍艦就有二十多艘,中型軍艦有八艘,還配有一艘重型軍艦。

整體海軍戰力,遠遠高於剛才那七艘海盜船。

那些海盜船除了一艘勉強算中型船隻,其他都是小型船,根本無法跟配備完善的軍艦相比。

哪怕隻開出兩艘中型軍艦都足夠震懾那群海盜。

可結果卻讓人大跌眼鏡,這讓哈斯塔為魯恩王國的海防問題深感憂慮。

就這樣的戰鬥力以及風氣,一旦南大陸的戰火蔓延而來,整個海防線就會一擊即潰。

畢竟一支連海盜都畏懼的海軍,根本無法與南大陸的正規軍相比。

站在另外一邊窗戶的莎倫將目光望了過來,她知道哈斯塔此行南威爾郡的目的,有一半是要鞏固南威爾郡的海防線。

“確實很讓人失望,連我都有點看不下去了。”哈斯塔笑著說道。

莎倫平靜吐出一個詞語,“很難。”

“南大陸的內亂一時半會還無法結束,想要進攻南威爾郡,起碼也需要準備個半年,還有不少時間。”哈斯塔對於未來還是很樂觀。

“你可以借勢。”

“莎倫小姐,你怎麽知道我心裏的想法?”

哈斯塔詫異看著莎倫,他確實準備借那些從南大陸歸來的魯恩貴族的手,去向國王告狀,給南威爾大公施壓,讓他不得不放權給自己。

莎倫淡淡瞥了哈斯塔一眼,“我看起來很傻嗎?”

哈斯塔連忙解釋自己沒有這個意思,趴在窗台的艾薩拉適時跟莎倫喵喵兩聲。

意思是,自己的主人就是看不起她的智商。

莎倫眸中微微泛著冷意,看了哈斯塔一眼,然後就開始揉捏煽風點火的艾薩拉。

才剛成為教唆者沒多久,就已經學會如何拱火了。

……

“親愛的妹妹,你那位讓人擔憂的二哥已經從南大陸安全歸來,於3月8日這一天下午四點踏足王國的領地。”

“這本該是一件開心的事情,可在臨近普寧港的時候,遇到一個小插曲,我們王國的英勇海軍竟然害怕小小的海盜,任由他們在港口外麵劫掠商船,我為王國的海防問題感到深深的擔憂。”

“一向睿智的霍爾伯爵難道沒有看清這一點嗎?他也被吹噓出來的假象給蒙蔽了雙眼?”

“如果有一天當來自南邊的戰火延燒而來,這裏將成為他們進攻王國的最有力踏板。”

“或許我可以留在這裏,等待戰亂來臨,在戰場上打拚出一個伯爵頭銜。”

“唉,我實在不想回貝克蘭德見到希伯特那張得意的笑臉,他肯定會借機譏諷我離開南大陸的事情,並以這件事將我釘在恥辱柱上。”

“可遠方歸來的遊子,實在很想念他的家人,尤其是他那位可愛善良的妹妹,他已經許久沒聽她喊一聲二哥。”

夜深,旅館房間內的昏黃燈光下,披著一件黑色外套的阿爾弗雷德·霍爾正在奮筆疾書。

寫了滿滿一張信紙,阿爾弗雷德·霍爾又仔細核對幾遍,確認沒有什麽問題,就讓人先一步將信件送回貝克蘭德。

他準備留在南威爾郡幾天,探清這裏的情況,看是否適合他留在這裏建功立業。

同時,他也想試探一下霍爾伯爵的口風,看他是更加希望自己返回貝克蘭德,還是會給自己安排其他的出路。